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相 (3)
回到皇宫，穆子阳将若云抱下马车一直放到寝殿的床上，何羽来把脉只说是天寒地冻的云妃又急火攻心，所以动了胎气。
开了几服安胎的药，那疼痛便减轻了。
但是何羽医嘱，今后不能再受凉了，否则后果会不堪设想。
穆子阳让若云好好休息。自己一个人径直去了坤宁宫，还是坐在皇后的房间里，他使劲地闭着眼睛去感受，希望还能感觉到一丝她遗留下来的气息。
只是望着这空荡荡的屋子，往日的笑语嫣然，早已经化成了泡影。
多少次在她的墓碑前疲倦的睡去，他好像又听到了她的笑声，和她淘气的样子。
那样清晰，但是伸手去抓却只有空空的空气……他颓然地放下了手！
那晚上，穆子阳突然高烧不退。
太医们把脉之后统统摇头。
皇帝本来身体健硕，按照常理，这些小病不会造成什么损害。
可是如今他****折磨自己，一心好像是要求死，急火攻心，又不肯服药。
太医们诊断出的结果，恐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窗外又下起了鹅毛一般的大雪，雪将皇宫里的树木还有宫殿都涂成了雪白色。
若云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拖着笨重的身体一遍遍地恳求穆子阳用药。
而穆子阳却是避而不见，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沉沉地睡着，似乎只有睡着，他才可以再与她相见。
而与此同时，柔历国也发动了侵略的战争，润月国因为军心不稳，朝政烦乱，溃不成军，几乎柔历国没有费什么周章便攻下了三个城池。
眼看第四个城池悠关县也马上就要攻破，这个悠关县，建立在两个山峦之间，可谓是润月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然屏障的军事要塞。
若是此处再被攻陷，那么润月国可以守城的地方就越来越少了……
朝中人心惶惶，也有人跃跃欲试，那便是穆子阳的那些弟弟，本来他们是怕穆子阳过人的威严和兵力的，如今穆子阳辍朝多日，又半死不活，而且膝下如今无子，虽然云妃怀孕，但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哪怕是个男孩，不过是个月子里的娃娃不足为患。
他们一个个虽然表面上没有说出来，但是心里却是已经开始做起了当皇帝的美梦来了。
那一天，天刚破晴，何羽进去把脉之后，出来摇摇头对若云道：“皇上的病情恐怕连过年都到不了！”
若云脸色憔悴，听到此泪如雨下，她恳求何羽无论如何救救皇上。
何羽却无奈地摇头道：“陛下这是心病，心病太重，他已经无心求活，药石无法医啊！”
穆子阳突然醒了过来，脸色依旧蜡黄，本来健硕的身体，此刻只是薄瘦一把。
他吩咐太监去将他的四弟，瑞王爷穆子杰找来。
穆子杰在众皇弟中算是比较出众的一个。
不一会瑞王爷来到寝宫外后旨。
从宰相被擒的那个晚上之后，穆子阳没有见过任何外臣，如今只听说皇上病入膏肓，而这次的召见也让瑞王十分的意外。
穆子阳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是很好，他昏睡了一会，听到太监禀告瑞王已经在外面候着。
这才勉强让太监在他身后垫了几个软枕坐了起来。
命那太监将穆子杰喧了进来，穆子杰进来跪拜。
只听到皇帝很无力而沙哑的声音道：“免礼吧！”
穆子杰抬头看穆子阳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整个人蜡黄蜡黄的，而且因为瘦弱已经脱了相，再不是那英俊而倜傥威武无比的皇上，看那样子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一般。
他忙道。“陛下要多保重龙体才是！大家都祈祷着皇上康复！”
穆子阳却是道：“朕已经命不久矣，这次找你来，是想委你以天下的大任。”
说着手颤抖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了自己的私印交给他道：“如今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是我这个做皇帝的有愧于先祖和黎明百姓，希望你能将润月国的百年基业保住。”说着将私印交给了他。
虽然瑞王穆子杰也有想取而代之的想法，可是如今外有强敌，宰相一死，皇帝又不朝，人惶惶，可谓内忧外患，这可是个烂摊子。
