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诛魔
873000000035

第35章 :寂寞情殇生死同哀

第三十五章:寂寞情殇  生死同哀

韦诗求说不出话来。她诚不愿相信这两年来与自己恩爱相处的谭朝志是个爱情骗子。可是也不得不接受旧日恋人方伯仲还活着的事实——两个男人在她心中,孰重孰轻,她已分不清。本以为是阴阳两隔,生死各异,可以将旧恋新爱分得清清楚,可是到头来,两情并世,纠缠不清,成了今日取舍难下,无可适从的症结。她该该怎么办?是与方伯仲重修旧好,再继前缘?还是与谭朝志天涯相伴,互相扶持?

照理,方伯仲遭难日久,最是无辜自己应该跟他的,更何况谭朝志使诈,骗了自己,自己选择离开也不理亏。可是情呢?这两年与谭朝志琴瑟相知,凤鸾相和,难道是假的?空的?没有意义的?而此时升龙阁兵变,谭朝志已落得孤身天涯,无家可归,自己真能狠心抛下他不管吗?自己若不离开谭朝志,那么方伯仲呢?方伯仲就活该得不到美丽的爱情,孤身落拓吗?

——我该怎么办?我该何去何从?韦诗求在心里痛苦的喊着,她仰目望天,天上日晴,白光普照,可是为何她心中一点晴朗都没有呢?她忽然感到人生真好无奈,真好凄凉。恨不能人生如梦,一醒忘情。

解铃还须系铃人。谭朝志感到一切的恩怨情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原本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是由于家门惨变,屡经变故,他已看穿看透。富贵如浮云,功名转头空。何必势著,何必使诈呢!恶因结恶果,辗转轮回,难逃报应。还是放下吧,既然自己深爱求儿,那么就让求儿回到方伯仲身边吧!他们本来就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自己棒打鸳鸯,罪不容恕,该为此付出代价了。所以他道:“一切的错都是我造成的。求儿,对不起。”

话说完,谭朝志拔刀。他的配刀名为“太白”。饱经沙场,依然锋利雪亮。虽然因武功被废一事,他近年来已不再练武习刀。可是由于对往昔岁月的留恋,他还是将这把能见证自己峥嵘历史的宝刀带在身上。此时“太白刀”出鞘,却不是要制敌,而是要杀己。刀光一亮,直往自己脖子抹去,他已生无可恋,志在求死!

“不可以。”就在谭永裕背后的远处急响起一个紧急、苍老的声音。

“不要。”这是韦诗求在呼叫。她心痛如刀割,急如星火。在这生死一发里,韦诗求忽然明白自己对谭朝志的感情已到了生死与共的地步。她什么也不管了,她要和他在一起,无论是生,还是死。她奋不顾身的扑过去,以致整个人从马背上跃下来。

“住手。”这是方伯仲的声音。他声到人至,红血剑出鞘,霎时天地间一片赭红,红通通的,直如夕阳下山,晚霞红染。“啸”的一声,他长剑如虹,架住了谭朝志自刎的那一刀。

谭朝志没有死。因为方伯仲已及时阻拦。他们之间不是仇深怨重吗?怎么方伯仲会救谭朝志呢?

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只要能保住谭朝志的性命,黄伯就放心了。

黄伯因为负责炸楼断后,所以来得较迟。没遇上杨白羽那一伙人。他自大龙湫游出后,发现习良的死尸,料知必有变故,是于便登高远望,正看见远处山道上的谭朝志横剑自刎。他身为老仆,对张氏忠心耿耿,对张氏之子谭朝志自也关怀备至。此时见危。出声阻止,奈何身在高远。出手不及,只能奋起脚力,往这边奔来。尔后见有人发剑架住谭朝志自刎的刀,心中感激。也不管对方是谁,作揖拱手感谢道:“多谢少侠出手相救。”

方伯仲眼见黄伯发声时尚在二三里外,只转眼一瞬,便已奔至跟前。心下震诧,没料到谭朝志身边还有这等轻功高绝的人。此时见对方向自己致谢,他可不领情。他冷哼一声,剑身打在谭朝志的手腕上。谭朝志受这一弹,握刀不住,太白刀便锵然落地。

韦诗求从地上爬起,见谭朝志未死,喜极而泣。目注方伯仲,千言万语,千思万谢,尽在不言中。

谭朝志失魂落魄道:“为何不让我死。”

“你不能死。”方伯仲冷声道:“求儿需要你来照顾。”

谭朝志为之一震,道:“你难道不恨我?”

