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中依然人声鼎沸,原来绷着脸小心翼翼在男人怀里跳舞的沈悦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艳丽,行为妩媚的女人。
一抹艳丽的红纱抢了舞厅中所有女人的光芒,她就安静的坐在沙发里,任由身边或艳羡,或嫉妒,或诋毁,或满怀欲望的眼睛盯着她。
“在想什么?”
当悦柔窝在沙发中发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
是五爷,她抬头,少有的露出纯真的笑容,打从振生订婚礼后有大半个月了吧,她都没见过他。
“现在,我有点后悔了。”杜昱晖微笑着坐在了悦柔身边。
“后悔什么?”
五爷身上熟悉的烟草香味,还有能让人安心的气息,排开舞厅中暧昧的胭脂味道和讨厌的酒精味层层的将悦柔包围。
“后悔当时煞费苦心的教你怎么做一个红牌舞女。”
五爷定定的瞧着自己的眼神,让沈悦柔心猛的偷停一拍。突然没来由的觉得心虚,忙垂下眼,低头不语。
她永远搞不清楚杜五爷的想法,她怕他,敬他,甚至有一点说不清楚的依赖和喜欢。
“和建成的事,不要考虑考虑么?这里污浊的气氛不适合你。”
凭着那一支舞红遍上海滩后,人人都说沈悦柔天生就是一个做舞女的材料。一举手,一投足都极尽妩媚风尘。可是只有杜昱晖能透过表层看清本质。
她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竭尽全力的想要做一个魅惑众生的妖娆女子。可是,那层风尘的面具下,她依然保持着纯真善良的心,无法改变。
他知道,她之所以放下所有的矜持弃甲投诚的甘愿沦入风尘,再不保持最后的纯白,完全是因为荣振生,还有卡罗尔的侵犯。
他更知道,她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是因为方嫂不经意间吐露了自己的身份。
他都知道,只是关于自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她这一点他永远不想承认。
所以,当顾建成可怜巴巴的向他吐露对悦柔的情愫时,他无法拒绝的来当了说客。
顾建成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而他能给她的只能是动荡起伏的江湖。别说沈悦柔对自己没有意思,即便是心心相映,两情相悦又能如何呢?他给不了她幸福。
“顾少的家才真的不适合我呢。五爷你忘了,我是个戏子。从梨园到书寓,再到舞厅,这就是我的命。做少奶奶?恐怕我不行。”
沈悦柔自嘲的时候永远做的最到位,她现在脸上落寞和嘲讽的神情让杜昱晖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悦柔!百乐门头牌,沈悦柔,果然不是当初那个拉着我的衣袖要吃元宝馄饨的小女孩了。”
杜昱晖爽朗的笑声还一如从前,悦柔痴痴的望着他,心里泛起不明情愫的涟漪。
“你心里一点都不喜欢建成?”
五爷还是绕着这个问题不放手。
悦柔摇头,“喜欢和不喜欢都是一样的。难道不是么?”
“这话怎么说?”
“顾少若要是执意想要娶我,即便是我不喜欢他我也会嫁给他的。可是若他对我只是一时兴起,有朝一日喜新厌旧将我抛到一边,即便是我喜欢他也只能离的他远远的。所以说,喜欢与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最后的决定权完全掌控在他的手里。”
“所以,你就极尽所能的和他暧昧?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原来沈悦柔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她终于学会了保护自己。虽然很高兴她有这样的改变,可是不自觉的声音里还是带了些许的冷漠。
一下被人揭穿了老底,悦柔心虚的低着头不言语。在他眼里,自己永远是个透明人。
“悦柔,其实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是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更加不会在意你的身份。”还是舍不得看她落寞的表情。杜昱晖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一字一顿的说着。
他懂她担心什么,所以,他应该为她排除这个担忧。
“五爷觉得,顾少是真正爱我的男人么?”这是强有力的回问,这一次换做杜昱晖答不上话。“如果,我一定要嫁人,一定要成为一个男人的私有财产,我倒希望这个人是五爷你。”
放下这句话,悦柔推开了昱晖的手,大步流星的朝舞厅外走去,留下杜昱晖一个人错愕的坐在原处。
顾建成喜新厌旧,只她在百乐门的半年里,就瞧见他换了不只六个女人,他不会为了她改变的,不会变的专心。现在他那么看中她,不过是因为全上海现在没有人同时拥有比她好的歌喉和舞技。
顾建成是什么样的家庭?父亲是上海总商会会长,哥哥是政府官员,这样的人家是不会娶一个舞女进门的,更何况顾少只说要她,这个要,不过是给他一时的欢愉。
相比较而言,杜昱晖更值得她托付终身。他专一,据传五年里只有素琴姐一个女人,他的身份也不会对另一半有更多的要求。黑帮老大和舞女,上海滩每一个缠绵悱恻,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爱情故事,主角不都是黑帮和舞女。
“原来,她喜欢上你了?”顾建成酸溜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整个舞厅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醋味。“原来传闻还真的是无风不起浪,是我疏忽了。”
“别乱吃飞醋,你听不出来,人家嫌弃你花心么?”昱晖故作镇定,拿起桌上的酒示意建成来喝一杯。
“她变化太大,变的越来越符合我的口味。”顾建成结果就被,饶有兴趣的盯着杯子里那深紫色的液体。沈悦柔就像手里的这杯酒,还没酿到时候,但却足够让人迷恋。
杜昱晖对沈悦柔别样的关心,和他们之间复杂的牵连,他已经一清二楚了。如果沈悦柔真的爱上了杜昱晖,那么他该怎么办?
不能喝兄弟抢女人,可是就那么放过沈悦柔他还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