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落祁前锋一队到居庸关附近探了探地形,然后再跟着他回了军营,到了营账后,便直接把我扔给管后勤的大老张,自己刚回账研究战略去了。我与黑大个直视一下,黑大个的眼中有着莫名的激动,直愣愣地看着校场中在演练的热火朝天的军士们。
“李长寿!”大老张叫着黑大个,连叫几声,黑大个才会过神来,眼中还有止不住的激动。大老张看了他一眼,瞧了瞧黑大个那粗壮的身子骨,“你就不要跟我在后勤混了,别可惜了你这副身板,你去军校处吧!”
“是可以上阵杀敌的吗?”黑大个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大老张斜睨他一眼,“别说我老张小看你,虽然你长一得副虎背熊腰的架势,但上阵杀敌要的是真本事,若手里没有个几斤几两,上去也只能是送死,我知你年轻气盛,先去跟那些校场内的人练练吧!”
撵走了被骂得灰头土脸的黑大个,老张的视线又转到我身上,狐疑得看着我,那饱经沧桑的眼神,似以洞悉一切。我不自然地缩了缩身子,感觉自己在他的眼光下无所遁形。
看了我半晌,大老张终于甩了甩头,“你就跟我走吧!瞧你瘦弱成那样,是个男子该有的身子骨吗?”嘴巴里勿自喃喃不休,“别柔弱地跟个女子似的,要显出我大圣男儿的本色,看你那文弱书生样,就跟着我打打下手吧!”
“好!”我满心激动地应着。见我应得爽快,大老张又蓦得回过头来,直直地看着我道:“我可事先跟你说明了,这前锋营可不比别的地方,随时有仗要打,还随时要跟着大队东奔西跑,餐风宿露,你若是吃不了苦,现在就趁早走罢!也不会有人嘲笑于你的!”
“不会,我不会走,我什么苦都能受的!”我毫不视弱地把大老张怀疑的眼神瞪了回去。大老张愣了愣,咕嘟一声,“年轻气甚的娃!”
大老张之所以为大老张,是因为整个前锋里就属他的年纪最大,五十有四了。大老张负责管理前锋营的伙食,我就跟着他在灶间忙乎,洗米,择菜,打水,提着装满水的木桶给校场的军士送去。就算是如此,能为辛苦的将士们奉上热呼呼的饭,喝上一口清凉的水,我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只有这样,我才能稍稍安慰一下子的心,为自己的满身罪孽,为自己不能做得什么弥补的事。尽管微不足道,但那身体上的劳累,能让我不再去思考那么多,能让我暂时忘却那烙印在心头上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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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张,听说皇上今天会来前锋营,这个消息可不可靠啊?”灶间内一个正翻着大锅菜的伙夫小广,抹了一把脸上冒出的汗水,大声地问着在一旁忙碌个不停的大老张。
我正准备往灶间加柴火的手也是愣了一下,身子不知觉地就僵硬了。“不然你以为我在忙什么?嘿嘿嘿——”大老张像变戏法一样拿他珍藏的美酒出来,拿在鼻尖闻了一下,享受地道:“这可是我老张家乡自酿的竹叶青,珍藏了几十年了,从我当兵那天起就带在身边了,那时就想着哪天若是见了圣颜,就请皇上尝尝我这珍藏了几十年的宝贝呢!”
另一边的伙夫胖头吹了个响哨,嘲笑道:“你就美得吧你!皇上是何人,还能尝你这伙头兵的粗酒么?能见得一次圣颜已是天大的福分了,你也太不现实了吧!”
大老张不理会他的嘲笑,勿自把怀里的酒壶抱得死紧,“去去去,炒你的菜去吧!”
“不过这次皇上怎么会这么急得上到前线来啊!”小广问着,手下也不停,一双铁手把手中的铁铲飞舞得热火朝天。
大老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抱着不安全,又把怀里的酒小心翼翼地又放了回去,嘴里还不忘回答着道:“这是哪?居庸关哪!北齐号称天下第一关的居庸关哪!居庸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久攻不下,对军中士气是一大影响不说,再说那北齐太子还扣着咱的皇后娘娘呢!皇上能不心急吗?”
我的手哆嗦了一下,被那狂烈奔腾的火舌烫了一下手,“呀!”惊忽一声,忙缩了手,却不想柴火又掉了出来,燃到了脚下的其它的柴火,“啊!”我再次惊呼,跳起来,忙用脚去踩,踩了这边那边又燃了,再去踩那边,这边的又起了。最后,火也没灭着,自己的鞋子也被烧着了。看我在那里跳来跳去,其他人在那哈哈大笑着,大老张摇了摇头,叹息了声,端起灶上木盆里的水,“扑通”一下,全熄了。
我提起被浇得湿漉漉的军服下摆,鞋子也湿了个透,狼狈地看着笑得高兴地众人,胖头哈哈大笑道:“哟,小于,在想什么呢?该不会是想家里的媳妇了吧!提着点,提着点,可别把自家的宝贝烧了啊!不然回家见了你媳妇,她也会怨死你罗!”
看着众人笑得一脸狭促地样子,心知胖头定是说了些什么不好的话,我哆嗦着嘴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由涨红了脸,本来就沾了一脸的黑灰,此时看着是更滑稽了,惹得众人又是一通大笑。
大老张看着一脸局促的我,朝那些笑得不怀好意地众人喝道:“笑笑笑,菜都焦了,还不赶快起菜,你你你——”大老张又指着我,挥赶着手道:“你也别忤在这里,快去吧那身换了,马上就要开饭了,一会又有得忙了,快去快去。”
大老张催促着我赶快去换衣服,我感激地朝大老张看了一眼,转身出了灶间,直奔回营账。我的营帐靠在最边上,紧挨着大老张的营账,虽然还是处在一个大营帐内,但还是与其它大通铺子隔开了很远。别的人抗议,大老张就挥赶他们,说我一个文弱书生,单薄瘦弱的,跟你们这些三大五粗的挤个大通铺,哪晚被你们给压死了都不知道,就是坚持让我睡在最内侧。而他就睡我外面一点点,把我与那些人隔开。
我也不知大老张是有意还是无意,但直觉大老张定是看出来了些什么的,只是他不说,我也就跟着装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