就像是心有所感,天子台上龙目微闭的帝王再一次睁开了双眼,有些怔怔的望着台下。
“大王,”眼看着日头偏西,殷国相抬头奏道:“罪妃连同九族七十八口,现已全部押到,是否可行凌迟活剐之刑?”
帝王微微一晒,“国相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父王的女人赤身裸体的受刑妥当吗?”
“这……弑君大罪,罪不可赦,罪妃九族自当凌迟活剐!”
“皇家脸面何在!?”龙袖一拂,一双冷眸竟然又落到了台下泥泞中的幼女身上,不知为何,却微滞了一下。
接着再也不管阶下殷国相的反应,微一抬手,“起诏!”
“罪妃打入死牢,两日之后凌迟处死!罪妃一族全部发配漠北,永世为奴!”
“这……大王不可!”
殷国相连忙阻止,“若是大王如此下诏,臣怕太后那里……”
“放肆!母后那里自有本王一人去说!”
龙椅上的少年帝王缓缓起身,还有些稚嫩的眉宇间掩不住君临天下的傲气,
“本王倦了,回宫!”
翌日,楚诏国颁下圣谕,弑君乱政的仪妃在死牢中绞面凌迟处死,九族七十八口全部发配漠北为奴。
也就是在这一天,楚诏国新君改国号楚平,年仅十岁的楚平王轩辕赤烨正式登基为帝。
十年后,当人们已经慢慢淡忘了当年天子台下曾撒下一对母女泣血的苦泪的时候,一座更加雄伟的宫殿渐渐拔地而起。
艳宫里,红墙碧瓦,淹没了多少红颜泪;宫闱间,帝王座下,又有多少青丝成了白发。
只是这些,都是十年后的事情了……
国都外,沉重的铁枷拴着重重的镣铐,拖着一排孤独凄凉的身影一步一步向北走去。
漠北,距离楚诏国都城整整一千三百里。
这一千三百里路的北风和冰雪不知道吞噬了多少屈死的冤魂,而年幼的离儿,就是在身边的奶娘和老仆的护卫下,一步一步熬到了漠北。
只是夕阳如血的身后,已不知道丢下了多少亲友长辈的尸体。
“妈的!给老子快点!”
押队的将爷一边喝着烈酒,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马鞭,重重的抽打在哆哆嗦嗦紧抱在一起取暖的人丛中。
“要是天黑前走不到军营,你们这些下贱的奴一个个都要冻死在这里!”
“奶娘!离儿害怕!”
娇小的离儿用力的拽住奶娘的衣袖,害怕的缩在她的怀里。
“公主,别怕,总有老天会保佑我们走到的!”
“公主?”
离儿的嘴里痴痴的念了一声,美丽的大眼睛旋即黯淡了下来,
“在这漠北,哪里还有什么公主,你和我,不过是贬黜了的奴罢了……”
“哎!可怜的孩子!”
奶娘用力的握紧了手心里冻得冰凉的小手,抬头望着前面黑乎乎的一大片军营。
“离儿你放心,奶娘就是拼了一死,也会把你带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