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晓莹杏花带雨,轻轻啜泣,站在那里嘤嘤不语,倒是让李潇不知所措。自己得胜归来,本来心情极好,却不想让这位潘大小姐搅的没有了兴致。说实话,打这场仗,李潇捏着一大把汗。
战前,李潇曾和徐县令说过要打赌。这个“赌”,有莫坤带兵的方式,是急于贪功冒进,还是沉稳沉着。最重要的,是和老天打赌。诸葛亮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名言。李潇运用火牛阵,火烧老鸦山,关键是看老天给不给这个机会。若是战前乌云密布,来上一阵**,干柴难以点着,烈火难以燃起,也将会是另一番结果。
仅凭八百头水牛就能够冲散一万大军,未免有些过于单薄。可是,漫山遍野的大火烧起来,才真正发挥了效力。
不过,李潇再大的脾气,也见不得女孩子哭泣。潘晓莹去自己家中,被自己损哭,这一次,又被自己骂哭,女人简直就是水做的,稍不留神就能挤出一丝丝水珠来。
“潘小姐,我有些失礼,还请见谅,要是您不解气,就打我两下。反正,我被人欺负惯了。”李潇叹了口气,微微说道。
潘小姐猛地扑到李潇面前,伸出两只粉拳,砰砰的打到李潇的胸口:“你坏,你坏,你就是坏!你为什么喝骂于我?我打死你!”
“大小姐,我怎么骂你了,我那是讲道理,懂不懂。”李潇也不躲闪,任凭潘晓莹的粉拳打在自己的胸膛。“讲点道理好不好,君子洞口不动手的!”
潘晓莹不依不饶:“谁让你老是欺负我,我才不和你讲道理呢!”
“欺负你?还有没有天理?”李潇心中长叹。不过,潘晓莹的拳头却没有丝毫力气,打到李潇的胸口,急急地抽了回去。
看见李潇无奈的样子,潘晓莹脸色一红,早就停止了哭泣,竟然噗哧笑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傻,我打你为什么不躲?在战场上,你不是刀劈莫坤,砍下了他的人头吗?那时候的勇猛现在怎么展现不出来了?”
李潇苦笑道:“莫坤是敌人,事关成败大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可是潘小姐却是我的朋友,我若还手就是反目。再说,你打两下抒发一下心中的怨气也是可以的。怎么,我这个人肉沙包没碰坏你的粉拳吧?”
潘小姐却不生气,低头说道:“你这个人,几句话能把人骂哭,三言两语又能把人捧笑,也忒不地道了!”
李潇再一次无语。女人的脸,六月的天,说着说着,怎么笑了?
正如崔县丞所言,两个人几句话就面带微笑,和好如初了。一前一后走出后堂,来到宴席上的时候,徐县令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偷偷的向崔县丞伸了个大拇指。
何捕头站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两位大老爷在玩什么双簧游戏。
崔县丞捋着山羊胡,呵呵直笑。徐县令却把老眼一瞪:这个老小子,人老成精了!
前来作陪的,竟然是寒山学堂的王老先生、怀远学堂的崔老先生,还有两位,李潇不认识。
这两位身着华丽,一身绸缎,满脸富态相。
徐县令笑着介绍倒:“李潇,今天我请了义兴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在赛茶大会上你也见过了。这两位乃是永胜茶行的王定远掌柜和四海茶行的刘春江掌柜。”
崔县丞也补充道:“此次购置八百头水牛,乃是两位掌柜出资,足见一片爱国之心!”
