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四下无人,我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把身上的衣服换过。当然,最里面的还是留在身上,让它继续湿漉漉地粘在我身上,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身体烘干的,只是眼下这严冬腊月,这么个穿法,着实是不好受。
清岚的御驾在下午的时候到达,营里的军士都出去恭迎去了,我缩在伙房内远远得看着。听到营外一阵震响天际的山呼声,一个身披银色战甲,身跨“迅驰”战马,如天神般耀眼的男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蓦得把在手里使劲绞着的帐蓬放在嘴里狠狠地咬着,才能拼命压住嘴里的呜咽。
虽然是远远地看着,但仍能感觉到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帝王之气,举手投足间尽显一代君王的霸气。我贪婪地看着那高站在校场台上尊贵如斯的男子,不自觉地,眼中的泪水流得更汹涌了。
清岚,当你高高在上俯瞰着你的万里江山时,我只能是你脚下沧海一粟中的一粒沙。因为,我这被玷污了的身体,已经不配再拥有你的爱。若是可以,请你放手吧,我已经不值得你如此地大动干戈了。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本在校场台上训着话的清岚,突然停了一下,像是微微侧首向我处的方向看来。我惊了一跳,忙闪过身隐在账幔里,浑身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光了似的,身子无力地滑坐在地,再也没办法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大老张高兴地哼着小曲回来了,一进伙房,就把手中小心翼翼捧着的酒壶小心地收了起来,嘴里还不住地哼着他那不知名的小调,看他的样子简直就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看把大老张得瑟成那样,”随后而至的胖头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着,“估计咱以后的耳朵可清静不了了,包准他拿了他那个破酒瓶日日念,夜夜念,这可是皇上亲口品尝过的酒哪,你们这些小小伙头兵有过如此殊荣么!”胖头拿起一个碗碟,举起来,学着大老张一贯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说着。
小广拍了拍胖头一身胖乎乎的肉,笑道:“胖头,你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人家大老张有这份殊荣,让皇上品尝了一口他宝贝了几十年的酒,他就是有这个能耐,你有么?别再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就是,”大老张小心地放妥了他的宝贝,又恭敬地拜了几拜,回头就以无比得意的眼神看着胖头那酸溜溜的表情,“这是圣恩,我还要准备把这酒改名呢,不叫竹叶青了,以后就叫御叶青,哈哈,御叶青,御叶青,御叶青——”大老张说得越发高兴了,哼着他新编的御叶青唱得不亦乐乎。“想不到我大老张在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得圣颜,真是死而无憾了!”
“是啊是啊,我们的皇上可真不是凡人哪,那可是天上的真龙,那周身的帝王之气都令人不敢直视啊,嘿嘿,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愣地吓得腿都软了,当时就跪了下去。”小广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着。
“没出息!”胖头瞥了小广一眼,嗤笑着道。
“你别笑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身子抖得比我还厉害呢!我好歹还直着身子,你都已经趴到地上去了,还意思笑我呢!”被嘲笑的小广不甘示弱地瞪着眼吼了回去,
胖头受不了的撇撇嘴,决定不与他计较,可能也是被说中觉得不好意思想溜了,回身搂了一篓子菜就准备出去洗,看我了无生气地缩倒在账幔边,哟了一声,“小于,这是干嘛啦,魂丢了!”
一旁的小广见了,也凑过来笑道:“这小子该不会是见到圣颜给震傻了吧!咦,不对啊!我好像没看以你出去啊,”小广啧啧地道,“你这小子胆可真大哩,皇上亲临你居然不去恭迎圣驾,你该当何罪啊!”
“我、我身体不舒服,怕、怕冲撞了圣驾,”我支撑着起身,见胖头搂了一娄子菜,便一把抢过,“我、我去洗,你们、你们休息——”说完便勾着脑袋向外冲了出去。
胖头与小广面面相觑,“这、这小子没事吧,刚才要是没看错,他是在哭吗?”身后的大老张听了,看着我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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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锋营西北的一个小山丘,依稀的挺立着几根树木,北齐不似南方有那么茂盛的树林,就是这个看似青山的干坡上,也只是依稀地那么几根,但跟远处那一片黄士比起来,这里还算是比较茂盛的树林了。
山下一条小溪潺潺地流过,御林军们把整个山丘围了个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去。此时此刻的郁清岚就站在山丘上,远远眺望着居庸关内的情形,此时的他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金盘龙纹的白色常服还有那落日的余晖映照在修长挺的身躯上,那周身散发着的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让在一旁候着的落祁也不有些不敢直视,低了低头,心中的崇敬之情更甚了,坚毅的脸上更是一片肃穆。
“落祁,”郁清岚远远眺望了一会,冷声对着一旁的落祁道:“是谁在驻守居庸关?”
“是已故泽仁皇后的亲弟弟,程先俊!倚仗着居庸关的地势,拒不出战,死守关内。因为居庸关的地势极其险要,如果强攻,势必会造成我军的很大伤亡。末将还在商议对策,所以一直按兵不动。”落祁在一旁恭敬地说着。
“恩!”郁清岚赞许地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又看着居庸关得天独厚的地势道:“此人性情怎样?”
“此人心气极高,又因是皇亲,为人极是张扬,据说他对素有北齐第一将军的劳一公很是不屑。”落祁如是说着,暗暗舒了一口气,其实他也早先就已经先让人收集了程先俊的资料,听到皇上如此问着,心中不由更加激动起来。
郁清岚冷哼一声,“不屑就好!”看着落祁因激动捏得紧紧的手,嘴角微微扬起,“想是你心中早有对策,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