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紫色长裙包裹着素琴丰盈窈窕的身子,吹弹可破的肌肤远比那上好的绸缎看着更加的柔滑,长发在脑后挽成松松的发髻。
坐在梳妆台前,她认真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艳妖娆又不失典雅,骨子里透出的优雅气质让她的脸上总是浮现着高傲的微笑,冷艳如她,难道要输给一个小丫头了么?
那天,站在百乐门的楼上,她亲眼看见昱晖拉着悦柔的手,带着满室宾客惊异,羡慕和暧昧的眼光走出了大门。她也清晰的记得,站在她身边的人是用怎样好奇和嘲讽的眼神瞧向她的。是啊,谁都知道她林素琴是杜五爷的女人,可是在百乐门,他从来没牵过她的手,从来没有让别人看见过他对她的温柔。他给她的所有温柔,只在那间属于他们的包厢和这栋豪宅。
素琴转过头,看着躺在床上还沉沉睡着的昱晖,眼泪不自觉的划过脸颊。她是要失去他了么?那个要夺走他的人是振生最喜欢的沈悦柔?
钟表敲了九下的时候,杜昱晖和素琴都坐在了楼下的餐厅,面对面的吃着早餐。
“悦柔这些天在百乐门,做的还好么?”杜昱晖一面接过素琴为她递上涂好果酱的面包,一面问着,头依然埋在平摊在桌面的报纸里。
“恩,她很努力。”素琴艰难的挤出一丝微笑,哑着嗓子。“只是,也许她不适合做这个。”
“怎么?”昱晖猛然抬头,皱着眉,显然是在担心。
他也知道她不适合,可是又不能不让她呆在那。她在那,荣振生也许就会沉浸在歌舞升平的百乐门,无暇顾及其它。
“瞧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素琴轻笑着,低头去切奶油,她不想再看他担忧的眼神,这让她心疼。“她又没吃什么亏。一副好嗓子唱的倒是让人神魂颠倒,可也未免太过于正经,找她跳舞的客人少之又少。一天赚不了多少钱,这样什么时候能熬出头。”
杜昱晖喝光牛奶,放下杯子起身,套上衣服向问口走去,“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做红牌,只要不吃亏,能赚点钱就行。”可不,悦柔不过就是想要自食其力,不想白吃白喝的指靠着他,这点他再清楚不过。“哦,对了。”打开门后,他又猛然回头,看着素琴。“平时你多照顾着她些,告诉她陪人跳舞的时候别总板着脸。”
素琴呆呆的看着被昱晖关上的屋门,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醋味,她哑了嗓子,红肿着眼睛他都看不出来,一心想着的只有沈悦柔。
这大新百货公司怎么这么大?
逛了那么久怎么还没逛到能给五爷买东西的地方。阿南明显的是有点不耐烦了,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现在干脆索性站在原地不动。前面的悦柔不高兴的转过身,嘟嘴道:“阿南,怎么你的力气还不如我一个女人家么?”
“我的小姑奶奶,您是一般的女人家么?”阿南一面摘掉头上的帽子用手擦汗,一面抱怨。沈悦柔简直就是打了鸡血,精力充沛的让他这个整日打打杀杀的大男人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怎么不一般了?”悦柔跑过来,拉着阿南继续朝前走。“中午你要是听我的话,多吃一点,现在也不至于一点力气没有。今天要是买不到合适的东西,我会一直纠缠你的。”
“悦柔姐,您快饶了我吧。就您赚那三百大洋够给五爷买什么的?”
“三百大洋怎么了?”悦柔站住脚,瞪着阿南。“我知道,这些钱是不能买到什么贵重的好东西,五爷也不一定看的上眼。可是这是我赚的第一份工钱,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心意。”
“你别急吖,我是说着玩的。我带你去给五爷挑个领带成不?”阿南拉着悦柔讨好的笑着,他可不忍心惹悦柔姐生气。
“不,我要给他买怀表。”
怀表?多老土的东西。阿南撇撇嘴,却也不想和她争执。
那东西是土,可是五爷会把他放在左边胸口的口袋里,那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当悦柔站在一排怀表面前无法抉择的时候,杜昱晖也正面对着乔正国一筹莫展。一切明明都打点好了,怎么稽查厅的人还会去截他们的货?
“五哥是说有内鬼?”乔正国把烟头在烟缸里用力一碾,提高了声音,这太让他震惊了。
“恩。”昱晖依然一脸的平静,可是心里却不比正国平静到哪去。没错,帮里怕是真的出了内鬼,要不然这几次的事不会那么巧都让商会的人知道,更不可能扯上稽查厅。
正国“啪”的一拍桌子,厉声道:“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兔崽子搞的鬼,一定活活扯碎了他!”略黑的皮肤上顿时泛起一片潮红。
“六哥,你怎么还这么冲动?”坐在沙发上的吴子东起身走到桌案边,拍了拍正国的肩膀,说到。“现在可不是动刀动枪的时候,难道你忘了咱们上次吃的亏?这浦东商会是不足挂齿,可只怕他们拧了几股能和咱们较劲的力量。”
“没错。”昱晖点头,接下去,“船刚一靠岸就遇上稽查厅的人,必定是早有埋伏。”
正国一听,立马跳了起来,怒目圆瞪。“这******是让人摆了一道?这次要不是我带货,只怕这批兄弟和货全毁了!”
和正国的暴躁截然相反,子东拉过一张椅子靠在他身边坐下,慢条斯理的说道:“五哥,依我之见这批军火还是放一放,避避风头。建成目前正在竞争跑马厅的重建工程,要知道这可是全上海最大的赌马场,多少人眼红着,这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再者,百乐门的生意如今已经独霸上海的娱乐业,多少人绞尽脑汁想要盼着我们出什么差错,这些日子也有不少林楚九的人来百乐门寻衅闹事,摆明了是想要给咱们难看。”
“他林楚九能干什么?”正国冷哼着,又点起一支烟。“不过是眼红罢了。自从素琴被晖哥从他那挖来,他们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如今也不过是靠着那些娘们在台上披着羽毛跳大腿舞来招揽生意,可咱们百乐门却是蒸蒸日上。”
“陈楚九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六哥可别掉以轻心。当年被老头子扫地出门仍能在青帮的打压下混出一片天地,足以见得他的非比寻常。”子东提醒着。
沉默了半天的昱晖起身,套上外套。“我还得去和祥茂洋行大班谈些事,你们俩也都各自回去办事吧。洋行的事子东你要抓紧办,英租界的金融业可决不能让别人垄断了。最近百乐门的治安方面,正国你得多上点心。那林楚九可不是当年跟你一起混码头的小阿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