李潇冲着徐县令偷偷一笑,心中想道:“徐县令这一手厉害,两家茶行再大,却都在他的庇护之下,只要徐县令提出,不得不给个面子。出这点钱,对他们来说本是九牛一毛,却给了徐县令一个天大的人情。”
几个人相互寒暄几句,一一落座。李潇却站在哪里,摇头道:“学生乃是一介布衣,出身卑微,岂敢和大人与夫子同席,惶恐之极。”
李潇说的不无道理,这时候的品级观念十分严重,县令乃是地方的父母官,两位老夫子又满腹才学,德高望重,岂是李潇一个小小的童子学生所能够平起平坐、共处一席的。
两位老先生捋着花白的胡子点了点头,王老先生笑着说道:“尊师重礼实乃少年之典范,不错!你与何捕头上阵杀敌,打了一个打胜仗,乃是义兴的英雄、大唐的英雄,又何尝在乎这些条法礼仪,今天这个规矩打破也无妨。”
崔老先生也笑吟吟的道:“莫负少年英雄气,有朝一日展腾飞!李潇,你为读书的学子立了一个榜样,为天下怀有报国之心的儒子树了一个典范,乃是少年义气、风华正茂,切不可墨守陈规,阻碍了大志。”
两位老先生不愧为饱学之士,言谈举止之间带有无尽的儒雅之气。徐县令也哈哈笑道:“李潇你就不必推辞了,这两位先生可是本县的老师,早在四十年前,我就跟他们学书学礼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李潇松了一口气,坦然的坐在下手。潘小姐却坐在了客座,桃李春风、面带微笑,和刚才杏雨寒山、哭哭啼啼的样子判若两人。
还有两张空位,却没有人坐下。
永胜茶行的王定远掌柜呵呵一笑,冲着县令说道:“今天犬子王锦和刘掌柜的爱子刘盟也候在门外,想聆听一下两位老先生和大人的教诲,也想目睹一下潘小姐的风采,不知大人可否赏光,叫他们前来长长见识,锻炼一下才学。”
许老爷子何等聪明,既然二位出了银子,这点小请求自然不在话下。
随即,王锦和刘盟走了进来,跪下施礼。徐县令叫他们起来,一旁坐下。王锦看了潘小姐一眼,竟然脸色一红,目光不住的朝她的脸蛋望去。要不是刘盟暗中拽了拽他的一角,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人员到齐,酒菜开席。几个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徐县令频频给两位老先生敬酒,甚是恭敬。不管怎么说,尊师重教自古以来是一种优良的传统,不管身居何位,都不可怠慢老师。
潘小姐滴酒不沾,倒满了一杯酒在哪里看着。王锦敬了两次酒,潘晓莹连酒杯都没有端,点头算是回敬。即便是碰了软钉子,王锦依旧面带微笑,双目传情。
崔县丞火眼金睛,早就看透了王锦的心思,笑着说道:“许县宴请大家,一是为何捕头与李潇接风洗尘,二是感谢两位掌柜的资助,趁着大好的机会,几位年轻有为的才子们何不吟诗作赋,直抒胸臆。”
崔县丞把宴请大家的功劳不知不觉的推到徐县令身上,微妙的拍了一个马屁。
众人点头较好,就让崔县丞出题。
崔县丞笑道:“两位老先生在场,我怎么能够出题,还是随意为题,各自作诗好了。”
崔县丞提出这么一个注意,无疑是让李潇、王锦、刘盟三人比试一番,馊主意出的委婉而又含蓄。
崔县丞心中想道:“王锦对潘小姐有点意思,潘小姐又对李潇有点意思,还不如让他们各自把才学展露一番,彼此留下好印象。”
不过,崔县丞还是看好李潇的,朝着李潇笑着点了点头。
两位老先生也点头同意。
刘盟敬了一杯酒,站起来说道:“学生不才,愿意先作诗一首,博取一笑。”
刘盟在义兴城也算是名列前茅的才子,只见他略一沉吟,就脱口说道:“小雪锁院落,清影独月绰。凭风一杯酒,暗叹时蹉跎。”
众人拍手称赞。徐县令笑道:“故人能够五步成诗,你却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一首诗来,不愧为义兴才子之名。还请崔老先生点评,大家赏味。”得到县令大人的夸奖,刘盟洋洋得意。
崔老先生细细品味了一番,笑呵呵地说道:“诗是寄情的思想,更是内心的流露。小雪锁院落,点睛之笔是这个锁字,不过,雪太小了,是锁不住院落的。凭风一杯酒,有点气概,却被后一句给拖了后腿。暗叹时蹉跎,世人皆是如此,可是,又怎么能发生在你这样年纪的孩童身上呢?”
王锦低着头,听了先生的教诲,慢慢地坐下来。“聆听先生教诲,刘盟受益匪浅。”
“为人者,诗书礼仪俱佳才能引领一代风骚。这诗词功夫便是日常学问的总结与凝练。熟读经典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说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国家兴亡之际,学子们首当其冲。上阵可杀敌,下马可安邦,这才是学者的最高境界。”崔县丞笑吟吟的说道,同时看了看李潇,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王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说道:“学生不才,愿以潘小姐为题,吟诗一首,博取小姐莞尔一笑。”
崔县丞心中苦笑:这小子,色迷心窍了!
王锦摇头晃脑吟道:“牡丹不及美人装,水殿风来清气香,月下相逢总是客,共赴鹊桥在水方!”
吟诗完毕,王锦面带微笑,就连王掌柜也禁不住为儿子叫了一声好。
潘小姐却眉头紧蹙,低头不语。
崔县丞捋着胡子笑着说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王公子好雅兴,只不过,这么小小的年纪就偏爱红妆,未免有点……”不提醒则以,崔县丞这一提醒,到让王锦闹了一个大红脸,低头沉默在哪里。
两位老先生也轻轻地冷笑了一声,默不作声。本来情致高昂的王掌柜来等着众人夸奖,想不到崔县丞一语道破天机,恨不得一脚把王锦踢出去,气得小声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潘小姐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李潇。眼神之中满含期望之情,清波流转,好像出水的芙蓉、溢香的杜鹃,荡漾出无尽的温柔。
李潇见到潘晓莹的目光,一时呆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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