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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所谓宴会

宴会仍在继续,一群孤单的人仍在狂欢。

人们在渺渺人群中,在嘈杂的人声里,悄无声息的躲避着如影随形的寂寞,也躲避着与生俱来的、对孤单的恐惧。柳小熙身随茱莉穿梭于宴会中的人群里,心却漂移于宴会之外,仿佛灯光摇弋的小世界,微醉的靡靡之音,向她慢慢走来的田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小熙”,茱莉轻声呼唤,“柳小熙!”看到柳小熙没有反应,茱莉不得不提高分贝。“向我们走过来的那个平头黑衣的中年男人是谁?”柳小熙回过神来,发觉田宇已到眼前。

“茱莉,这是顾氏北京分部的田总”来不及向茱莉暗示田宇的身份,柳小熙只好直接介绍。

“田总,这是我们《印象》的主编兼CEO,茱莉小姐。”

“我们石总临时有事要晚到一会儿,特命我向您致歉。”田宇举着香槟示意,聚光的小眼睛里透出丝丝柳小熙看不懂的神秘光芒,油嘴滑舌的腔调跟平日里的稳健有着天差地别。

“没关系,祝您今晚在《印象》的时尚之夜玩得开心。”茱莉表面上礼貌有加,心里却颇为鄙夷田宇的言谈举止。

“谢谢石总。”田宇嘴角轻扬。

“对不起田总,我们总编姓安。”柳小熙听闻田宇称茱莉为“石总”急忙纠正他。她想,田宇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与茱莉sayhello,又是张冠李戴叫错人家的姓氏,《印象》纵然不如顾氏的规模,在业内也是很有影响力的大公司,不至于如此轻慢相待。

田宇却不以为然,浅笑着望着杯中酒,淡淡的说:“是吗,那不好意思啊安总。”

茱莉僵直的扯着嘴角以示笑意,眼光深处有些不易察觉的难堪和疑惑。

此时,却听到身后有人质疑:“安总?”三个人转过头,石磊静静的站着。

一段时间不见,柳小熙发觉石磊瘦了很多。脸部的轮廓因为消瘦而过于棱角分明,跟自己一样顶着藏不住的黑眼圈,眼角眉梢处处疲惫落寞。他微笑着抬手:“安总?!真是幸会啊。”不知道为什么,柳小熙听闻这句官方问候,竟感受到些许凄凉。只一秒钟,有一抹阴霾从石磊的眼中闪过。

茱莉迟疑了片刻,伸出手握住石磊的手,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真是一个诡异的瞬间,茱莉强颜欢笑,田宇似笑非笑,石磊满目哀愁,柳小熙很庆幸自己不在这个气氛之内。尽管party开始前她就知道石磊要来,尽管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事到临头,她发觉自己依然无法面对石磊。柳小熙不是一个会演戏的人,想要在众人面前装作对石磊无所谓,她做不到。

生活中的好演员,并非每一个人都能胜任。

柳小熙借故离开。

才走到洗手间的门口,就看到江晨急匆匆的冲到面前,拽起她的手就往后门的方向奔。她任由他拉到门口,然后甩开手问:“你干嘛?”

“想找个单独跟你说话的机会真不容易小熙,你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听我说两句吗?”江晨压低嗓音急切道。

柳小熙不说话,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跟江晨还有什么可说的。在柳小熙的世界里,最容不得两件事:谎言与背叛。恰恰,两件事江晨都占了。

“顾家的浑水不好趟,你别傻乎乎的一头栽进去。”江晨说的话,貌似真诚体贴。其实,不过是害怕柳小熙跟石磊走得太近影响了自己和顾雨菲的关系,或者他还存有一点点仍然要拥有她的私心。

有些男人是这样的,贪心到全世界都想拥有,却自私得在心里容不下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那哪里的浑水好趟,你这儿吗?”柳小熙未多想,只觉得江晨猫哭耗子的假慈悲模样无耻到了极点。她看着他一身范思哲的正装,油头粉面古龙水刺鼻,跟之前自己了解的那个随性、洒脱且有才华的男人已判若两人,柳小熙便再无跟这个陌生人聊下去的兴趣。

她转身欲走,却被江晨硬生生给扯回来。“小熙,如果一段婚姻可以改变我的人生,让它变得更好,我不应该选择吗!”他把柳小熙逼在墙角,愠怒霸道。“可我一直都是爱你的。”

柳小熙笑了,今日之江晨确实不是曾经的江晨了,她完全不认识他。她总以为江晨用谎言和背叛在她心上狠狠的划了几刀已经够了,却没料到他还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你想怎么样?”她漠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听到自己内心关于江晨的美好记忆瞬间就坍塌。她试图用力推开他。

江晨看着柳小熙鄙夷的眼神,听到她冷漠的言语,更感觉到她对他完全无爱的心境,到这个时候江晨才意识到真正意义上被毅然决然抛弃的那个人,是自己。这是江晨这样的男人所无法忍受的。他咬牙切齿的说:“告诉你,你永远都是我的!”而后,对着柳小熙的嘴唇就要吻下去。

“江晨!”

柳小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江晨已经退后两步,她转过头,看到石磊和顾雨菲站在不远处。他们的身后,有一些娱乐八卦网站和杂志社的记者拿着相机记录着这个很有八卦价值的场面。

“小熙姐也在这儿啊。江晨,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到处找你。”顾雨菲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般,亲亲热热的跟柳小熙打了个招呼,然后拉着江晨的手微笑着走向拿相机的人群,从容经过。然,江晨感觉得到,顾雨菲拉着自己的手在一刻不停的颤抖。

徐佳和《印象》的其他工作人员赶来拉走了拍照的记者们,把空间留给相对无言的两人。

柳小熙看到石磊静静的站在离自己两步之遥的地方,不动不说话,还像刚刚跟茱莉见面时的那种落寞忧伤的状态。柳小熙攥着晚装上的流苏,心里盘旋着要跟石磊解释刚刚发生的那一幕的念头,却找不出自己要解释的理由。

“唉。”石磊轻声的叹了口气。“怎么,还没受够前男友的刺激吗?”他虽然语气中带着些许凉薄,却还是走过去将紧贴在墙边的柳小熙拉到自己眼前,仔细的帮她整理好额前脑后的头发,又认真的整理好她的衣裙。

原本,柳小熙很自信她内心有一座坚强的堡垒,绝对可以抵御江晨或者石磊的侵蚀。然,她也只是预见到了前者而已。或者说,如果此刻石磊说几句刻薄话恶语相加,或是转头就离开,她也可以坚持到最后。

可事实偏不是这样。

柳小熙知道只需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自己的堡垒就要在石磊面前崩溃。所以当他拉起她的手时,她立刻缩回去。“石总,谢谢。”然后,转身离开。

寂寞的人们群聚狂欢,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和方式组织各种各样的宴会或聚会。其实,他们只是害怕孤单,害怕孤单时一个人面对那些涌上心头的往事。然,有时恰恰是聚会时分,那些怕见的、想见的、正要逃避的人与事才会迎面而来。

而当一切避无可避,又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