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乎意料（１）
无头巷，死寂。
秀姐刚刚换好衣服，她的身前站着二十位黑玉杀手。所谓黑玉，是指他们这些人剑柄上悬挂的玉石成色。
黑玉，显然是玉中最罕有的品种。
这二十人，也是最恐怖的杀手。
小鬼喜欢这样养宠物一般地养着一群能为他卖命的人，这会让他睡的更安稳。
对于他来说，死了一批手下，仅仅是再花点银子雇些新人的简单事情。
而这些事情，通常由秀姐来为他打点妥当。
陈三曾经是秀姐的客人，他在她的厢房中足足撑了一个时辰。
就凭这点，他足以成为无头巷小鬼身边的红人。
秀姐那一身本领，可不是白练的。当然，有些功夫，并不外传。
虽然她现在没有了二十岁时如花似玉的青春貌美，但是却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那一颦一笑中蕴藏着的劲儿，成了男人最难以招架的东西。
带刺的玫瑰，是否还要伸手去摘？
很多男人毫无顾忌的选择了伸手去摘，然后也毫无顾忌的永远闭上了双眼。那种绚丽的红色只能成为眸子中最后的色彩。
“都听好了，这次是有去无回的活儿。”秀姐冷冷的说。
那二十人并没有回答。甚至，这些人动都未动。若不是微弱的月光照着他们略微起伏的胸脯，常人看上去，还以为他们死了。
片刻，秀姐笑笑，不再说话。
她很满意这些人的反应。一个杀手和一个黑玉杀手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永远都惦记着风险和死亡，后者则从不过问除了目标以外的其他问题。
因此，专业，才值得信赖。
二十人静立在风中，像一座座丰碑。
“目标是这个人。”秀姐从手中拿出了一张画像，这二十人接着月色看了个通透。
接着，他们消失在她的面前。
没人看清楚他们按哪个方向去了。
秀姐却安然自得地收起了手中的画卷，她很清楚，这些人从来都不用你说太多，只要你准备好钱，一切便会在你的掌握中。
“什么人？”秀姐站在原地，并没有回头看。
“不愧是无头巷第一女杀手。”黑暗中，一个声音缓缓传出。
“老树，违背小鬼命令，你可知罪。”秀姐道。
“老树从不滥杀。”
“任务完成后，十日不归巷，你可知罪？”
“此为何罪？”
“叛变！”
“秀姐所言让我想起了三个字。”
“哪三个字？”
“莫须有。”
“哈哈，好一个莫须有。”秀姐笑的爽朗，但是同时她也拔出了手中的剑，这剑柄上悬挂这两块玉石，一块黑色，另一块则是白色。
原来，刚刚离开的二十人身手都在秀姐之下。
看来，老树这一剑是避不了了。
可是，老树浑身都是毒，秀姐岂会忘了这件事？只见那剑锋一转，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老树的脸，而剑气瞬间割断了老树几缕长发，整个动作，秀姐根本没有思考过，只是本能的让自己的手去做，她就像一个看客般看着这些发生。
那把剑没有回到秀姐的手上，而是径直插进了老树身后的墙壁上。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要回面子，还不至于被老树下毒。
老树笑了，她清楚眼前这个女魔头在想什么。但是她并不想争吵，因为她还要去向小鬼汇报任务情况，时辰已经晚了，小鬼一向讨厌迟到的人。
“耍完了？”老树道。
“还没？”秀姐道。
“还差哪一出戏你才能觉得到位？”老树道。
“还差一件事。”秀姐道。
“我没有时间陪你玩，随便你吧。”老树道，她拔出剑扔向了秀姐，转身离开。
秀姐没有接这把剑，更没有说话。而是一个侧身避开了这把剑。
“当……”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孤独的月色照着那两块清澈的玉石，有一种无法拒绝的美。但是秀姐并没有捡起来，不管是谁，她都不想信任，就算眼前这玉石再名贵，被老树碰过后，她都不会再碰。
如此的谨慎，恐怕也只有小鬼才能与之匹敌。
她是对的。
不一会，这两块玉石开始褪色，随后化成一片粉末。
这不是毒，这是化石散，老树做了一点点改良，使它接触过一段时间后才能生效。
无头巷，就算是生死兄弟都会充满背叛，何况两个城府极深的女人呢？
“记得把那个罐子里的东西全倒进去，一点都别差，我去看看剩下的材料准备好了没。”阿志一脸认真的对枯藤说。
“你真的相信阿志会做解药？”瘦马一脸疑惑。
“谁知道呢？反正别把昏鸦的老爷子药死就成。”古道道。“若是一个不小心把老爷子弄死了，我们可都脱不了关系，当时我可是拍着胸脯告诉昏鸦，这个人很厉害！”
“你们怎么会……”枯藤不知如何回答。
“放松一点，阿志就算做不出解药，以他的实力，也应该做不出毒药来。况且，做点大补的药对老爷子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古道嬉皮笑脸的说道。
“我觉得阿志倒还真有两下子，当初要不是他，皇帝早就驾崩了。”瘦马道。
“阿志给皇帝看过病？”枯藤道。
“老兄，我还一直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古道道。“阿志祖上三代都是泥瓦匠，可是到了他这便开始苦心钻研医术，很早就在御医身边打下手了。巧的是，皇帝在花园突然口吐鲜血，而阿志正在旁边侍弄草药，见状就抓了几把草药给皇帝服下。”
“然后呢？”枯藤道。
“然后查出真凶来了，御医受人指使在皇帝的茶中下毒，满门抄斩，而阿志并没有领赏，悄悄地离开了皇宫。”
“这是为何？”
“用他的话说就是，皇宫里那点病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他这的这么说？”
“当然！”
“古道啊古道，你的朋友果然和你一样疯癫！”枯藤笑道。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古道装模作样的吟起了诗。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昏鸦？”瘦马道。
