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无影无踪
“你们终于来了。”小鬼懒散的坐在他那张人皮椅子上面,朦胧的烛火挑着着孤独的夜,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便是小鬼?”昏鸦握紧了手中的刀,脸色却十分难看。他虽然未见过小鬼,但是这一切都是因眼前的这个人而起,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正是。”小鬼露出了那一口发黄的牙齿,他笑起来时,表情顿时狰狞了许多。
“你就是古道吧,”小鬼面向古道说,“我果然没看错你。天下第一神偷,居然能活着到我这里,不得不算是一大奇迹。但是,在我小鬼面前,任何人的奇迹都会变成一种绝望的情绪,直到死!”
“少说废话!出招吧!”昏鸦袖中的刀不知何时已经充满杀气,他对着小鬼的要害便是三招!这刀法简直如流星一般,随转瞬即逝,却又招招毙命!
然而,作为无头巷的神,小鬼怎能轻易就被击垮?他只是轻轻的笑了笑,整个人连同那张椅子便悄无声息的向后挪了两尺。而这两尺的距离,却恰好避开了昏鸦的所有攻击,站在一旁的古道顿时惊住了!对于这样短时间内的距离拿捏,别说是枯藤,就算是曾经威震江湖的天下第一轻功——“针上眠”针无芒都无完全的把握能够如此之精确!
别看这两尺的距离虽短,但是如果稍有不慎,便会被昏鸦的刀砍成废人,而小鬼却如此轻描淡写的避开了每一招!
“瀞海山庄的少庄主就这么点本事?看来你父亲根本不用在乎你离开山庄,就算你继承了家业,你能守得住吗?就算守得住,又能守多久呢?”小鬼依旧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只是换了个姿势,换了副更加懒散的神态而已。
“你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古道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找你们?古道,明明是你来我的地盘找我!至于他嘛,我想杀他,随时都可以杀了他,只是游戏不可以就这样结束。”小鬼说话的时候,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昏鸦一眼。仿佛事实正像他说的那样,他想杀昏鸦,简直易如反掌。
此时的昏鸦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愤怒,他的血炽热的像岩浆般在体内来回涌动,一瞬间堵在胸口,让他觉得难过异常。
“今天,我一定要挽回瀞海山庄的颜面!”昏鸦岂能受这样的侮辱!他挥起手中的刀,变换着招式再次冲向了小鬼。他的刀法看似生搬硬套,其实却暗藏玄机。只见他到了小鬼面前,突然刀柄一拧,整个身体顿时扭曲在半空中,接着又向小鬼的双腿砍去!他并不是要杀小鬼,而是逼小鬼离开那把人皮椅子!
然而,昏鸦出招的时候便输了。
一个人,如果被对手看穿了所有套路,那就等于毫无胜算。
他从一开始,无论是招式变化,还是最终的目的在小鬼眼里都暴露无遗。而从昏鸦出招,到他落地,也只是眨眼的一瞬。
刀!是好刀!
刀法!亦是好刀法!
然而,遇见了鬼魅一般的人,这刀法还能奏效吗?
昏鸦落地的时候,小鬼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
“不愧是天下最聪明的瞎子!”古道禁不住说道。
“我的确是瞎子。可是有时候,一些人连一个瞎子都玩不过。”小鬼好像并不在意古道看穿了他是瞎子,反而笑得很开心。
“所以我才称你为世上最聪明的瞎子!”
“你这算是在拍我的马屁?”小鬼笑道。
“不,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瞎子的房间完全没必要点这么多的蜡烛,是在浪费。”古道说。
“呵呵,偷神,你还真有意思!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小鬼道。
“打赌?”古道心中顿时起了兴致。也许全天下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这种时候还玩世不恭。
“如果你能让我从这把椅子上起来,我就放你们走!”小鬼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昏鸦怒吼道。
“我没有让你相信,因为你还没有这个实力。”
“那你是在跟我说话喽?”古道说。
“没错,条件很简单。你们两个,让我从椅子上起来,我便说到做到放你们走!”
“好,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古道,你目前还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
“我有!”
“怎样?”
“我知道你是一个瞎子。”
“就凭这?哈哈,古道,你未免太天真了吧!世人早已视我为魔鬼,他们怎么看我,早就与我无关!”小鬼又一次笑了,笑声回荡在整个山谷里,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有一点你忘了,一个瞎了的鬼怎么做无头巷的神呢?这里是罪恶的根源,你就不怕有一天自己手下知道了你是一个瞎子,然后便有头睡觉无头起床?”
