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小鬼再现
“枯藤，古道，你们先走。”昏鸦道。他挥舞着手中的刀，拼力地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你在说什么啊？”古道笑道，这个时候他居然都笑得出，“我和他先走？那岂不是又要和他打一仗？我可打不过他。”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昏鸦道。
“别费口舌了昏鸦，等杀光了他们，我们谁先走都一样。”枯藤说道。
看来，还是枯藤够冷血。
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一如枯竹。这父子俩杀人的手法和姿态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脸上那一抹微笑都如出一辙。
他们也许才是万梅山庄最可怕的一面吧。
身边的人不断地冲上来，接着，不过一会，血肉模糊的尸体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然而就算是尊为“武圣”的空见大师都渐渐支持不住了。
“潼川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古道道。
“我怎么知道，这些人功夫三教九流，口音也参差不齐，不像是凌云山庄的人。”昏鸦道。
“庄主，这些人大部分像是京城来的。”妙手圣着急忙慌地回答道，此时他再也无暇顾忌那些赌赢的银两，拼死抵挡周围突如其来的剑影。
“京城？”昏鸦脑海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小心！”话音刚落，枯藤一手接住从昏鸦背后砍来的剑，手腕用力一拧，那人立刻飞出几米开外。
昏鸦回头望了望枯藤，欲言又止。
“你不欠我什么，但是我总不能这样欠着你。”枯藤道。
昏鸦依旧不知道回答什么。
忽然，在这混乱的人群中，古道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人手拿玉制发簪，挥舞着冲散人群，瀑布般的长发直达脚底，但是，当她转过来时，面容却让古道很失望。
她终究不是瘦马。
就算这一生再也见不到瘦马的样子，他闭上眼，还是会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这些已经成为古道的习惯，再也戒不掉的瘾。
人群渐渐变得稀疏起来。
巨大的体力消耗也让这五人气喘吁吁，身体几乎无法动弹。
就在此时，枯藤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他曾经记得。
和他一样敏感的还有古道。
偷神的鼻子永远最灵，他清楚什么人又来趁火打劫了，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来的人，一般都可以被称作来者不善。
普天之下能够这样沉得住气的人，也就不叫人了。
没错，那人便是小鬼。
小鬼站在暗处，只露出两只脚。
没人看得到他的脸。也没人看得到他手里有没有拿着武器。但是，任何人都不敢上前去看个究竟，毕竟这里有的人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大魔头，然而，也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
忽然，小鬼动了一下，从黑暗中露出枯槁的手指，他轻轻地指了指前面的人群。
四周围寂静无声。
没人知道小鬼是什么用意。
没人倒下，更没人敢喘气。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他们刚刚经历过人生中最难的一战，幸存下来的人不曾想过自己会接二连三的受到这样的麻烦。
可是，小鬼是鬼，他绝不是人。
突然，有的人莫名其妙的倒下了。
这决不是中毒，因为他们没有任何中毒的征兆。古道这样想着，忽然发现这些倒下的人耳后都有一根银针。
很快，更多的人倒了下去。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迷茫的神色，而更多的人，还未等将眸子填上足够的色彩就立刻倒了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昏鸦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终于有人忍不住这样巨大的恐惧感，开始成群地向周围逃散开来。
等待他们的则是更加悲剧的身首异处。
连个全尸都没有的死法，古道见过很多，比如刚刚枯藤枯竹就是这样做的。但眼前的景象依然令他有些目瞪口呆。
只是一道银线而已。
很多人甚至没有注意到银线两端的人到底在哪里，就被拦腰截断，或被斩首，躺在一片血泊中。
岚风忽然站了起来，他向小鬼走去。
“他难道疯了吗？”枯藤想着。不愿意再往下看去。
然而，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岚风并没有被杀掉。
他安然无恙地走到了小鬼面前。
“我妹妹呢？”岚风道。
“在我后面。”小鬼说道。
“你要是想杀掉我，何不现在动手呢？”岚风道。
“我当然不会让你这样死掉，我和潼川有过约定，他的人，我不会动，只是我派来的二十一个黑玉杀手都死掉了，这恐怕说不过去吧。潼川现在人呢！”小鬼突然将音调提高了很多，惊起树从中的鸟无数。
岚风流泪了。
他流的不是眼泪，而是血泪。
小鬼的吼声震得他七窍流血，只是他还能动，却发现说不了话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小鬼道。“变成哑巴会不会好一点呢？”
