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瀞海山庄(3)
初秋,清晨的阳光很淡,像极了枯藤嘴角的笑容。
风在这偌大的山庄里迷了路,天气略带有几丝阴冷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让冥王志做一张我的脸给你?”古道道。
“因为那样的话,就算你死了,我也能够记得你的样子。”瘦马道。
“你不相信我能够活着回来吗?”古道道。
“信,当然信。只是你有那个实力回来,我却早已失去了等待你的勇气。”瘦马道。“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自私?你把我抛下,无声无息的就走了,可是你不是每次都能运气那么好。这次你丢了一只手臂,下一次呢?会不会把命都丢了?”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古道的话还未从口中说出,他的嘴便被一个又香又软的东西堵住,大多数男人碰到这东西时候一般只会有一种反应。
而古道的反应却大不相同。他的口中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只毒蛇般。
一只很毒很毒的蛇。
这种反应通常不太正常,但却又让人觉得不大痛快。
只是,他并没有将这毒蛇从嘴边挪开,反而更热烈的迎合了上去。
有一种毒药,会让人不自觉的贴上去,直到精疲力竭,头晕目眩。
美人香吻,就是这样的感觉。
只是,古道不是英雄,在他脑海中,也许只有英雄才配这样的吻。
然而,瘦马却不这样想。她觉得古道是他的男人。一个妻子吻她的男人,再平常不过。
“你们这也太……”冥王志搔搔了头发,没有说下去。
他的目光实在不想从他们身上挪开。确切地说是从瘦马身上挪开。
一个光脚的女人,有时候会比她赤*裸着全身的时候更好看。
瘦马无疑是这样的女人。
古道顿时觉得自己很福气。只是,他没办法抱得她像原先一样紧迫,因为他少了一只手。以后能不能再重操旧业,他还要仔细考虑一番。
枯藤远远地望着瘦马和古道,心中有感慨,却不知向谁诉说。
“接着。”古道回过头来,将手中的刀扔向昏鸦。
昏鸦望着手中的刀,不知该如何感谢古道。他这算不算古道很多人情很多条命?
而瘦马却希望这是古道最后一次碰这把刀。
并不是这刀她看不顺眼,而是在她眼中始终有一些嫉妒。
女人即使再好却也敌不过兄弟之间的那份情谊。
瘦马深深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她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望向昏鸦。
枯藤十分理解她此时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是呢?昏鸦是个很粗心的人,他永远都不知道,枯藤这些日子几乎和他一样,每天吃得很少,一直担惊受怕的。在枯藤眼中,瘦马若是一个好友,那么昏鸦绝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生死之交。
“我不应该回来的。”昏鸦摇摇头,不敢望向前方。
越过前面的亭子,再横渡整个湖,便到了瀞海之岛。
那里是昏鸦的父亲昏彧所住之所。
“走吧,妙手圣已经前去通报了。”枯藤道。“别让你父亲等急了。他已经等了你很多年了。”
“我不想去。”昏鸦依旧犹豫不决。
“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像个孩子呢?”枯藤道。
昏鸦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动身前往的意思。
“古道,我有件事情想求你。”昏鸦突然转向古道,而此时的古道却正和瘦马吻的不亦乐乎。
“什么事?”古道道。
“和我一同去见我父亲吧,我要好好感谢你。”
“这就不必了吧,”古道笑着说,“我一向不太适合这种严肃正式的场合,再说,我一点都不喜欢装那么多的钱在身上。”
“可是我还欠你很多份人情。你总得让我良心上过的安稳些吧。”
“看来你这样说我是必须得去了?”古道道。
“你若是这样走了,下次见面又不知何时,我岂不是这辈子都得记住你对我的恩?”昏鸦笑道。
“那好吧,可是我不能再离开瘦马。”说罢,他将瘦马紧紧揽入怀中。
“没问题,你们一起吧。”
“那我呢?”冥王志抢着说,
“你也一起吧。”枯藤笑道。“既然是古道的朋友,那便是瀞海山庄的朋友。”
“我可是每个月都按时交租的!”冥王志开心地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五人同舟,安然地荡漾在湖面上。
不愧是四大山庄中景色最美的山庄。
这里虽然盛产暗器,却如此山清水秀,清风漫步在发梢,碧绿的湖水倒影着每个人的表情。
古道抱着瘦马坐在船头,二人目光聚焦在无限远的地方,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幻想。昏鸦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很羡慕,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机会,只是他错过了,再也感受不到这样的感受而已。