信任永远是合作时最重要的前提。一个不称职的老大早晚都会被自己最得意的手下取而代之。小鬼虽武功高强,但这一点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年,他从来都是选择黑夜安排事务也是为了最大程度上避免别人识破这一真相。
如果手下清楚自己是一个瞎子,恐怕以后他再也不会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只是他并不明白,古道是如何发现他是一个瞎子的。
“怎么?想反悔了?就知道你是个言而无信的瞎子。”古道说。
“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发觉我是一个瞎子,可你却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了解到了这个事实!”
“别忘了,我是偷神!我生来就有超乎寻常的观察力!”
古道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他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他也许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躲开昏鸦的刀并不是靠眼睛,这便是最大的破绽。”
“为何?”
“昏鸦的刀法虽快如流星,但是其实不难判断,那些都是佯攻。”
小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
“但是,当他砍向你的双腿的时候,你的反应却慢了一点点。这并不是因为昏鸦出其不意的招式,而是由于你需要听声音来判断出刀的方向。他在空中刺向你的时候,我故意跺了一下脚,就在那一刻,你的动作慢了一些。”
小鬼依然没有回答。
一个人的底牌暴露无疑的时候,他能做的,便是沉默。
“你自始至终不看昏鸦一眼,并不是看不起他,而是在根据声音判断距离。即使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是看着我,但是你知道我并不会贸然出手的,因此你一直都侧着身体坐在椅子上面,为了就是调整好最佳距离。”
“精彩!”小鬼拍手笑道。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是个瞎子,却要点这么多蜡烛把房间弄得如同白昼一般。现在清楚了,那不是为你的双眼作掩护,而是你需要听烛火晃动的声音来判断任何可能的危险!”
“知道吗,古道,如果无头巷能收买了你,我想整个江湖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你应该知道我做事的习惯,我很少留那么多钱在身上的。”
“为何?”
“太沉了。”古道说。“这会让我身手不够灵活。”
“此地不宜久留,唯有找潼川才能弄清真相。”枯藤道。
“为何要去找潼川?”瘦马不解。
“既然有人冒充他来杀我们,那么瀞海山庄必有事发生!”
“我还是不明白,此事于瀞海山庄有什么联系?”
”想想看,如果潼川想杀我们,他需要用那种手段吗?他完全可以弄一把我们永远都打不开的锁把我们困在里面,直到我们饿死。下毒,绝对不是他所擅长的。而以他的习惯,不是完全之策他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瀞海山庄不是昏鸦的……”
“没时间了,边赶路边说吧。”瘦马话音未落,便被枯藤打断。
二人坐上马车,向瀞海山庄山庄赶去。
一路上,瘦马都没有说话。
颠簸的石板路让枯藤莫名的心浮气躁起来,但是他的脸上依旧挂着迷人的微笑。让人呢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仅仅是年少时候的一个玩笑,何必这样当真?”瘦马道。
“输就是输,愿赌服输,我没有你快,只好答应下来。”枯藤道。
“可是,你现在比我快。”
“可是现在我并没有和你打赌,所以我还是得按照以前的约定,每天这样的笑着。”
“你这样笑着,一笑就是十年?”
“其实,笑着看十年的时间从眼前溜走,也没什么不好。世间的烦恼都是自己给自己的,我没有烦恼,为什么不可以一直这样的笑着?”
瘦马突然很羡慕枯藤。
羡慕他能够一直这样笑着度过每一天。
离开古道的日子,她几乎每天都以泪洗面。
思念是一种病,她已病入膏肓。
这一切,枯藤是知道的。而枯藤明白,只有比她更坚强的人才能看穿她的脆弱。因此,对于古道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字不提。
忽然,马车停了。
地上躺着车夫的尸体。
是暗器!在马车尚未挺稳的时候,一支毒箭便趁乱射入了车内,只是这一箭并没有伤到枯藤和瘦马,却杀死了那无辜的车夫。
草丛中忽然蹿出五个人影。
这五个人蒙着面,却藏不住身体中那股巨大的杀气。
领头的,便是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李小多”。
没有人知道此人的到底姓谁名谁,但是没有人不知道此人的名号和那一手鬼见愁般的“琳之剑法”。
李小多并未出声,他寸步未动。
半晌,他才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四个人去看个究竟。
实际上他早已准备好了手中的暗器等待突如其来的情况。
这四个人缓缓地靠近着马车。
车内毫无动静。
“都死了吗?”其中一个黑衣人问道。
“不知道。”另一个人回答道。
就在他们蹑手蹑脚的走进马车时,瘦马和枯藤竟不知何时已到了李小多身后。
瘦马的发簪已经贴紧了他的喉咙,只要再向内挪半寸,他便血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