“他去祭奠一个人。”枯藤道。
“祭奠？”瘦马道。
“嗯，他以前最爱的一个女人。”
“看不出啊，昏鸦居然还是性情中人。”古道道。
“其实他以前并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以前的他爱说爱笑，而且从不喝酒。”
“那女人怎么死的？”古道很好奇。
“跳湖自尽。”枯藤回答。
“该不会就是这里的这个湖吧？”古道惊呼。
“当然不是。”枯藤道。
“你们就不能帮我一把？”阿志匆匆忙忙的端着一碗味道奇怪的汤走了进来，“枯藤，那个熬好了吗？”
“差不多了。”
“你们这里谁是童男？”阿志道。
“问这个干嘛？”
“你不懂医术，我也不想解释给你听。至于女人，就回避一下，我需要一泡童子尿。”
此时，瘦马和阿志都望向枯藤。瘦马则离开了房间。
枯藤的脸上顿时没有了笑容。
昏鸦伫立在一块墓碑前，久久不敢抬头看那上面的名字。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坟，藏着一个永远爱着的人。
其实男人都很花心的，但是，一旦有个女人堵在了他的心房入口处，其他的女人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打动他的心。
昏鸦不清楚他这辈子是否还会心动，还会再鼓起勇气爱上另一个女人。
此时此刻，他轻轻地拂去墓碑上的尘土，上了驻香给她。
脑海里闪现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像与生俱来的本能，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些。只是他并不喜欢和其他人分享，有时候，同情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和侮辱。
掐指一算，他离开家已经八年了。
这八年，他杀了很多人。
这八年，他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酒，身上留下了多少伤疤。
人，总要留点希望给自己，而这希望的基础，便是那个叫做“家”Ｄｅ地方。
他突然觉得如果再重新让他活过这八年，他绝对不会每天只靠杀人来虚度。而至于想做什么，他的心中毫无打算，也许，有的人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承受孤单和梦魇。
八年的光阴，他觉得他可以毫不在乎的忘记了。
因为，他终于回到了这个属于他的角落。
偌大的山庄，他并不稀罕。家族的基业，他也懒得继承。
他只想要安静的和她呆一会，闭上眼睛，能看到光从缝隙中映的他眸子发亮，这样就很满足了。
“药熬好了吗？”古道不耐烦的问道，此时已近黄昏。
“还差一点了。”阿志道。
“有没有搞错？一个时辰之前你就这样说，现在居然还是差一点？”古道道。
“你懂什么！这药差一分一厘都会要人性命！我不谨慎点，大家都得遭殃。”阿志道。
“那你当初为何还要硬撑下来呢？”瘦马道。
“因为这就是我研究医术的原因，这才够刺激！”阿志道。
“我看你是受刺激了。”枯藤道，“若不是帮昏鸦，我才不会答应你那种要求。”
“拜托，你都做了，还在这埋怨什么？”阿志道。“放心啦，我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的。”
“好了好了！终于大功告成了！”阿志道。
其他三人立刻围了上去，但是又立刻散开了，因为那汤中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毒物。
“阿志，你确定这东西能喝？”古道道。
“当然！”阿志自信满满地说。
“好吧，但愿老爷子相信这药有用。”枯藤道。“换作是我，我绝对不会喝。”
“你这是什么话！要对我有信心！我可是冥王志！”
瀞海山庄最大的厅堂，浮生堂。
老爷子于上座，安详地看着眼下的人忙碌着。他身边上上下下整整五十个医师随时待命。为了就是给阿志所说的解药作准备。
这五十名医师有的人是见过冥王志的，因为他们一些人是从皇宫里请过来的。
瀞海山庄的财力，可见一斑。
可这些人，都不敢打包票说治得好蛊这种东西。
看来，阿志的自信还真不是一般的足。
昏鸦准备好了手中的刀，若是父亲有半点不适，他随时会杀掉阿志。
药安静地流入碗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药上。
除掉蛊，很难，但这蛊一旦消失，人会立刻变得容光焕发。
这些，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清楚。
老爷子缓缓地喝下。
他的喉咙有规律的一上一下，一切仿佛都那么自然。只有古道提心吊胆。
他可不想连累自己的朋友。
老爷子将药喝完了。
他的脸色开始慢慢的变得红润起来。
半驻香后，老爷子依旧安然无恙。
五十位郎中立刻松了口气，阿志玩世不恭地在和古道耳语着，仿佛他根本不在乎这结果如何。
“果然是神医！”昏彧笑道。
顿时，整个浮生堂都像松了口气般，变得充满活力起来。
“你早就知道这药没问题？”古道问。
“不，我并不知道。”
“你那就敢给他吃？”古道道。
“有什么不敢，我就是有这份自信！”阿志笑道。
“他到底是不是中了蛊？”古道道。
“是，不过我这药只能暂时抵住半年。”
“半年？”
“没错，半年。不过老爷子也只剩下半年的命了。”
“什么？”古道大吃一惊。
“老爷子还有别的症状，只是我暂时看不出来。”
“你觉得他现在这样并不是因为这蛊？”
“没错，他中的是一种慢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