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李潇专心做着一件事情,那就是用上等的碧螺春茶水洗壶。这把竹节壶已经在李潇的浸泡之下,散发出一种晶莹的色彩。不过,这让李彤生心痛不已,都是上好的碧螺春啊,岂不是白白糟蹋了?他又不好发作,只好闷坐在一边干瞪眼。
李潇不动声色,潜心养壶。
既然参加赛茶大会,就要不惜本钱,培养出极品的茶叶,把玩出上等的茶壶。
李彤生如坐针毡,唉声叹气,脸色阴晴不定。但是,李潇既然能够炒出极品碧螺春,能够烧制出极品的黄龙茶壶,每日里做的这些事情必定有一定的道理。所以,即便是李彤生再心疼那些碧螺春茶叶,也难以发作,只好隐忍起来,看李潇到底要做什么。
李潇见李彤生实在忍不住了,嘿嘿一笑,慢悠悠地说道:“爹,你可知道这把黄龙茶壶的别称是什么?”
李彤生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李潇笑了,跑到老爹跟前,施礼道:“爹啊,你莫要生气,听潇儿道来。我给黄龙茶壶取乐了别致的名字,叫做义兴紫砂壶。你看,这把壶如同紫砂一般细腻,颜色淡紫色,渗透性极强,壶身上面已经被我把玩的包了浆,有一些古朴的感觉了。”
李彤生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果然,紫砂竹节壶已经晶莹透彻,通过壶身,流露出里面微微的茶香之气。
“你小子满肚子的鬼点子,可是,每天用这么好的上等碧螺春浸泡、洗壶,着实令人心疼。”
李潇安稳老爹道:“这里面可有大学问,潇儿的这个举动叫做养壶。”
“什么,茶壶还要养吗?”李彤生惊讶的问。
“那当然了,万物皆有灵性,何况是这么精美的紫砂竹节壶?”李潇卖起了关子。“紫砂壶的好处之一是能裹住香气,散发热气,久用能吸收茶香,更能散发油润光泽。养壶如同养性,一把养好的紫砂壶,应该呈黯然之色,光泽内敛,如同谦谦君子,端庄稳重。”
李彤生喃喃的回味了一会,笑呵呵的说道:“你小子,为父我虽说弃文从商,却也读过圣贤书,知道君子修身养性的道理。不过,听你一言,竟有点自惭形秽了。养壶如养性,好,你有这番境界,为父自叹不如。”
李潇知道老爹现在是触景生情,便安慰道:“您老不必灰心,君子之志,如同鲲鹏展翅,不在乎一时,乐观才是最重要的。等到赛茶大会结束之后,您老也可以继续研读诗书,等开了科场,说不定也能够金榜题名。真正的乐观是朴实的、豁达的、坦诚的,与功名利禄没有半点关系。”
“现在的景况,怎么让我乐观。赛茶大会再过几天就要开始了,我的心里着急的很。”李彤生叹道。
李潇心中想了想,了解李彤生的境遇和心情,一家人的吃喝都是问题,让他乐观他也乐不起来。气氛有些压抑,李潇只好转移话题,免得老爹暗自伤心。
“爹,紫砂壶需要开壶才能够使用,前些天,我用废水煮了半个时辰,可以藉热胀冷缩让壶身的气孔释放出所含的土味及杂质。煮好之后,我又在清水之中放了一块老豆腐,同紫砂壶一块煮,这个叫做去火气,目的是为了褪掉制壶时高温煅烧带来的火气。”李潇侃侃而谈,李彤生则认真的听着。
这些做法新奇新颖,别有一番趣味。即便是李彤生感叹生活,却也吸引的他忘记了暂时的烦恼。
“我再用上等的碧螺春沸煮,是紫砂壶吸纳了浓郁的茶香之气,即便是不放茶叶,倒进去的清水也包含着淡淡的茶香,润人肺腑。”李潇递过竹节壶,里面是刚刚问却的清水。“您喝几口品味一番,试一试有没有淡淡的茶香?”
李彤生满脸疑惑的结果竹节紫砂壶,到了一碗慢慢的含在嘴中,轻轻咽下,仔细品味。
李潇看着老爹的脸色由疑惑变为凝重,又由凝重变成了欣喜,知道大功将要告成,心中暗喜。
“不错,清水之中暗自流露出淡淡的碧螺春茶香,润人肺腑,别有一番滋味。”李彤生啧啧赞叹。“奇怪了,紫砂壶还有吸纳茶香之气的妙用,简直匪夷所思、令人不解。”
李潇笑道:“养壶是茶事过程中的雅趣之举,其目的虽在于壶,但真正的主角仍是人。养壶即养性,壶之为物,虽无情无感,但透过泡养摩娑的过程,茶壶以其器面的日渐温润来回报主人对它的恩泽,亦未尝不是一种人与器物的情感互动!”
