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败，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3)
他话中满是讽刺和愤怒，然后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地拂袖而去。
接下来，陈环被封妃的事便尘埃落定了。
陈妃，她如愿登上了妃位置。
后宫除了我便是她，虽然这位份不算太高，但总算也是鲤鱼跳龙门了。
翠儿为我梳头的时候气愤地道：“哼，娘娘跟皇上才刚刚大婚，她就趁机勾引皇上谋取妃位，真是居心叵测。”
昨晚的事情翠儿并不知道。
我嘴角牵扯起淡淡的一笑道：“管他们呢！”
我嘴上虽然说的轻巧，可心里不知怎的一丝很怪异的感觉涌上。
而且想到陈环的那双眼睛，一股寒意涌上了心头。
我愣神的片刻，手中的翡翠发钗突然落地，“嘭”的发出清脆的响声摔得粉碎，我被这响声一吓，惊呼出声。
翠儿赶忙蹲下去捡那些碎片，我手抚了抚扑腾直跳的胸口，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的。
翠儿收拾完残局，便去沏了一杯热乎乎的碧螺春茶递给我。
我接过那彩釉凤凰图案的茶盏，打开盖子，茶水碧绿如波，沁人心脾的清透，喝过一口唇齿飘香，心情也顿时安静了许多。
我使劲耸了耸肩，自己这是怎么了，我一向没心没肺的怎么会被这么重的心事压抑得不知所措。
对翠儿道：“这里好闷，陪我出去走走吧！”
并没有穿那华贵的凤袍，只是随身穿了一件鹅黄色的低胸窄口的长裙，头上的发饰只是几朵鸡血石雕琢而成的石榴花发钗。
出门并没有坐肩御而是信步走到了御花园。
坐在假山旁边，这里树木茂盛透着阴翳清凉。
因为没吃早饭，肚中咕噜咕噜地直叫，于是命翠儿去取些点心来吃。
翠儿走后，我便独自坐在这，打量周围旖旎秀丽的景观。
突然，假山的后面有脚步声，渐渐近了，会是谁呢？
我听到一个女生娇俏而高傲地道：“那后位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却让那么个贡品公主夺了！”
另一个女声道：“小姐您美若天仙自然是那贡品公主所不能比的。”
那声音更气恼道：“我如此优秀的条件不能当皇后，而让那个贡品公主占了后位我心里不甘啊！”
我冷哼一声，难道她就是那个周宰相家的小姐？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我正准备离去，却听到那个女声又响起道：“小姐您别生气了，一会陈妃娘娘来了咱们共商大计，陈妃娘娘可是在皇上大婚第二天就册封为妃了，可见这皇后娘娘也并不受宠，新婚第二日皇上就册立了别的妃子。”
我眼波微转，将身体往假山的缝隙里躲了躲，陈环跟她们会有什么关系？
共商大计？
难道想暗算我？
如今那穆子阳气势汹汹的好像是火山爆发，我只能自救了。
虽然风不时徐徐地吹过来，但是由于在盛夏之中，衣衫不一会还是被汗液浸泡的紧紧黏腻地贴在了身上。
知了正在竭斯底里地叫着，发出扰人的噪声。
听到一阵环佩叮当的响声，一股浓烈的香味扑进鼻翼。
是陈环来了吧。
只听那两个女子声音故作虔诚了几分道：“见过陈妃娘娘！”
陈环悠然道：“是宰相府的千金啊！这么客气，免礼吧！”
我听宫里说起过，这个周府千金实际上是宰相的侄女，因为他膝下无女便想借这侄女飞上枝头变凤凰来成为他官场上有利的保护，于是便常年将她养在自己府上。
那周小姐倒是收敛了刚才的几分傲气道：“我这次随叔父进宫也是为了三日后的选秀大典来的，听闻娘娘备受皇上宠爱，想请娘娘……”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陈环打断道：“本宫有幸承蒙皇上恩宠，但这选秀之事还是要皇后做主！”
假山后传来这周小姐轻蔑地一笑道：“谁都知道这皇后不过是战败国求和的贡品，若皇上真的喜欢她也不会在策后第二天就封娘娘为妃了！”
透过假山的缝隙隐隐可以看到今日的陈环一身石榴红色的垂地长裙，那裙摆开叉一直到大腿，那雪白的大腿随着风若隐若现地露出来。
只听陈环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皇上要是不喜欢皇后又怎么能册封她为后呢？”
这话直击周小姐心中的痛处。
她眼神犀利了几分道：“哼，一定是这贡品公主用了什么媚术迷惑了陛下！”
我真想上去抽她。
穆子阳不让她当皇后就是别人用媚术迷惑，这是什么逻辑啊。
