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审怨气，旧案重提 捉替身，翠儿屈死 (3)
你不要忘了，在水里曾被他剥了衣衫。”话未说完，珍珠手指清水道人怒道：“臭道士！都
是你，你三番五次来此搬弄是非，究竟是何居心？”
赵百万见女儿竟敢责骂清水道人，生怕清水道人动怒，吓得大声斥骂珍珠。清水道人却
故作大度，劝赵百万：“施主休要急躁，常言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小姐深
明大义，救命之恩岂能不耿耿于怀？只是为灾星所惑，一时失察，尚未看透田小和。””
赵百万气得周身颤抖，喝令家人将珍珠拉回绣房，珍珠在房内哭闹不止。清水道人怕珍
珠闹起来再惊动了天齐帝君，趁机令赵百万立即将珍珠送往清水观。
赵百万对清水道人早已是言听计从，再也不敢怠慢，当下便令珍珠往清水观避灾。珍珠
哭闹着不肯去。赵百万喝令家人将珍珠绑了塞入轿中，与丫环秋月一同送往清水观。为掩人
耳目，又依照清水道人之嘱替珍珠设置灵堂，大办假丧，放出风去就说小姐因病而亡。一时
间，村里人皆信以为真。
话说天齐仁圣大帝打道地府查问赵府添女一案，来到酆都城外，阎王早已率阴司百官在
城外迎候。见礼已毕，帝君道：“河西村赵钦革为富不仁，残害乡邻，十六年前我曾亲断赵
百万断子绝孙，昨日得报，赵府十五年前生下一女，其事端的如何？””
阎王与阴司众官早已议好对策，因此，皆不惊慌。判官崔珏跪地奏道：“启禀帝君，
赵府添女一案乃下官一手经办，今又生死薄在此，请帝君过目。”
天齐帝君接过生死薄，翻至赵钦革的名下，果见十五年前又添一女，名赵珍珠，阳寿为
十五岁，只是“十”字前面有一滴墨迹犹新。帝君心中生疑，正要发问，判官又禀道：“赵
百万家中多聚不义之财，其女赵珍珠乃是索债鬼投胎，阳寿原定为二十五年，因赵百万家境
没落，阳寿将尽，故而下官将索债鬼阳寿减去十年。”
帝君微微点了一下头，又问：“赵珍珠阳寿既为十五年，为何还不曾归案？”
判官回道：“勾司已派人去拿了，日内便可回还。”
帝君闻言，虽心有疑窦，却看不出破绽，怒气稍平，将生死薄还与判官，小声与驾前随
从江宁道：“依崔珏之言，此案办得还算不错，我如此严惩了赵百万，田家为何仍是怨气冲
天？此中必有隐情，明日你再往田家查访一下，看看实情端的为何？”
江宁道：“区区一妇人之怨气，帝君何必如此认真？世人多时贪得无厌、得陇望蜀，稍
有不足，便生怨气，此不足为奇也。”帝君疑心不已，便命暂歇于勾司衙门，待索债鬼归案
后再做道理。
天将黑，春雨被关在磨房里已整整一日。赵府众人忙着替小姐办假丧和捉替死鬼，谁也
没进磨房的门。春雨知赵百万心狠手毒，决不会放过她，便不停地挣扎着，掌灯时分，终于
挣开了捆在身上的绳子。扒着窗户向院内探看，但见客厅里一片烛光，隐隐可以听到有人在
悲泣。她不知府内出了何事，便跳出窗子欲看个究竟。刚向前走了两步，忽闻磨房旁的一间
屋子里传出一阵笑声。潜至窗前窥探，却是管家赵喜与赵福、赵禄等几个家奴正在饮酒。众
恶奴皆是青衣襟短打扮，桌上放着两柄明晃晃的钢刀，桌旁放着四把铁铲。春雨知众恶奴一
定又是去做坏事，便躲在窗外屏息细听。
“你们几个不要吃醉了，等一会儿还要去干正事。”说话的是管家赵喜。
“放心吧，管家，四五个人对付一个小妞，还能叫她逃了？只是可惜了一个小美人儿。”
春雨以为众恶奴要来杀自己，一时有些惊慌，又闻赵喜道：“好了，李翠儿在田老三家
已待了半天，现在该往回走了，我们先去结果了她，等回来再喝。”赵喜说着，抓起了钢
刀，屋里一阵乱响。
“这般恶奴，原来是要去杀害李翠儿！”春雨暗惊，再也顾不得探听府里发生了什么
事，慌忙离开茅屋，欲潜出府去救李翠儿，不料，心急腿慌，碰倒了窗下的锄头。众恶奴
闻声出屋查看，春雨逃脱不及，竟再次被捉。
赵百万得知此事，喝令先将春雨投入清水河。春雨挣扎着大骂：“你们这班恶奴！李翠儿
与赵府无冤无仇，为何要去害她？”
赵喜冷笑道：“好吧，叫你死得明白，告诉你！今天勾司来府上拿人，李翠儿命中注定
要做小姐的替死鬼！”春雨闻言，猛然想起清水道人曾屡屡提起勾司到赵府拿人之事，不禁
心中悚然，这时赵百万喝道：“休同她啰嗦，小心误了大事！”众恶奴不由分说便将春雨塞
入麻袋，用牛车拉着径奔清水河，到了河边，赵福与赵寿两个恶奴将麻袋拽下牛车向河里一
抛，滚滚波涛载着春雨飞流而去。
夜，万籁俱寂。黑无常与赤发鬼按照清水道人之嘱在村外坟地里等候了多时。
黑无常怎生打扮？身材瘦长，面容凶狠，头戴一顶黑色高帽，帽上书“正在捉你”四字。