李彤生默默点头,显然认可李潇的说法。
“之所以曰养,是因其怡情养性的特质也!茶之道旨在怡情养性,所以养壶的方式亦应符合此一精神,循序渐进,戒骄戒躁,如此养成的壶才可温润可亲。一壶不泡二茶,一臣不侍二主。养壶的目的在于使其更能涵香纳味,并使紫砂壶焕发出本身浑朴的光泽。新壶显现的光泽往往都较为暗沉,然而紫砂天生具有吸水性的特质,倘若任其吮吸壶内的茶水,时间久了,便能使壶色光泽古润。如果养壶的方式得当,就能养出其晶莹剔透、珠圆玉润的效果。”李潇把玩这这把竹节紫砂壶,爱不释手的说道。
“爹,内修外养,才能养出好壶。外养要勤泡茶、勤擦拭。泡茶时,壶的温度较高,壶壁上的细孔会略微扩张,此时要用细布擦拭氤氲的水汽,让茶锈顺热吸附于壶壁之中,久而久之,壶壁就逐渐润滑了。内养的关键是一壶不泡二茶,因为紫砂壶有特殊的气孔结构,善于吸收茶汤,一把不泡二茶的茶壶冲泡出来的茶汤才能保持原汁原味。紫砂壶经久使用,壶壁积聚茶锈,沸水注入空壶,也会茶香氤氲,这也是你刚才品水闻茶的道理。”
李彤生呵呵大笑。“潇儿,这么深刻的道理你是怎么悟出来的,总是为父活了偌大年纪,也不曾有这种思虑。儿啊,你这番心思日后用到刻苦攻读上,定会有一番作为!”李彤生激动的说道。“过了赛茶大会,不管成绩如何,你即刻到书堂之中,潜心研读,用心备考,过了童生试,拔得头筹,我李家也出一名秀才!”
李潇点了点头,到了这个世界,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
立夏这天,正是义兴城一年一度的赛茶大会。一大早,各大茶行就派人挑了上等的茶叶到县衙前摆好了摊位。那些茶农们,也都把早就炒好的茶叶挑到了指定的位置。这些摊位都需要花钱买,所以,一些茶农干脆选择了席地而坐。
“潇哥,你可要为我们争光。”雪儿紧跟在李潇身后,怯生生的说道。这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未免有一些紧张。李潇抓住她的小手,轻轻抚摸道:“莫紧张,你还不相信我吗?”
守着这么多人被李潇抓住手腕,雪儿的脸色羞得通红。她的胸口咚咚直跳,鼻尖上也沁出了密密的汗珠。“这样不好,让人笑话。”不过,话虽这样说,雪儿却没有挣脱,而是任凭李潇握着。
这时候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可是,让情哥哥拉着,还犯什么王法吗?雪儿从小顾家,早就养成了坚毅不服软的性格,越是别人觉得奇怪的,觉得违背常理,只要自己认准了就敢去做。
被李潇拉着手腕的感觉,真是奇怪,雪儿觉得仿佛一股热流激荡了全身,说不出的感觉。
李彤生拿着前几天报名领取的纸条,找寻到了比赛的位置。李冉抱着那一罐极品碧螺春,生怕别人抢了去,搂得紧紧地。刘铁牛则紧随其后,他身高力壮,气力如牛,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李潇数了数,前来参加赛茶大会的竟有百家之多,其中有十几家义兴城较有名气的茶行,二十几家拥有不下百亩茶园的茶农,剩下的则是数量或多或少的散户,像李潇这种身家,不过七分茶田,属于散户中的散户,再小不过了。所以,自己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边上,正好一百零一位,倒数第一。
李潇冷哼了两声,不过,既然是衙门按照等次排名的顺序,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静下心来,走到属于自己的摊位前,站在那里一言不语。
“王兄,你们永胜茶行是义兴城最大的茶行,听说聘请了经验丰富的茶农进行了炒制,想必拔得头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一位手执摇扇,纶巾长袍的公子冲着另一位穿着华丽的公子说道。
“刘兄过奖了,家父经营茶庄三十多年,走南闯北,把我们的茶叶生意做遍了整个大唐,这炒茶的功夫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王公子到不谦虚,笑呵呵的说道。“这一次参加赛茶大会,本不想拔得头筹,只是听说皇上的帝师陶渊亭大人说不定会亲临宜兴,要把上等的茶叶选进宫中当作贡品,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幸事。若是和陶大人攀上关系,等到八月开了科场,中了秀才,定会一帆风顺,前途无量!”
“哦,那我提前祝贺王兄了!”刘公子拱了拱手,两个人并肩从李潇面前走过。
李彤生小声道:“这位王公子是永胜茶行王定远掌柜的三儿子,名唤王锦,据说诗文风采极好。那位公子叫刘盟,是四海茶行的小掌柜,写的一手好字,都是义兴城有名的才子。”
李潇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时候三声铜锣打断了喧嚣吵闹,在场的所有人一时安静下来。
就听有人高声喊道:“本县县令徐溥大人到!”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朝衙前门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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