方伯仲咬牙道:“我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错骨扬灰。”

谭朝志:“我自知罪深孽重,死有余辜。”

方伯仲:“我本来是来杀你的,可是到头来,我还是不想杀你。”

谭朝志沉默无语。

方伯仲:“我不杀你,并非因为怜悯,而是因为求儿,求儿已经深爱着你。”

谭朝志苦笑:“求儿本是你的知交、至爱。是我棒打鸳鸯,拆散姻缘。我还有何面目去爱她呢?何况我武功被废,家业破败,已没有能力再给她幸福了。”

方伯仲:以前的事休要再提。我也不管你是怎样想的,我只知道求儿深爱着你。“

谭朝志转视韦诗求,韦诗求也正在看他。两人目中均有对方的影子,他们相爱相知相惜相守,虽只是两年光阴,但已情深爱浓,不能互离。这份感情千金不易,难能可贵。谭朝志只看妻子一眼,只一眼,他心中便又燃起生的渴望,爱的渴望,他诚不愿将她放弃。但由于自愧,他还是谨慎的问:“求儿,我骗了你,你能原谅、宽恕我吗?”

韦诗求深深的一点头。经过方才谭朝志的意图自刎,她已知自己深爱着谭朝志,不能自已,情难自禁。虽然谭朝志陷害方伯仲,又骗取了她的感情,一切的切,对她构成极大的伤害。但情之为物,无形无迹,甚至无理无据,偏能叫人生死相许,生死相赴。

方伯仲转视韦诗求道:“求儿,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满足了。”

韦诗求忽然跪下,向着方伯仲磕头,她感恩不尽,感激不已。方伯仲为了她可以尽弃前嫌,不杀谭朝志,并且大度包容,容她与谭朝志继续相爱相守,这是多么大的恩情,又是多么真挚的情感。她无以为谢只能跑地磕头。

方伯仲为之动容,急忙将之扶起,急道:“别,别这样”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双眼相对,彼此都已从对方眼神中读很多很多。他们毕竟曾经相知相爱过。

韦诗求激动道:“只是两年多的时间,你便已苍老许多,你一定吃过很多的苦吧!”

方伯仲目光涌动:“我没事。苦头都过去了。别再提它了。”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去。因为泪已流下,他不能让她看到他的泪,因为他的爱只会使她更烦恼。一切的一切,就留给回忆吧!别在去触动心中那一条伤感之弦。

方伯仲拭干泪水,转过身来,道:“我相信,谭朝志也是爱你的。”

韦茜诗含泪点头,哽不能语。

方伯仲转过头去对谭朝志道:“我今天能够站在这儿,实因杨白羽之故。”

谭朝心头略微平静,闻言问道:“杨白羽?”

“不错。两个月前杨白羽用重金将我从夜枭盟的手中赎回来。然后我才愿受他指使去刺杀谭永裕。”方伯仲道:“他告诉我。行刺谭永裕,可以激化你们叔侄间的矛盾。所以你这么快落败,也是我一手造成的。你可有怨言?”

谭朝志终于明白为什么方伯仲会重现江湖并刺杀谭永裕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杨白羽的安排。

杨白羽身为升龙阁二当家,掌声握了不少密秘。他深知谭朝志为人坚忍,不易对付,所以便下重金将关押在夜枭盟天牢内的方伯仲赎回,用这个人来对付谭朝志。

果然,在他的授意下。方伯仲行刺谭永裕,故布疑阵,使得谭永裕误以为谭朝志已公然对抗,从而亲往雁荡山灵秀峰顶杀侄。

之后,杨白羽通知云蔚塔塔主习良,又泄露消息给神枪会和飞凤栖梧楼。如此,一方面可以使谭朝志派系的人马与谭永裕派系的人马火拼互斗,内耗俱损。一方面可借神枪会和飞凤栖梧楼之手除去二谭,混淆视听,掩盖他篡位夺权的阴谋。一方面将神枪会和飞凤栖梧楼的注意力转移后,他便放手整顿升龙阁,排除异己,安插心腹,丰满羽翼,巩固实权。

一举三得,可谓算无遗策。对此,谭朝志只能自怨自艾,他道:“我陷害你在先,信错人在后,落得今天这结局,并不冤,我无怨。”

方伯仲点头:“你能这样想,我便放心将求儿交给你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谭朝志愣了愣。他已无家可归。他可以去哪里呢?“

“对,打算。”方伯仲郑重道:“你总不能带着求儿颠沛流离吧于江湖吧!”

