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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晚宴(三)

朱颖看出了他的窘相,低声道:“从外向内一个一个的用。”

杰克如释重负,向朱颖感激的一笑,拿起刀叉开始学着绅士们的样子用起餐来。

“先生们,女士们,让我们举起杯,一起欢庆这时刻。你们都将是纪录的创造者。当我们到达美国时,你们将随着这艘船一起轰动大西洋两岸。”艾斯梅和头发雪白的老船长史密斯一起走了过来,举起酒杯高声叫道。

刚才不愉快的局面终于被人忘掉,餐桌上的人活跃起来,纷纷和船主艾斯梅以及史密斯船长碰杯,互相奉承着。这一刻人人都觉得荣幸,能坐在这样一艘了不起的船上,它将会创造纪录,变成头条新闻。

除了朱颖,她不但是这船上少数几个并不觉得荣幸的人,而且她更知道所谓的头条新闻是大惨案。

不过,她知道自己无力扭转什么,要做的不过是默默的等待,等到真的发生时,自己能活下来完成失乐园的考验任务。如果再能稍稍改变一下,救下杰克和露丝,那就更好了。

“这位是安德鲁先生,他是这艘船的设计者。”艾斯梅又拉过来了安德鲁向众人介绍道。

朱颖的沉思被打断了,一个侍者来到杰克左侧,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几个小盘子,每个盘子里有深褐色的鱼子酱。

“先生,你需要怎么食用鱼子酱呢?”侍者的年龄不小了,头发有点花白,但戴着金丝边眼镜,制服雪白,显得非常训练有素,问过后等着杰克回答。

杰克被难住了,朱颖记得杰克是怎么化解的,索性帮他回答道:“谢谢,那东西挺腥的,我想他不喜欢,或者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侍者点头离开,杰克向朱颖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这样回答?”

“猜的。”朱颖干净俐落的答道。

尽管朱颖处理得及时有效,但还是没能改变什么,鲁芙夫人又注意到了他们,她看到了刚才露丝提到杰克画画时的神色,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杰克非常的危险,知女莫若母。于是仇恨的在秤倾斜了,这时候她不是择其弱而攻之了,而是真的觉得处理杰克,让他远离露线远比那个让她丢了面子的东方女孩更重要。

是的,一定要让他出丑,把他从这场晚宴,从上层阶级露脸的场合,从露丝的视丝之中赶出去,不能给他任何机会。

“道森先生,你住在哪里?”鲁芙夫人再一次提醒杰克不要忘记自己的出身和社会地位。

历史沿着这世界惯有的轨迹前行着,杰克幽默的回应道:“目前地址是皇家邮轮泰坦尼克号,将来住在哪里要看上帝的恩宠了。”

“那你怎么会有钱出来旅游呢?”露丝的母亲毫不放松进攻的机会,尖刻的指出。

杰克放下了刀叉,“我到处工作,在货船码头打工时,玩扑克牌赢得了泰坦尼克号的船票,真是幸运。”

“真是幸运。”朱颖也有些看不惯鲁芙夫人这样一直咄咄逼人。

“真是幸运。”露丝为母亲的傲慢和刻薄感到抱歉,展颜一笑,不过那笑容中却带了点别人没有的另类真意,因为她的确觉得这是一种幸运,如果不然,她不会在船上认识杰克。

正在议论泰坦尼克号航行的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时静了下来,他们中的多数并不明白杰克说的打扑克牌赢船票,不过也有少数人似乎听懂了。

“人生也许就是一场幸运游戏。”艾斯梅先生如此认为。

而卡尔眨动冰冷的海水蓝眼眸,紧随着鲁芙夫人的脚步也向杰克发动了进攻,“人要创造命运,你是这个意思,对吗?”

杰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你觉得无根的生活有意思吗?”鲁芙夫人凶狠的看着杰克。

露丝有点不知所措,她看出了母亲和卡尔在想做什么,但是她不便旗帜鲜明的站出来帮助杰克,只好把目光投向朱颖。

朱颖记得杰克能应付过去,于是偷偷向露丝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这时候,杰克露出了他的男主角之气,毫不惊慌的道:“很有意思。”

“我虽然一无所有,但也一无所缺。每天呼吸自由空气,我喜欢一觉醒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碰到什么,这样我的世界时刻充满了惊喜。”

杰克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继续有力的述说着他对生活的描述和观点。

“……有的晚上我会睡在桥下,现在则与你们在一起用餐,坐在世界上最这世上最大的邮轮上。你们瞧,我的生活就是这样有趣。

露丝听得专心致志,朱颖也慢慢把心放下,主角模板果然是无敌的,餐桌上的一些宾客已经从最开始的轻蔑、不以为然到有所感染,显然杰克的描述让他们开始思考。

“生命是上帝赐有的,人人生而平等,朱丽叶小姐,我没有说错吧?我不想浪费,不知道未来命运如何,所以不如今天有酒就今天喝光它。”

卡尔听得出了神,拿出了香烟,杰克把自己的打火机丢了过去,“接着,卡尔,享受每一天。”

这句享受每一天得到了每个人的赞同,大家暂时放下了对杰克身份地位的追究,气氛轻松了许多。

“说得好,布朗夫人鼓起了掌。

“说得很好。”朱颖也轻轻拍手,真心的为他鼓掌,严格说来,朱颖并不完全赞同杰克的生活观,特别是她曾经在二十一世纪那种教育和生活环境下。用一位伟人的话来说,不想结婚的恋爱是耍流氓。杰克这种享受每一天,但对未来计划不够的生活观,对于从前的朱颖以及二十一世纪的多数中国女孩来说恐怕是难以接受的,女性对于安全感是最重视的。

但是在这一刻,朱颖仍然为他鼓掌,因为她现在的处境,享受每一天才是最真实的。被失乐园送来这世界,坐在一条生死未知,但注定会沉船的豪华游轮上,有什么比享受每一天更重要呢?

有时候已知结局并不是最好的,因为如果注定无法改变,那么恭喜你,你所受的痛苦和煎熬也十倍百倍于别人。

露丝也情不自禁的鼓起掌,继而包括艾斯梅都被这番话打动了,“说得精彩。”

无论每个的理解有多大差异,但这一刻,的确都被这句“享受每一天”所打动,包括朱颖在内。

露丝如沐春风,她举起了杯,首先向着杰克投来崇敬的目光,然后向朱颖眨了眨眼。朱颖读懂了她的意思,那是在说,瞧,我们的朋友多了不起。

“享受每一天!”露丝把酒杯举过头顶,向所有的绅士夫人大声叫道。

“享受每一天。”在座的人被露丝激发了情绪,都站了起来,举起了酒杯,即使是卡尔和鲁芙夫人也不太好扫了露丝的面子,只好也一起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