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瀞海山庄（２）
“为何要修这个密道呢？”瘦马不解。
“谁说这是密道了？”妙手圣道。
“可是这明明在地下啊！”瘦马道。
“呵呵，小姑娘，这里地上一个样，地下又是一个样。瀞海山庄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混合。”
“两个世界？”
“没错，”枯藤道，“的确是两个世界。地面以上是光明的世界，地面以下是黑暗的世界。”
瘦马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有所谓的正义吗？
没有。
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宣称自己是正义的。瀞海山庄的地下世界便没有正义的人，只有一些做生意的人。
他们在钱和命的交易中徘徊着，刺激而又危险。
当然，作为这里最大的东家，瀞海山庄要每个月按照惯例收租。或按人头，或按收入，反正规则向来由他们定，其他人为了生存也只好忍气吞声不敢不从。
枯藤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刚满十二岁。
那个时候，他和昏鸦大摇大摆的走过这里，周围尽是瀞海山庄的高手保护，只是两个孩子会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吗？其实，仅仅是图个新鲜而已。
对于这样的一群人，瘦马向来没有好感，因为他们总是喜欢盯着她的脚看来看去，最后毫无例外的问她“你需要一双鞋吗？”
果不其然，刚刚走进这个神秘的地下城，便有人上前搭话道：“姑娘，我这有最好的鞋子，不知道你喜欢哪……”话还未说完，瘦马一个箭步，锁住了他的喉咙。这人只觉得他的喉咙中有一股腥味涌出，便再也说不话来。
等瘦马走出很远，这人才倒地。
“你很讨厌别人问你这个问题？”枯藤道。
“你很想知道答案吗？”瘦马反问。
枯藤不再说话，他知道，身旁这个女人在生气。
女人，永远都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枯藤心里明白的很，她刚刚还满脑子新鲜感，现在就杀了一个人。鬼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来。
“看来刚刚死的那个人又要被 水蛭 做药引子了。”妙手圣道。
“水蛭？”瘦马道。
“没错，水蛭。以前他叫冥王志，现在到了这阴森恶臭的地方就只能叫水蛭了。”
“他就在那里。”枯藤道。
瘦马顺着他的手指引的方向，看到了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他正在熟练的将刚刚死去的那人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下来，整齐的放在一旁；随后他操起手中的刀，切下所有手指，放进了一个看似普通的罐子中。
这人看上去年纪很大，但却有一脸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来，几位客官，随便看看吧。”水蛭道。
“你是冥王志？”瘦马道。
“正是。”他并没有因为别人叫他以前的名字而感觉惊讶。
“你是不是很喜欢拿人做药引子？”瘦马道。
“不是喜欢，而是需要。况且，我对人没兴趣，只对药有兴趣。”冥王志笑道。
“你这有金蚕蛊吗？”瘦马道。
枯藤很惊奇瘦马居然会要这种东西！苗族的蛊向来从不外传，并且很多时候解药只有制蛊的人才能配的出来。
“瘦马要这东西为何？”枯藤暗暗地想着，不禁打了个冷战。
“姑娘，蛊这东西不是能随便买卖的，何况是金蚕蛊。”冥王志道。
“那你的意思是……”瘦马明知故问道。
“我的意思是，蛊需要很多材料，只是这些材料会花费我很多时间去找，所以就算你现在要，我也办不到。”
“那你还做什么生意！”瘦马道。她一脚揣翻了冥王志身边的坛子。
坛子碎了，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只是这东西不看便罢，看后着实让人一阵阵的作呕。
蜈蚣，蝎子，人的手指和器官，顿时流了一地，散发着阵阵恶臭，扑面而来。
“姑娘，你打翻了我的坛子。”冥王志依然坐的安稳，仿佛刚刚那打碎了的坛子并没有激怒他。
“你还跟我装蒜！”瘦马怒气冲天。
“古道最近可好？”冥王志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弄得枯藤有些来不及反应。
“不知道。”瘦马道。
“他是死是活？”冥王志道。
“不知道。”瘦马道。
“你们又出现了那种问题？”冥王志道。
“没有，只是这次想请你帮一个忙。”
“我收费很贵的。”冥王志道。
“我没有多少钱，但是我身后这个人很有钱，你可以向他要。”
枯藤看了看周围，妙手圣那个老鬼已经不知踪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望着冥王志笑了笑，没有说话。
“好吧，谁让我和古道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呢！便宜点，就收你个半价吧！不过，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没找你，我在找古道。”瘦马道。
“说吧，你想请我帮什么忙？不会是真的要那金蚕蛊吧。”
“当然不是。”瘦马道。“我想请你帮我按照这张图做一张人脸。”
“哦，不是蛊什么都好。”冥王志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只是当他接过这图后，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图上的人明明就是古道。