虽然他想做皇帝，但是真的望着这内忧外患头疼啊。
他面上却是无比恭敬和激动地说道：“皇兄切莫这么说，您只是一时染病，太医妙手回春，您的龙体一定会早日康复的！”
穆子阳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只想在弥留之际将一切安排一下，他倒是盼望着早点归去，这样便可以早点见到她了。
穆子阳只道：“朕很累了，你下去吧！传位的诏书，朕近几日便会草拟！好好料理好我们润月国，别让朕失望，别让祖宗失望！”
他挥了挥手示意穆子杰退下。
穆子杰退下，穆子阳重新躺下，如今的身体真是很孱弱，就是说了这么些话他已经觉得满眼冒星，冷汗涔涔了。
他望着雕花长窗外漫漫的飘雪，这恐怕是他人生经历的最漫长的冬天了。他又混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牛角灯，昏黄的灯光模模糊糊的。
穆子阳传来云妃。
若云望着细弱灯光下骨瘦嶙峋的穆子阳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穆子阳道：“朕时日不多，只想快些交代一下身后事，你要记住，朕死后要与皇后合葬，你腹中的孩子无论是男女，你只管将他抚养成人，让他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过活，切勿接触政事，朕已决定将皇位传给四弟瑞王，国家多难，需要长君！”
说着他让一旁的太监写一份手谕：“云妃张若云，端庄贤惠，册封为皇贵妃！朕百年之后以皇后之礼相待，为皇太后！”
他拿出玉玺，让太监盖上了玉玺。
穆子阳对若云道：“这是朕仅能为你们母子做的了，朕死之后，你们好好珍重！”
若云的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地滑落下来，泣不成声地道：“陛下，臣妾不要什么皇贵妃的位份，只要您能好好的，臣妾做牛做马都愿意……呜呜……求您，不要抛下我们母子好不好？”
穆子阳嘴角却是划起一丝像即要解脱的浅笑道：“朕的身子自己知道，不过快要见到皇后了，朕的心里高兴。”
若云哭的泣不成声，她只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快被抽走了一般，她不想他有事即使付出她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穆子阳却是摆摆手道：“朕好累，还想再睡会，你退下吧！”
那晚，若云哭的肝肠寸断。
第二天一大早，她不顾众人的阻拦要去京郊的祈愿寺祈福，这里的菩萨是最灵的，而众人却纷纷拦着她，如今大雪封山，而她又怀了身孕，若是出现个意外可怎么是好，若云却是不理，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要去尝试，她不想穆子阳有事。
风雪封了山，马车上不去，若云就在宫女的搀扶下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山上的祈愿寺，她身子本就因为怀孕变得笨重，此刻，那有些被冰封了的雪更是滑溜无比，一脚踩不好便有滑下山的危险。
若云只是穿了最简单的衣饰，她只想诚心去恳求菩萨不要让陛下有事。
就这样小心翼翼的一直从天亮走到了中午，才来到这祈愿寺里，祈愿寺的院子里因为有僧人打扫却是没有积雪，只是在那大松树地下有一堆被人刻意堆砌的积雪。
此时大雪封山已经没有什么香客。
偌大而寂静的大殿内只有那香烟袅袅和木鱼声寥寥。
若云跪在那黄色的蒲团上，诚心祈祷！
她十分虔诚的手中握着签筒求签，一支签应声落地，若云将它捡起。
然后去让解签先生来解。
她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看她的衣饰也只像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夫人。
那解签先生看了看签文上的内容，问她道：“夫人所求何事？”
若云道：“我想求夫君身体安康！”
那老者看了看签文，摇摇头道：“你的夫婿从签文上来看是人中龙凤之人，但却是疾病缠身。”
老者叹了一口气。
若云觉得心中顿时凉了下来。
却是还抱着一丝希望道：“可还有希望吗？”
老者道：“签文下面是有玄机的，若是有缘之人自是能解开这困境，遇难呈祥！”
若云眼中顿时明亮起来：“怎么去寻这个人来解开困境呢？”