很久没有回来看看,这里的陌生感加剧了他的回忆,只是,他居然想不起来这里的草和木,人和事,情与恨。
忘了,其实也挺好的吧。昏鸦这样安慰着自己。
“我们到了。”枯藤道。
古道扶着瘦马下了船,冥王志兴高采烈的紧随其后。
昏鸦却坐在船上没有起身的意思。
“你这又是怎么了?”枯藤道。
“没有,我想我需要做个心理准备。”昏鸦道。
“见到了,自然就不必准备了。”
穿过茂密的桃花林,五个人来到了庄主大院。
“少爷,您来了。”妙手圣已经等候多时,一见五人前来便立刻前去迎接。“老爷说,请各位在大堂稍等片刻,他马上就来。”
一进大堂,古道立刻被吸引住了,这里的古董字画还有雕刻,都是他最喜欢的那一种类型。这大厅虽称不上富丽堂皇,但绝对别具一格,内行的人一眼便能够看出,这屋内每一个摆设都经过精心的挑选,就连杯中的茶都是山庄内特有的,用这湖水冲饮,别有一丝清香扑面而来。
冥王志可算是开了眼界了,他这辈子除了和古道那次在皇宫的御膳房偷吃御膳,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排场。可他只是看,从不用手碰,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东西一旦损坏哪怕一丁点,他卖一辈子药也赔不起。
古道故作淡定,他假装深情地看着瘦马,心里开始盘算着他的偷神生涯绝不能这样结束了。
“老爷。”只见妙手圣深深的弯下腰,喊了一声。
五人闻声望去,迎面走来的是一位年过五旬的老人。步子迈得缓慢,但每一步都踩的很踏实,手中的那根金杖镶嵌着两颗巨大的宝石尤其引人注目。
“还不过去?”枯藤轻轻地说道。
“父亲。”昏鸦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望。
“年轻人,你是?”那位老人仿佛并不认识昏鸦。
“父亲,是我,我是昏鸦啊。”
“哦,昏鸦啊,你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那老人有些哽咽。
很多年以后的父子重逢应该是很感人的场面,古道一直这样认为,他甚至在脑海里幻想过这情景,可是如今一看,昏鸦和他父亲都很平淡的接收了彼此简单的问候。
四人很知趣的走到了另一个厅堂里,他们实在不想打扰这对父子,毕竟他们之间有太多话要讲,这些年浪费掉的光阴太过惨重。
“庄主好像不太……”古道道。
“是的,庄主这些年恶疾缠身,听力和视力都在迅速的老化。”妙手圣道。
“没有找郎中看看吗?”枯藤道。
“不瞒您说,最好的郎中都请来了,可是都没办法。”
“你家老爷得了什么病?”冥王志道。
“表面看不出任何症状,有人说,老爷中了蛊。”
“什么!”古道和枯藤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瘦马道。
“不知道,自从少爷走后,老爷就开始每日吃斋念佛,很少顾及江湖事了,就算有人想害老爷,也绝对可能轻易下手,所以……。”
“所以你就怀疑山庄里有内鬼?”枯藤道。
“没错。”妙手圣道。
“那你觉得这个内鬼是谁呢?”古道道。
“这个人尚未查的出来。”妙手圣道。
“对于蛊,我略懂一二,不知能不能帮得上忙?”冥王志道。
“你懂?”妙手圣一脸怀疑。
“他一定懂。”古道笑道,“别看他这副德行,认真起来还真要命呢。”
“禀告庄主,马车已经准备好。”
“下去吧。”潼川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离开。
“出来吧。”潼川道。
“不必了,你有事尽管安排。”岚风倒挂在横梁上,没有下来。
“告诉你多少次了,跟我说话的时候一定要面对我,别以为我看不见了,你就能这样放肆。”
“我不是放肆,我只是在用古道的思维去考虑问题。”
“你绝对没有他的思维,仅仅是学会了他的动作而已。”
“那又怎样?”
“岚风,我又没有告诉过你,古道曾经在我这里偷过一样宝贝?”
“没有。他偷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希望在他死之前,能够回答你。”
“庄主,据说小鬼那边现在正在筹划着血洗瀞海山庄,您是不是……”
“坐山观虎斗,两败俱伤时。”潼川笑道。
陈三累死了三匹好马,终于赶在天亮之前将秀姐送至了无头巷。
而秀姐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奔波劳累,只身下车前往小鬼的密室。
陈三跟随其后,不敢有半点言语。
“这个可怕的女人。”陈三暗暗地想着。
“你回来了?”小鬼的声音。
“属下连夜赶回,不知主人有何吩咐。”
“你进来说话。”
陈三很知趣的走出了门外。
密室中只剩下秀姐和小鬼二人。
陈三没有偷听,这样的事情,既然没有通知他去做,就意味着即使他去做也做不好,只能招来杀身之祸。
这个世界,知道的越少越好。陈三始终相信这一点。
一炷香的时间,秀姐终于从密室中出来。
陈三没有多嘴,依然安静地跟在秀姐身后。
“陈三,你确定古道和昏鸦被安全的送到瀞海山庄了吗?”
“属下以项上人头作保证,绝对安全送到!”
“是吗?”
“是的。”陈三自信满满的说道。
“好吧,作为奖励……”秀姐话音刚落,陈三的人头已经落地。
“是你说项上人头作保证的,到了阴曹地府你可别怪我无情无义。”秀姐看着陈三尚未凝聚的双眸,淡淡的说。
“你没想到胡强是我的人吧?他三日内没有消息,一定出了事,而你,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