“你这是做什么？”冥王志道。
“做你们这行的，难道不是有钱赚，就可以不问为什么吗？”
“一般人我问都不问，可古道是个例外。”
枯藤站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他完全不明白为何在这种地方，瘦马也会找得到熟人，并且自从她进了这地方，举止就开始怪异起来。
“你在找我啊？”
瘦马和枯藤同时回头望去。
说话的，这个人，居然是，古道！！！
“我是不是在做梦？”瘦马道。
“我不知道。”枯藤道。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啊？”古道感觉眼前这两个人眼神都莫名其妙的，只有冥王志的表情最正常。因为冥王志根本就不清楚古道在小鬼的魔窟里翻天覆地；不知道古道和昏鸦三天之内，每天都不能说话不能看到东西，并且只吃一碗粥；不知道古道的胳膊怎么会少了一条。
“古道，真的是你吗？”瘦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然是我。”古道笑着说。
胡强看到这四人已经进了那暗道，心中不禁狂喜。
又少了四个人分钱的人，确切的说，钱都会一丝不差的流入自己的口袋里。
此时的他，居然有点开始佩服自己。相处十几年的兄弟都能出卖，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在这个世界上，他不相信运气，更不相信实力。
胡强只相信自己。
他拿出酒葫芦，那燥热的液体缓缓地顺着嗓子眼散到胸口，一瞬间爆炸在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间，酣畅淋漓。
酒，能驱寒，亦能壮胆。
胡强还是有点后怕，若是几个人没死，他岂不是要被碎尸万段在这深山老林中？但是，退一步想，那暗道里面机关重重，就算他们看出破绽活着逃了出来，估计这四人也都只剩下半条人命，他只需要将那入口堵住便干净利落了。想到这里，胡强的心里又踏实了许多。
饮尽烈酒，不过片刻，他便觉得眼前有些晕，手脚开始有些不听使唤。
这酒劲就像山洪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胡强告诉自己，他不能这样下去，他还有事要做，找一块石头，封住这暗道入口。
只是，这后山荒芜人烟，尽是高树野草，哪里寻得到那么大的石头？
他找了一个时辰，居然没有找到一块像样的石头！
这可急坏了胡强，他开始焦躁起来。眼前恍然出现了几个兄弟的影子，无论他怎么揉眼睛，这些人影就是散不去。
“你们不要来找我，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太笨！”胡强歇斯底里的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刀。
只是，他挥了几下便停了下来。
刀上的玉佩呢？他定睛一看，那栓玉佩的绳子居然断了。
也许，是他刚刚找石头的时候被粗糙的树皮刮掉了吧。
“你在找这个吗？”一个声音从胡强身后传来。
胡强刚想转身，只是他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
“当。”他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眸子中最后的影像是昏鸦面无表情的脸。
“你们到底是怎么逃出来啊？”冥王志道。
“这机关本为我生父所造。”昏鸦道。“我小时候看过这后山的图纸，对于哪里有机关哪里才是安全的早已熟记于心。”
“那送你们来这里的四个人呢？”瘦马道。
“都睡着了。”古道说。
“睡在哪里？”妙手圣道。
“后山。”古道说。
“哦，明白了。”妙手生不再说话。
“其实，我本没有胜算的。”古道说。“只是胡强太自大，他以为我们一定会死在那些机关当中。那四人本应该扛着我们一直到被机关送上鬼门关，但是那暗道光线太差，这些人需要火把，因此他们并没有着急走向第二道机关。”
“古道吐出嘴中残余的玉佩解开了我的穴道。”昏鸦道。“我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有办法，只是他偷了我的刀，我没办法切开绳子。”
“我本来也没有想那么早就割开捆你的绳子。”古道说，“我点燃了迷香。”
“迷香？”枯藤道。“你怎么会有那东西？”
“从张二身上偷来的。”
“何时？”
“就在他扛起我的那一瞬间。”古道说着，将瘦马揽进怀里。
瘦马悄悄的望着他左手空旷的袖筒，心里很是难过。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冥王志道。
“我知道一条上山的捷径，但是他不通向地面，而通向这里。”昏鸦道。
“原来如此。”妙手圣道。“少爷，多年不见，你瘦了很多。”
“父亲可好？”昏鸦道。
“你这一走就是好多年，庄主因为日夜担心少爷您的安危所以身体并不是很好。”
昏鸦没有再说话，作为儿女，他觉得自己很不孝顺。
“走吧，我们到上面去。”枯藤道。
“上面？”冥王志道。
“你可以不用跟着来。”古道拍了拍冥王志的肩膀道。
枯藤，古道，瘦马，昏鸦。
四人慢慢地走上了地面。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绚丽的红很是好看。
“我去通报庄主一声。”妙手圣道，随即向庄内走去。
昏鸦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仿佛那么熟悉，然而在记忆中却慢慢地变得陌生起来。
“走吧，去看看你的父亲。”枯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