谭朝志说不出话来,前路让他感到一片茫然,他确已不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黄伯说话了,他自赶来后,察言观色,又听了三人的谈话,约略明白个中纠葛,也深知谭朝志此时茫然无依的心境,便道:“少爷,我们在温州还有一栋大宅子。”

“大宅子。”谭朝志闻言恍悟。原来温州张姓,人丁不旺。传到张部先一代,滕下只有一女,既后来嫁入升龙阁的张氏。张部先夫妇过世后,张氏因为丈夫忙于阁中事务——无暇顾及家人,而内心郁郁,终一病不起,也撒手人寰。是于张氏旧居“张家大宅”一直空置。

谭朝志醒起有这么一栋宅子,便问道:“黄伯说的是‘张家大宅’吗?这许多年过去,那宅子只怕失修坍坏了吧。”

黄伯笑道:“少爷。小姐过世后,我便请示大公子(谭永光),求他让我打理‘张氏大宅’。大公子怜我孤弱,是于便答允了。我将大宅交托给自家远亲。是于这些年来,张氏大宅一直由我的远房亲戚黄泰安打理。大可不必担心它会失修坍坏。”

谭朝志听了,眉头一蹙,不安道:“我这样回去,合适吗?”

黄伯心知谭朝志是担心黄泰安不接纳。所以便道:“少爷,你多虑了。这黄泰安和我早年曾受过张家的救命之恩,我们一起发过誓,说要在有生之年,诚心报答。所以我让他留守张氏大宅,也是为了让其有一偿夙愿的机会啊。张氏大宅,本就是少爷你母家的遗产。你回去住,名正言顺,理当如此。我和泰安诚愿服侍你左右,还望少爷你不弃。”

谭朝志热泪懑眶。经历这么多变故,看透了人情事世故,世态炎凉,他心已灰,志已丧,意已冷。却不料在这无可适从的境地,还能体会到这样一份温暖人心的真挚情志。

方伯仲看了看黄伯。黄伯刚掠至的时候,他虽惊异于对方的轻功高绝,但并不怎么在意,甚至冷对对方的致谢。可是此时,听知对方为报恩,竟甘愿终老为仆,不由得肃然起敬,躬身作礼道:“老人家,晚辈刚才失礼,还请海涵。”

黄伯端视方伯仲,慈蔼微笑道:“年轻人,你贵姓?”

方伯仲虔诚答道:“晚辈姓方。”

黄伯点点头,道:“方少侠眉宇间有紫气直冲天庭。这是要走大运的征兆。看来,三年之内,少侠必功成圆满,声誉隆盛。”

方伯仲不相信道:“老人家,你这不是寻我开心吗!”

谭朝志却在这时插嘴道:“方兄莫谦,黄伯精通相术,颇能识人。我今日之劫,他在三年前便已料中。奈何我一直恋栈名利,不肯提早抽身。回想起来,真是后悔。人生一世,短短几十年,何必那样处心积虑,营营扰扰、执迷不悟呢!”

方伯仲沉默,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黄伯向谭朝志道:“大少爷,我们上路吧。”

谭朝志点头,转望韦诗求,唤了一声:“求儿。”

韦诗求望了望方伯仲,双眼含泪,他上马,对谭朝志点头示意。谭朝志向方伯仲拱手道:“方兄,告辞。”

方伯仲拱手道:“告辞。”

于是三人二马,往山道远处行去。方伯仲目送三人远去。他还能清晰的听见韦诗求的衣裘摆动,听见她头上的珠花迎风发出叮铃叮铃声响。这是他魂牵梦绕的人啊,这是他的红粉知音啊!他真想追过去,拦住她,留下她,拥抱她。可是他不能。本来今天他来这儿是为了要杀大仇:谭朝志。抢回自己的心上人:韦诗求。——这其实也是杨白羽安排他在此处等待的用意。其实杨白羽根本无意要放走谭、韦二人,他只是遵照约定,将这两个人留给方伯仲处置罢。可是到头来呢?

到头来,大仇走了,知音走了,天地间只剩无边的寂寞。

世上万般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

方伯仲在这天地苍茫中想起李白的双燕离——“惟悴一身在,孀雌忆故雄。双飞难再得,伤我寸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