她像是溺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的人，殷切地望着这老者。
老者道：“机缘乃是上天注定，老朽决定不了。”
说着给了若云一个平安符道：“愿施主可以顺心！”
若云本是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心，顿时又重重地落了下来，如今漫天飘雪，难见个人影，而陛下又是病入膏肓。
她有些失落地走出大殿，一时走神却没有见到披着斗篷进来的女子。
两人撞了个满怀，若云第一反应是要护住肚中的孩子，这是她和陛下的孩子，对她而言，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侍女刚想要教训这撞上若云的女子，若云忙止住，毕竟是刚才自己失神才与人撞上。
那女子脱下身上的斗篷见若云挺着大肚子忙道：“对不起这位夫人，外面风大我刚才没有看到你！”
若云只是浅笑道：“怪我自己刚才分神了。”
两个人突然愣住，若云道：“你不就是姐姐让我去救的那个青楼姑娘？”
对，她就是清蕊。
清蕊也是一愣，本来那位怡然夫人说是要去为她赎身，后来，来的却是这位夫人，说是那位夫人的妹妹。
若云当时受皇后所托，只对清蕊说，自己是皇后的妹妹。
若云问道：“当时你不是离京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清蕊叹了一口气道：“一言难尽！”
望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雪道：“如今风大雪急，我在这寺院租了一个厢房，不如夫人去喝杯暖茶，等雪小一些再走。”
若云本是挂念着穆子阳想快些回宫，但是见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已经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轻点头道：“那叨扰姑娘了！”
清蕊忙道：“夫人对清蕊有恩，别这么客气了。”
于是将她们引到厢房中去。
那厢房不大，却是简单干净。
清蕊煮了滚滚的热茶，茶香弥漫在小小的房间里。
清蕊道：“我本是想离开青楼的，可青楼里突然来了一帮子黑衣人追杀我们，于是我们四处躲藏，后来妈妈在半路上染了重疾死了，她总算对我有养育之恩，她唯一的心愿便是可以葬在出生地，我便铤而走险又回到了这里，因为大雪漫天，我埋葬完妈妈便就住在了这里。”
若云猜想追杀她们的人应该是当时陈贵妃派出的，为的是让皇后娘娘通敌卖国之事坐实！
但是，她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份只道：“姑娘还是要自己多保重！”
毕竟一个女人在外面会有许多危险，多保重是任何时候都需要的。
清蕊又问道：“怡然夫人可好？！”
若云轻叹一口气道：“姐姐走了好久了……”她用走了代替了死去。
清蕊却是道：“嗯，我上个月见到夫人的时候，她也说自己要快活似神仙，天冷了，我还以为她现在回家了没想到还在外面神游！”
若云手中的茶盏顿时落地，滚烫的茶水溅到她的裙子上，她却毫不在意颤抖地又问道：“你说，你见过我姐姐？”她脸色苍白，抓住清蕊的手问。
她由于太激动和难以置信，指尖深深地嵌入到清蕊的皮肤中。
清蕊点头道：“上个月在太和县的时候我见过夫人，她还是一身男装打扮，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很好，很快乐！我因为要将妈妈的骨灰及时送回来下葬所以跟她匆匆一别！”
若云又问了一遍：“你确实看到的是我的姐姐？”
清蕊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激动地问，郑重而确定地点头道：“是，是怡然夫人！”
若云顿时喜极而泣：“姐姐没死，姐姐没死！陛下有救了……”
陛下，这两个字落入清蕊的耳朵中。
她顿时一愣。
若云道：“姑娘，请你跟我回宫一趟。”
清蕊更是吃惊。
若云道：“实不相瞒，我乃润月国皇贵妃。”
原来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皇贵妃，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清蕊又道：“那怡然夫人呢？”
若云郑重地道：“她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