哼，要不是因为怕她当皇后无法牵制住丞相，说不定我就不用当这个倒霉的皇后了。
陈环淡淡一笑道：“咱皇后娘娘的招数还多的去了，回宫的这些日子大逆不道的事情做的多的去了，可皇上还是要一心立她为后！”
这简直在煽风点火，原来这些日子来我虽然我远远躲着陈环，可是她还是在密切留意着我的一举一动。
那周小姐甚是生气的冷哼一声，我倒是觉得咬人的狗不叫，像这周小姐这种一被人煽风点火就火冒三丈的人，其实不足畏惧。
只听那周小姐又发狠地道：“哼，等我进了宫，一定要座上后位让那个贡品公主给我提鞋！”
口气还不小，你还没进宫呢，就对我如此这番怨怼，要是进宫了还了得？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呼唤：“娘娘！”
我回头一看是拎着食盒回来的翠儿。
我赶忙做了个手势让她噤声，却不想已经被假山那边的人听到。
只听陈环声音硬了几分道：“是谁？出来！”
我又不怕她，自然也不用躲了，于是绕到假山那边去。
正面地打量了一番那个周小姐。
一身紫罗兰色的长裙，头上的金饰发出耀眼的光芒。
看得出陈环微微一愣，只是那个沉不住气的周小姐可能是见我穿着普通便趾高气扬地道：“好大胆的宫婢啊！居然敢偷听陈妃娘娘和本小姐的谈话！说，你有何居心？！”
我嘴角牵扯起一丝讥讽的浅笑，这还没入宫呢，就开始狐假虎威了。
陈环似乎就是想看热闹，故作冷眼旁观地站在一旁。
那周小姐若是收敛一下，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五官端正。
可带上她这副叫嚣的气焰，实在不是太耐看。
她见我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意打量着她。
更像是扔进热水锅里的活鸡，上蹿下跳地道：“大胆，见了陈妃娘娘还不行礼！”
翠儿被她的嚣张气焰气得要命，刚想发作说出我的身份。
我却下意识地拽了拽她的衣角，不让她说。
然后淡淡一笑对陈环道：“陈妃这刚当上妃子，就找来这么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啊？！”
陈环媚眼一笑道：“皇后娘娘真会开玩笑，宰相府里的千金怎么会是臣妾的丫鬟呢！”说着那媚眼如丝的笑容不经意地瞟向此刻有些愣神的周小姐。
这位周小姐万万没想到她咬牙切齿的皇后，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周小姐声音有几丝不确定地用那颤巍巍的手指向我道：“她…她就是那个贡品……皇后？！”
我虽面上还含着笑意，但是言语却是威严了许多道：“本宫要见过周小姐吗？”
虽然这周小姐还强撑着表面上的嚣张，但是明显上已经底气不足了，“不…用……您是皇后娘娘！怎么敢让您……”她后面的话说的声音蚊若细丝，让人听得不是很清楚。
她胆怯了，那么就足够了。
我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道：“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道后宫之首是谁就好！”
我对翠儿道：“本宫有些乏了，回坤宁宫吧！”
然后悠然的由翠儿搀扶着离开了这片“秘密”的假山。
信步走到慧清池旁，池中水色清澈，几只天鹅在其中戏水，不时高展翅膀飞起，十分好看。
翠儿问道：“刚才周小姐对娘娘不敬，娘娘为什么不惩治她，还让她这么狐假虎威？”
我轻轻一笑并不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而是反问她道：“她比较嚣张还是陈妃比较嚣张？”
翠儿略一思忖道：“陈妃好像故意不揭穿您的身份，让周小姐顶撞您。”
我点点头道：“那么就让她们知道谁是后宫的真正主人。”我若有所思地望着慧清池中的碧波。
今天的事情提醒了我，既然我活在活生生的眼下，每一种生活都有它的潜规则，生活不会因为我改变，我需要去适应这个规则。
比那穆子阳更可怕的是他即将来临的三宫六院。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所以，我要改变战术。
我懒懒地对翠儿说道：“有点困了，咱们回去吧！”
刚一转身却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我揉着那晕得厉害的脑袋，抬头望见这个人正是穆子阳。
