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可以嫁人！”
嫁人？嫁谁？悦柔望着素琴，以她的心智是断然想不出来，林素琴话中别有洞天。
“做红牌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个好的归宿。你想离开百乐门，又不想流落街头，那么就只剩下这么一条路子。”
素琴姐说的可是个好办法。可是嫁给谁？悦柔将飘忽迷惘的视线射向窗外，这个大上海，她认识和交往的男人，只有顾少和五爷。她不愿意嫁给顾少那样的浪荡公子，五爷……去，怎么能想五爷？身边坐着这个正在耐心教导她的人不就是五爷的女人。沈悦柔，你在想什么。
“你不愿意嫁给建成，或许你可以嫁给张皓逸！”林素琴不用想，只要瞟一眼，就知道悦柔在思索什么。
瞧，这不就恰如其分的提供了答案。
“张少帅？”悦柔收回视线，摆摆手，“那可不成，他是秀云的心上人。他们已经回北平成亲了。”
素琴姐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她沈悦柔再不济也不会和朋友抢男人，这和向素琴姐要五爷有什么区别。
“秀云？”素琴撇撇嘴，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她想尽办法也不会得到张皓逸一丁半点的爱意。”
“这话怎么说？我是亲眼瞧见的，他们俩如胶似漆。张少帅还承诺过，要秀云一定要相信他的。一个说要娶她的男人，怎么可能一点真心都不给她？”悦柔不信，打死她也不信。张皓逸对秀云的好，秀云对张皓逸的依赖，那是她亲眼见证的。
“荣振生不是也一样说过要娶你！”、
林素琴毫不留情，斩钉截铁的话，让悦柔的伤口猛然崩裂，惨不忍睹的真相，鲜血淋淋的背叛。
悦柔倒吸一口凉气，再接不上半句话。男人，前一分钟甜言蜜语，下一分钟冷血无情。这是教训，她得牢记。
“要么就留在百乐门做你的红牌，要么就嫁给一个或许没有爱情，但是却有物质保障的男人。”看着悦柔落寞的表情，林素琴顿了顿又说，“其实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逢场作戏，和付出真心。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一定明白哪一个会让你葬掉整个青春又赔了一颗玲珑通透的心。”
看着素琴优雅离去的背影，悦柔心下已经有了决定。青春没了只是容颜凋零，可若是丢了一颗炙热的心那么就没有能够用整个生命的热忱去拥抱生活的勇气，没有爱，也没有恨，那样行尸走肉的生活，她不要。
坐在梳妆台前，认真仔细的画一个明艳动人的妆，带上那些她向来觉得累赘的翡翠耳坠，珍珠项链还有那些她从来不会都看一眼的艳丽头饰。
褪去身上那件钟爱的杏色织锦旗袍，换上那件她向来不愿多看一眼，但却能让她妖娆百倍的火红色丝绸晚装。沈悦柔决定，从这一刻开始做一个魅惑众生的女子，她不能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也不能把整颗心丢掉。
咚咚咚，陡然响起的鼓点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随着类似古典西域风情的音乐想起，两排身着粉色半透明丝绸的舞女从舞台两侧鱼贯而出，舞台腾起的白色烟雾让她们看起来，犹如腾云驾雾，从天而降的仙女。柔软的腰肢随着时急时缓的鼓点扭摆，和音乐一起蛊惑着所有人的心智。
舞蹈接近高潮，音乐戛然而止，众舞女仿佛一瞬间消失在刚刚散去又重新腾起的烟雾中。当台下众人迷惑不已时，随着音乐再度徐徐响起，舞台上空，身着艳丽红纱的女子缓缓飘落，在舞台中央站立。面纱遮盖住让人产生无限联想的容颜，眼波流转，仿佛带有某种魔力，让人无法拒绝无法控制的随之心神荡漾。
腰肢随意的扭摆，恰到好处的和音乐中的每一个节拍相接，脚下舞步轻盈，整个人仿佛飘在半空，犹如仙子下凡。
鼓点变的密集之时，那摇动的身体也骤然变快，芊芊玉手，轻轻的从脸颊划过，一直向下，做出无比挑逗的动作，在众人浮想联翩之际，音乐声音越来越细小，而当厚重的幕布降落之时，红衣女子，随着音乐一同被黑色掩藏在绚丽的舞台之后。
这样的结尾，这样的音乐，这样的人，留下余音绕梁，让人回味无穷。
舞厅内，静的出奇，愣怔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想起来鼓掌。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建成懵的回过神。刚才那跳舞的红纱女子，不是林素琴。
“台上的刚才是谁？”
建成回头看向韩经理的时候，依然难掩心中的惊骇与欣喜。他有这样的舞女，真不枉这百乐门的名号。
显然，韩经理也一样的被那只惊艳的舞蹈震慑住，半天回不过神。
“喂，我问你，刚才跳舞的是谁！”建成不耐烦的拔高声音。
“啊？……哦！是，按理说应该是沈悦柔。今天安排的她跳最后一只独舞。可是……不应该啊，她会唱歌，可是据说舞跳的不怎么样啊，为了这，师父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
懒得听韩经理梦呓般的唠叨，建成大步流星的朝舞厅后台走去，他得去敲个究竟。这个能把舞跳的似真似幻的女人，到底是谁。
惹眼的火红色轻纱下，音乐的露出女子如玉的肌肤，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容装的，不是别人，正是如假包换的沈悦柔。
“顾少？”
正准备去换衣服的悦柔一回头，正好瞧见站在门口呆呆望着她的顾建成，吓了一跳。
“恩。”顾建成轻咳两声，以缓和自己尴尬的表情和语调。
“找我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说，今天的舞蹈很成功！”
这是由衷的赞赏，看过了不少新奇舞蹈的顾建成，依然对她这支融合西方乐曲和古典西域风情的舞蹈叹服。
“这支舞，可能够让我在百乐门挂头牌？”悦柔上前一只手轻搭在建成的肩上，极尽妩媚的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在他胸前划着圈。
朦胧飘忽的眼神，看的顾建成心痒难耐。
“何止是百乐门，就是整个上海滩，你也一样挂了头牌。连名震上海滩的林素琴也不得不败给你这支舞。更重要的是，你在我心里也挂了无可取代的头牌。”
调情，那是顾建成最拿手不过的。沈悦柔眼神和举动里赤裸裸的勾引他再明白不过。
“我想要在整个上海滩的男人心里挂上头牌呢。”
悦柔推开建成顺势紧握住自己的手，娇笑着走了出去。
一个月不眠不休的努力，终于她如愿以偿的有资格做了头牌。她要在所有男人心里挂上头牌，却要若即若离让他们永远都得不到。这是荣振生最后留给她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