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举行册封之日,围城一巡,只见合德公主端坐凤辇内,周身围绕在层层薄如蝉翼的纱幔下,外人也只得见一倩影。但光是那纤细灵韵的身影,已是让东合京都的百姓们津津乐道。
在忙了一天的册封典礼后,我早就不堪负荷,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早早退了册封大宴,吩咐碧儿退去一身繁复后,早早地就歇息下了。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觉醒来,便觉得寝宫里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心下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无端端生出一种迫切。
拥被而起,双手因紧张硬是死死地按住那颗跳得越来越厉害的心,吞了吞因紧张而生出的唾液,有些颤抖地轻声问道:“是、是谁?”
四周一片寂静,那透过窗棂撒下的皎洁月色也静静印在光洁的地板上,透着一种迷离的美。那诡异的静,静得快让人又以为那只是自已的幻觉。但我知道那不是,因为那依然胶着在我身上的视线,惊起我一身的颤粟。
“是谁?到底是谁?”我再次询声问着,想是声音过大,在外殿侯着的碧儿马上应着,“公主,您有什么吩咐?”
我惊了一跳,忙敛住气息,平静地说道:“无事,只是刚做了个梦罢了,碧儿退下歇息去吧!”
“是,公主!”碧儿恭敬地应着,“奴婢就在外殿侯着,公主有什么需要,唤声奴婢就是!”说完,想是碧儿退下了,四下又是陷入一片寂静。
我依然能感觉到那胶着在我身上的目光,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已经能清楚地肯定不是他了,而且那人也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心里也渐渐冷静下来,此时窗外皓月悬空,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铺撒在我的床畔,把一个诺大的寝宫分离成两个世界。我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中,而那个神秘的视线隔离在了不远的黑暗之中。
看着寝宫内的黑暗处,我开口冷冷地道:“到底是何方神圣,既然不伤我性命,又不出声示人,若再不现身,我就要叫人了。”
静候了一会,我终于失去耐性,正准备出声唤人时,就听得前方的黑暗处传来一声低笑,随即又听到一个淡然的声音,“想不到你做了公主,但脾性却还是一点没变啊!”
“冷冽——”我欣喜若狂地惊叫出声,就想上前,却被冷冽及时止住,“别,你——”
我马上清醒过来,脸上不由一红,自已只穿了件单薄的亵衣,如此衣衫不整,怎么好出去见人。暗骂自己一声,按摁住心里的激动,又缩回纱幔之中,重新把被褥抱在怀里,因为太过激动,拥着被褥的手也止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见到你太高兴了,一时就得意忘形了——”我有些羞敛地说着,也幸好冷冽不是别人,在我心里,他使终就像是我的亲哥哥一样,虽然他总一副很淡然的样子,但也却总给我一种莫名的温暖。
“哦,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公主。”又听到冷冽的打趣声,如此真实,心里又不禁泛起一阵酸意,就像在异国他乡见到了久违的亲人。
“冷冽,你还好么?”
冷冽缓缓走了出来,站在窗棂边,任一地的月光倾泄在他身上,印着他黑色的锦衫,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银白色光辉。
当我清楚地看到那张熟悉地面孔时,泪水一下子奔涌而出。
“怎么还是这么爱哭,我找遍大江南北,又冒着生命危险,只身闯进东合皇宫,可不是为了看你哭的。”
我抹着那不断流出来的泪水,破涕为笑着道:“什么冒着生命危险,东合皇宫的禁卫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个摆设,进来还不是易如反掌,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冷冽不可否认地点点头,“也确实,东合皇宫是比秦王府好进多了。”
秦王府?我愣了一下,问道:“你去过秦王府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皇宫里的?”
“恩,”冷冽点点头,说道:“我来到东合时,便得到消息,说秦王爷几个月前,从外面带进来一个年轻女子,还好生安排了住处,却并不纳为妃妾。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以秦王爷花名远扬的个性,怎么可能会这么做,想是必有原因了。”
我深切地点点头,心里也止不住在想,原来那好色十三已经这么臭名远扬了啊。
“于是我决定夜探秦王府,后来发现秦王府内高手如云,戒备森严,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就留在暗中仔细观察着。直到今天,在街上见到你出巡,虽然你并未露面,但凭身影,我还是能肯定那一定就是你。”
我心中一暖,打心底得感激地道:“谢谢你,冷冽,谢谢你跋山涉水、历尽艰难地找我。”
冷冽垂下头,闪过一丝愧疚,缓缓地道:“是我不好,说要保护你,却又害你被人掳走——”
“不是——”我摇摇头,“你不用自责,是我,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清岚,谢谢你为他付出的一切。”
冷冽轻轻哼了一声,似有些别扭地道:“我才不是为了他——”
我轻笑出声,泪水却先笑容而出了,冷冽看着我脸上的泪痕,不可轻闻地轻叹一声,“你,今后要如何决定?”听他言下之意,是已知道我目前的处境了。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眼中的泪水也是越落越急了,紧紧地拥着身前的被褥,低声道:“我现在是百里合德,百里合德有她自己的义务要尽,有她欠的债要还——”
冷冽再度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我不左右你的决定,但是,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把你带走。”
我含泪而笑,“我知道,我知道你会这么做的,你们,你们从来都是尊重着我的决定,这次,这次让你们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