岚风发现自己再也吐不出半点话来，他跪在地上，难过的打起滚来。
“老树，将他带下去，留着他还有点用。”小鬼道。
黑暗中慢慢地走出一个人，她行踪江湖喜欢带着一块黑纱，那双眼睛清澈透明，却充满杀气。
老树，好久不见。
枯藤看到她的指甲已经变成了白色，不由得大惊。
世上最毒的颜色不是黑色，而是白色。
几年前见她的时候，她的指甲还是黑色，那时候她的毒还未精进到这种地步。而今，她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
“哈哈哈……．空见大师也在？枯竹也在。枯藤也在。古道也在。昏鸦也在。”小鬼笑道。“我想要找的人都在！看来今天来万梅山庄还真是开心的很！”他的笑声像极了鬼夜哭，吵得很多人不由得捂上了耳朵。
“你只想找他们？”妙手圣问道。
“说过的话我从不重复第二遍。”小鬼道。
“那就是说，没有我们其他人的事情了？”妙手圣道。
“当然。”小鬼道。
“那太好了。”妙手圣道。“我早就听闻小鬼虽心狠手辣，但是很有原则，只会去找他感兴趣的东西，不感兴趣的他从不过问。”
这马屁拍的，令在场每个人都纷纷作呕起来。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昏鸦没有看错，这人早晚会背叛他的。
想不到会是现在。
妙手圣看小鬼并没有继续和他说下去的意思，拔腿便跑，那速度绝不像一个受伤的人能够拥有的。
他并没有被那道银线拦腰截断。
他也没有被小鬼做掉。
他，被老树杀掉了。
几道毒针飞过，妙手圣便不再动弹。
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塌下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掉了一般，越来越小，最后居然化为一滩血水。
“大家都听到了。我小鬼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却恩怨分明，这人跟我无关，我没有杀掉他，也没有命令别人杀掉他。而他，也口口声声的说，我很有原则，只对感兴趣的东西过问。”小鬼道。
“你对我们感兴趣？”枯竹道。
“当然。尤其是那个传说。我更是如痴如醉，这些年，我一直在找这东西。”小鬼道。“至于我找什么，枯竹，你不会不知道吧？”
“混账！四大家族岂能是你这种非人非鬼的东西可以玷污的！”枯竹道。
“呵呵，老东西，我看看你还能嚣张多久。空见大师，杀掉你之后，我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昭告天下，我才是武圣？”小鬼道。
“阿弥陀佛，老衲不曾是什么武圣，那些过眼云烟又何必记在心间？施主，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呵呵，说真的，前几天血洗你们少林的时候，你们那里的老方丈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小鬼道。
所有人都呆住了。
“你说什么？你竟然血洗了少林！”空见大师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很难接受吗？血洗少林只不过是一段小插曲而已，可是我在那里没有找到你的踪影。空见大师？哦，不，应该叫你武圣，我找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能亲眼看到我当着你的面杀了你最在乎的人，让你清楚，弄瞎我的双眼是多么大的罪过！”小鬼怒吼道。
他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
那张令人厌恶的脸，还有那狰狞的表情。古道没想过会在这么美丽的山庄再次看到。
他忘记不了上一次在小鬼的密室中，他失去了自己的一只胳膊。
他更忘记不了，小鬼奇怪的性格和使人发指的喜好。
人皮椅子，还有喜欢吃脑浆的怪物。
当然，还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武功境界。
他的武功也许真的可以成为武圣。
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只能被人称为“小鬼”。
“今天过后，我想武林会少了很多人。”小鬼道。“从此再也没有四大家族，再也没有什么英雄会，再也没有任何人的传说。而我，将会称为最后的那份传奇！”说罢，他冲向武圣，接连十招，招招毙命。
武圣被刚刚的缠斗折磨的筋疲力尽，哪有还手的余地，他终于支持不住，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空见大师也好，武圣也好，现在变成了将死之人。
“怎么？这么不经打？你毁我的双目之时，不是很嚣张吗？”说完，小鬼飞起又是一脚，重重地踢在他的脸上。
顿时，鲜血模糊了空见大师的脸，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看不出是死是活。
小鬼得意地笑了起来。
那诡异的声音再次惹得众人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你笑得很开心嘛！”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你是谁！”小鬼大惊道。
“你难道不认得我了吗？”那人说道。
众人都看不到那人的面孔。
古道也没有看到。但是他却看到了那人手中的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