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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梦里繁花

入夜,熄灭所有灯火,让一切沉浸于黑暗中,或许能够觅得一个跟自己倾心相对的契机。

茱莉斜倚在窗前的躺椅上,翻来覆去一遍遍检视着自己七零八落的心事。月光从硕大的玻璃窗倾泻入内,房间里的一切皆笼上灰黄色的哑光。光线映照在她脸上,于柔和灰暗中映衬出她别样的风韵和魅力。她手握一张破旧的照片,眼睛盯着照片中的孩子,痴痴看着。那孩子大概五六岁,天真无邪的笑容,固执倔强的眼神。可能是月光的缘故,茱莉看到那孩子的笑容里竟有明显的、不合时宜的苍凉。她望着望着,就静静落下泪来。

若,这世界上只能有一种爱是毫无保留、淋漓尽致的,大多数人都会认为那只可能是母爱。然而,假设这种爱是年深日久的遥遥相望不得见,它还可以谓之最强大吗?或者,作为母亲二十年来都在时刻躲避着孩子的苦苦追寻,这位母亲还能称之为伟大吗?

无论别人怎么想,茱莉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认为,自己不配“母亲”这个称谓。

“一个人黑灯瞎火坐着想什么呢?”茱莉只顾着想心事,完全没发觉有她房间钥匙的顾云成已经站在眼前。

“没什么,阴天心情差。”茱莉在黑暗中抹去自己眼角的泪,说了一个无须拆穿的谎,对着顾云成微笑。“你怎么来了?”

“前天晚宴上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顾云成紧挨着茱莉坐下,在微弱的月光里仔细的看着她的表情。“事情的发展已经越来越复杂,得给孩子们想一个最简单、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怎么解决?磊磊看到我都不认。”茱莉说到伤心处,又开始哽咽。或许,再强大、再冷漠的女人,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都有她脆弱和不堪一击的那一面。

“放心吧,有我呢。但你要好好听话,不能再玩儿失踪,要配合我啊。”年逾半百的顾云成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安慰茱莉,将自己的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摇晃。“小鸥,都苦了大半辈子,别再委屈自己,找个机会把真相告诉磊磊。”

“NO!”茱莉情急之下又彪了一句英文。“磊磊这些年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要再加重他的负担。”她转过身,也将顾云成的身体扳过来面对着自己,严肃而慎重的说:“答应我,永远不要告诉磊磊,好吗?”

“恩,我答应。”顾云成沉默良久,叹了口气终还是答应了茱莉。还像过去一样,这个女人的每一个要求,他都会无条件应允。“这些年你都过得好吗?”

“还好,况且都过去了。”

窗口,月色中盛放的昙花,悄然幽香,静默陨落,似心灵偶然间孕生的光斑,暗生亦暗灭。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灰黄色的月光中,像多年前一样,默默相对心有灵犀。他们便是久别重逢的石小鸥与顾云成。若没有顾云成,石小欧是回不了国的。也是因着顾云成,石小鸥才会历经颠肺流离尝尽酸甜苦辣。人世间的相见别离,总有因果,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石小鸥,也就是茱莉如今最大期望,就是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石磊快乐平安且幸福健康。

只不过,美好而单纯的愿望,未必总能顺顺当当、简简单单就实现。

此刻的石磊,甩开所有人的跟随,正在一个连名字都没看清的酒吧里买醉。

酒吧很小,人很少,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飘散着些许布鲁斯乐声,吧台上除了石磊,就只在不远处坐着一个衣着艳俗的年轻女子。石磊拉下深灰色的帽子盖住眼角,肆无忌惮的喝起了啤酒。

两天以来,与母亲相见的片段时刻在脑海里萦绕着,像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严严实实的堵在他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每一个都带着巨大的惊叹号,可他却不愿意去问。石小鸥她凭什么,想走就杳无音讯,想来就不请自来,而且还摇身一变成了《印象》的掌舵人,茱莉。这些年他找了她多少次,每一次都希望切切开始,失望满满结束。在每一个没有母亲的日子里,他都会在内心最深处为她保留一个思念的角落,可是,她配吗?石磊没有答案。已经两天两夜没合一眼的他,这一刻只希望酒精能麻醉自己,能让自己尽快进入一个迷醉的状态,不用再想任何问题亦不用面对任何问题。

心情好到极致或者坏到极致的人,往往最易醉。或许,喜悦或悲伤的极限本就意味着酒不醉人人却自醉。很快,石磊就醉倒在吧台上不省人事。

“石总。”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在两三分钟之后走近石磊。“石磊!”他边叫边用手推了推石磊的肩膀,确认石磊完全喝醉后,他朝着吧台的另一边那个衣着艳俗的女子走去。

“小姐你好。可否帮我一个忙。”男人压低声音与女人交谈。

“什么事。”女子转过头来,显露出精致的妆容和姣好的五官,由于陌生男子走近的缘故,她下意识的向后蜷缩着身体。

“别紧张,我没什么非分之想。”男人冷笑着,那表情仿佛是在说:本来就是在酒吧里拉“生意”的,还装什么纯情。“我只是想跟你做笔对你而言很划算的交易。”

“什么交易。”女人眉头轻蹙,似乎动了气,但还是压抑着情绪问男人。

男人凑过去贴近女人的耳朵窃窃私语,中途指了指趴在桌上的石磊。女人听完后,走过去扶起石磊的脸凝视片刻,然后不动声色的对男人说:“我去一下洗手间,顺便考虑一下给你答复。”

不一会,女人浅笑吟吟从洗手间出来。“我同意,但我们得明天交易。”女人对着男人暧昧的笑笑,说道:“你看,这么帅的帅哥,你也该留一夜的时间给我吧。”

“那你也可以先做我要求的事,然后......”很明显的,男人不同意,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打断。“那不行,素昧平生的,我怎么知道如果我做了你要求的事情你是不是要带他走呢。咱们俩谁也别相信谁,明天晚上还是这个时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顺便说一句,价钱得翻倍。”女人很坚决,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男人犹豫不决,“好吧”。但他还是踌躇着答应了。“你要不要我把你们送到哪里?”

“不用。”女人不再看男人一眼,自顾自的拿起手中的红酒大大啜了一口笑道:“像我们这种出来拉生意的,怎么会没有固定的包车呢。”

得到女人的回答,男人将信将疑的望了一眼趴在吧台桌上的石磊,又对着女人重复叮咛一句:“别忘了明晚这个时间,我在这里等你。”然后,扬长而去。

一夜很短,或许只是一个梦的时间。

夜色中睡到浑浑噩噩的石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亦不知明晨醒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但至少这一夜,他终于睡着了。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一夜未改变的睡姿,即是最好的证明。

......

浓黑的夜色,是人们面对自己的最好光线。那些在青天白日见不得光的晦涩心事,那些在强光下无法释放的婉转情怀,暗夜里便会清晰的呈现在人们的心头眼底,且在昏黄的月色中,它会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好似一个无限繁华极致美丽的梦一般。

于是,梦在暗夜便肆无忌惮的、赤裸裸的生长开来。

其实,尽兴做梦的人们大都忘了,随着清晨第一道光线的闪耀,随着双眼睁开的瞬间,暗夜里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夜色的消失而消逝,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