他似是本能地伸手扶住了我，但很快便将手放下，迎着太阳他那张五官立体的脸依旧是冷冰冰的。
他总是像鬼魅一般，无声无响地就会出现在身旁，想起来怪吓人的。
一时沉默，时间好像被拉长了一般，尴尬也被无限扩大。
这次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道：“这么有兴致来慧清池赏景。”
我在心里想，明显的没话找话说的搭讪。
我讪讪一笑道：“是啊！”
早上还吹胡子瞪眼睛的，现在又这样没话找话说。
他嘴微微张合，最后才道：“朕陪你到处走走吧！”
我想拒绝，但是没等我回答，他已经遣退了所有的侍从拉着我的手走了。
他宽大的掌心紧紧握着我的手。
他身上的明黄双龙戏珠的龙袍在阳光下发出那样炫目的光芒。
他的侧影沐浴在阳光之中勾勒出一个立体的剪影。
我们顺着一片竹林径直往里走去，踩着脚底光滑的鹅卵石，不时有风轻轻吹过竹叶发出一片簌簌悦耳的声音，伴着鸟儿灵动而婉转的浅唱格外的宁静而美好。
穿过那片竹林，是一片狭窄的小路，与皇宫的气势恢弘的大殿之间的永巷截然不同。
那小路一直走到了尽头，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宫苑，墙面的红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斑驳的墙体。
宫殿的顶上稀稀疏疏地长着野草，看起来是荒废了很久。
里面的一颗梨树旁逸斜出的伸出了一些枝干。
长满翠绿茂盛的叶子。
我心里不禁打鼓，他这突然带我来这么个荒废的院子想做什么？
于是抬头问他：“我们来这做什么？”
他却是不语径直拉着我走到了门前。
那尘封已久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在明媚的光影下有无数灰尘在飞。
仿佛无数尘封的记忆顿时被打开了。
他依旧牵着我的手进去，里面的青砖石路已经被风吹日晒的斑驳不堪。间隙间已经密密地长满了野草，还有几朵黄色的小野花在这明媚的阳光下肆意地开着。
我又一次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他并没有望我，而是若有所思地道：“冷宫。”
那两个字淡淡的，似带着一丝无法抹去的忧伤。
冷宫？带我来冷宫做什么？
我若有其事地问道：“你准备把我废掉就送到这里来吗？”
这冷宫与那恢弘的大殿相比是如此的寂寥。
他嘴角牵扯起一丝无奈道：“你这脑子能不能想点别的？”
我紧紧抿了抿嘴不再言语，这冷宫冷冷凄凄的，要是真把我关在这，我还不无聊死。
今日的他好像与往常有些不同。
我见他望着那棵梨树出奇。
自言自语地道：“梨树，却不想真的是分离之树！”他的眼中含了无限的悲伤。
我心生疑惑，但又不好明着问他。
后来回到坤宁宫找了个老宫女来问，才知道他今天带我去的那个宫苑是禁地，十年前穆子阳的生母也就是德妃被太子的生母淑妃陷害，于是被先帝打进了那冷宫。
后来，德妃怕连累到年幼的儿子便在那棵梨树下自尽了。
至于其中陷害的原委已经成为了宫中的秘密，禁止任何人再提起。
是夜，夜空中明月皎皎。
我坐在窗前，突然有些同情穆子阳十几岁时母亲就自尽死了，虽然我一直都怀疑太子的死跟他有关，可那不见血的血雨腥风，如今我算隐隐地感觉到了。
很想逃离这里。
我是个单纯的人，想要的是单纯的人生，单纯的爱情，单纯的生活。
显然，这里都不能满足我。
三日后的殿选，大殿里六根金漆蟠龙圆柱上的金龙栩栩如生似要飞向天际，殿中紫铜雕龙香炉里的香雾袅袅飞散开。
我身着华丽端庄的象征皇后身份的凤袍同身着龙袍的穆子阳坐于蟠龙宝座之上，殿中精雕细琢的龙凤冰雕散发着丝丝凉爽的气息，身后的宫女轻柔地打着羽扇，将室外的烈日炎炎一并阻断了，只有舒适的凉爽。
待选的秀女们都已经在侧殿恭候，按照分派她们每次六人由太监指引带到大殿里来殿选，我放眼望着金砖铺就的如镜大殿下站着的女子，今日大多又都是刻意打扮，如春日那花园里朵朵娇艳的花朵。
最初进来的几拨女子，穆子阳并未言语，只待她们一一报完姓名之后别一旁的太监记下他看得比较中意的，然后便挥挥手示意让这帮女子退下，再换下一批。
只是他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留名，殿下站的这些如花的女子却是冰火两重天，或是脸露喜色，或是本来千娇百媚的眼神顿时暗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