夜色下看不甚清，只有那一双鬼眼忽闪忽闪。
看看天近三更，坟地一片死寂，二鬼找到了一个刚挖好的坟坑，却一直不见有人送替死
鬼来，黑无常终于有些不耐烦了，道：“这个鳖老道，为何还不将人送来？莫非是耍花招诓
我们不成？”
赤发鬼道：“怕他什么，三更过后他若不将人送来，我们就去找那鳖精要赵珍珠交差，
他自己没把事办好，这回怪不了我们！”
二鬼差正大发怨言，忽闻村口有响动，未几，黑暗中走出一伙黑衣蒙面人。为首二人托
着一年轻女子，后面紧跟着四个手持铁铲的大汉。二鬼差大喜，立即握紧了锁链准备捕人。
前面两个蒙面人来到坟地边的大坑前，将那五花大绑的女子往土坑边上一掷，便坐在土
堆上喘着粗气。二鬼差远远地盯着那女子细看，半点不差，正是李义仁家的大女儿李翠儿。
这时，忽闻一蒙面人道：“兄弟，这小妞是村里有名的美人儿，顷刻便结果了性命实在可
惜，反正离天亮还早，我们何必急着杀她，不如先玩她一回。”那人说着，便去替李翠儿解
绑绳。
黑无常见状，心中暗急，想要近前拿人，又怕李翠儿身上的金光。正犹豫间，后面提着
铁铲的四个蒙面人也到了坟地前。一人低声喝道：“赵禄，休得胡来！小心误了大事！”说
着，推开赵禄，举起钢刀向那女子猛刺下去。赵禄待要阻拦，钢刀已插入了李翠儿的肋下，
李翠儿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顷刻间，三魂悠悠，七魂渺渺，离壳而出。几个蒙面人将李翠
儿之尸推入土坑，立即便挥铲向坑内填土。
黑无常与赤发鬼见李翠儿魂魄出壳，忙冲上前，一抖锁链便要捕人。恰在此时，夜游
神乔坤路过此地。乔坤见阳世阴间相互勾结残害人命，不由怒火中烧，屈指一算，已知根
由，立即将手一扬，打出一串掌心雷。霎时，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将整个坟地照得如同白
昼一般。蒙面人见状，顾不得埋尸，扔下铁铲仓惶逃命，二鬼差闻声，哪里还敢捕人？丢掉
令牌锁链，抱头鼠窜。
二鬼差逃得快，幸亏没被乔坤追上，待坟地里平静下来，再寻李翠儿，李翠儿的魂魄早
已无影无踪了。两个鬼差不由皆连声叫苦，黑无常万分懊丧，道：“拿不住李翠儿，这
可如何回衙交差？我等白白辛苦这一场，看来只好再去找那鳖精了。二鬼差垂头丧气，径奔
清水观。
赵府众恶奴逃入村子，坟地里已寂然无声，唯有秋风萧瑟，鬼火闪闪。众恶奴心中悚
然，皆不敢回去埋尸。赵喜道：“不埋尸怎么能行？天一明便会被人发现，谁去埋尸今夜的
赏银就归谁。”赵禄欣然前往，其余人仍未敢动。赵喜道：“一人去埋太慢了些，赵福，你
同赵禄一起去，我带人在此等着你二人。”赵福无奈，只好战战兢兢随赵禄去了。
两个恶奴回到坟地，赵福战战兢兢摸起一把铁铲便要向坑里填土。赵禄忽拦住他道：“
兄弟莫急，这小妞实在漂亮，我真舍不得即刻便埋，方才我见她的臂上有一副金镯子，你先
稍等一会儿，我下去取来，分你一只。”说着，已跳入坑中。
李翠儿的臂上哪里有什么镯子？赵禄跳入坑中之后，先割断了李翠儿身上的绑绳，抖掉
泥土，然后急不可耐便要去解李翠儿的衣衫，赵福见状，急得叫道：“赵禄，不要胡来！快
些上来！”话音未落，猛见空中一道金光，金光闪处，落下一位神人。赵禄吓得屁滚尿
流，爬出土坑抱头鼠窜。赵府众恶奴再也不敢回来埋尸，头也不回逃回府去。
黎明前的清水河边漆黑一团，黑暗中一跳一跳闪动着两个着两个细长的鬼影。这便是黑无常与赤发鬼，二鬼离开坟地之后，无法可想，只好仍至清水观，寻找清水道人再议对策。
天还没亮，黑无常与赤发鬼在观里见到了鳖精，听罢二鬼讲述坟地里所遇之事，清水道人大惊，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机一番设计就这样泡汤了！
黑无常道：“事到如今，我二人只好将赵珍珠锁回去交差了，望道长速将赵珍珠交出来，勿再耽搁。”
清水道人将珍珠藏入水府，本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没料到两个鬼差办事会如此不力，要交出珍珠，又有些不甘心，便敷衍二鬼差道：“二位，为了成全赵百万这件事，我等
皆付出了许多辛苦，怎忍前功尽弃？李翠儿乃是一柔弱女子，料她也不会逃出太远，你二
人再去寻找一番，若是实在找不着时，回来再做商议。”
二鬼差软硬兼施磨了多时，清水道人只是不肯交出赵珍珍。二鬼无奈，只得怏怏离开清水观另打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