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惊变
（一）
按规矩，翩然过了玄清王府三日之后是要进宫给太后请安的。一大早我便在凤藻宫外的凉亭里等着翩然。这条路是必经之路，一定能遇上翩然的。没想到起得有些晚，看看日头，想必翩然已经在凤藻宫里面了，只能在这里等着他出来了，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等得百无聊赖，便来到凉亭后面的水池旁逗着水里的鱼。
“最近的药都有按时送去？”这个声音不是宸妃吗？我心中一惊，忙蹲下躲在树后。
“奴婢遵娘娘的话，都每天按时把药送去了凌云殿。”
凌云殿？我听出这是莺儿的声音。难道每日给皇帝送去的药真的有问题？可是那几****仔细观察并无不妥啊。若真是这样，幸得我把皇帝的药给换了。
只听宸妃继续说道：“这就奇怪了，这几****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
“会不会是药量不够？”莺儿说道。
宸妃沉默了一会，然后对莺儿说道：“今日的药你可送去了。”
“今日的药我又加了些分量，我派琴丫头送去了。想必现在已经喝了。”
宸妃说道：“如此便好，虽然逍遥散无色无味，这些年就连太医院也查不出他的病根。记得此事还是要谨慎些才是。”
“是，娘娘。”莺儿应道。
我躲在树后面不敢吱声。看着她们走远，我回头看看不远处的凤藻宫，再看看顶端的凌云殿。翩然只能等下次机会再见了。我一咬牙朝凌云殿抛去，希望还来得及。听宸妃和莺儿的语气中，这药里面的逍遥散想来应该是一种慢性的毒药。虽不致死，这毒性定是一点点侵蚀着那病皇帝的身体。看着皇帝那病恹恹的身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宸妃，为什么要毒害皇帝呢？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望着皇城内最高处的凌云殿，皇帝啊，你要等着我。虽说已是初秋，可是我却跑得大汗淋漓。快跑到凌云殿的台阶下时候，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在地。只听“嘶”的一声，顺着向下一看，是裙裾划了一条细长的口子。小腿上已擦破了皮，现出点点血迹。疼得我差点砸下眼泪来，紧咬着双唇，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朝前跑着。终于爬上凌云殿的石阶，看见凌云殿的小宫女珠儿守在宫门外。我急忙的问道：“皇上可曾喝过琼华殿送来的药了？”
珠儿不明就里的看着我，说道：“皇上正在喝药，姑娘这是怎么了？”
来不及和她解释，我急忙冲进去。正好看见皇帝端了药碗往嘴边送。
“不要。”我打断道。
“楚绫嫣，你这是干嘛，冒冒失失的，没见皇上正在服药吗？”林总管训斥道。
我顾不得那么多，看见皇帝要把那碗药喝下去，急忙上前一手打翻他手中的药，急道：“不要喝。”
“大胆楚绫嫣，你这是干什么？”林总管继续训道。
皇帝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镇定的继续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我打翻了他的药碗，再怎么也该训斥我几句不是。
却见他突然开口道：“林全，你先下去。”
林总管看了看我，再看看皇帝，然后便退了出去。
“奴婢该死。”我忙跪下说道。我心中实在是不安，该如何让向他解释，难道告诉他是他的宸妃想要毒害他，宸妃的心里装着玄清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药里面有毒的？”他问道。
我心中一惊，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怎么知道这药中有毒？难道他一早就知道这药里面有毒？我不禁抬起头错愕的看着他。只见他的眼中一片死寂，空洞的不带任何感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朕一早就知道这药里有毒了。”他淡淡的开口道。
我再一次震惊，他果然知道这药里有毒。为什么他明明知道这药里有毒还要继续喝下去呢？
（二）
“为什么？”我问道。
“朕一心求死罢了。”他淡淡开口道。
“你不配做皇帝。”我知道我这样说是大逆不道。以前看他病恹恹的样子，一切事物交与玄清王打理我并无觉得不妥。只是他竟然一心求死。“既然这样，何必做这个皇帝。”
“你说得对，朕不配做这个皇帝。”
看着他这样，我又于心不忍。到底是为了什么？我问道：“是因为烟儿，你才一心求死吗？”
他沉默着，不言不语。我就那么看着他。良久，他缓缓开口道：“你上次问烟儿是怎么死的。朕就告诉你，是朕逼死了烟儿。”
什么，真是他害死了云烟。我怔怔望着他。
他顿了顿，看着我缓缓说道：“四年前，我和六弟出游江州，然后遇上了烟儿。烟儿是江州刺史云大人在外的私生女，鲜有人知。”
难怪那日宸妃说云烟不配姓云，原来是这么回事。“你和六王都爱上了云烟，是吗？”我问道。
他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不是我们的出现，烟儿现在一定是快乐的生活在江州。她曾说，蜀地最是人杰地灵，青山绿水。”他笑了笑，似沉浸在往昔当中。“我那个时候常常笑她，没出去看过外面的世界，她却说只有蜀地才能养育她。”
自古蜀中出美人，想云烟那样灵秀清透的人也只有蜀地才能孕育出来。
“那云烟爱谁呢？”这是我心中一直的疑惑。
“如果可以，我宁愿烟儿爱的人不是我。”他痛苦的沉吟道。
原来云烟爱的人是皇帝。那玄清王呢？
“六弟爱上了烟儿，我们两兄弟都爱上了她。”他望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当时朝中时局****，当时的大皇兄也就是太子病逝。我和六弟的能力不相上下，父皇一直犹豫立谁为太子。”
“你就把云烟作为交换条件？换取了太子之位？”我问道。
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简直可笑之极，为了得到皇位放弃了云烟。到头来得到了皇位没有了云烟又一心求死。我为云烟不值，她爱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过了一会，他开口道：“我一日一日的疏远她，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后来她跟着我们回了京都。父皇立我为太子，我几乎就断绝了和她的来往，六弟时时陪在她身边。有多少次我都在暗处偷偷的瞧见烟儿掉眼泪。”
“你若真的这般在乎他，会把她推到六王身边吗？为了你所谓的皇位，到头来你又得到了什么呢？”我质问着他。
只见他一脸痛苦之色，想必这些年来，他一直活在自责痛苦当中。“那么云烟到底是怎么死的？”我逼问道。
“我登基不久后，便为他和六弟赐婚。只是为了断了我的念想。却不曾想到烟儿竟是这般的倔强，她走了，回了江州。六弟急疯了一样，赶回江州去找她，最后带回来的却是烟儿的尸体。她从碧峰崖上跳入了浣花溪。”
云烟，这个倔强的女子，她用自己的死来明志。那玄清王呢？他的爱比这个皇帝更浓烈更深厚，甚至为了云烟放弃了皇位之争。他知道云烟爱的是这个皇帝，还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到头来他又得到了什么呢？自己亲自抱回了云烟的尸体。云烟宁可死也要保留那一份对皇帝的爱，宁可死也不嫁给他。给时至今日，我才终于体会到澜心阁外的那阵凄楚缠绵的笛声，竟是这般刻骨铭心。如果，云烟爱的人是玄清王，那么也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吧。此时我有些厌恶身边的这个男人，的确是他害死了云烟。
“那宸妃又是怎么回事？”
“她自己要进宫的，朕不想去想为什么，只是给了她最好的，当作是我对烟儿的补偿也罢。”
我冷笑道：“云烟在的时候你不好好珍惜，人都死了，还补偿。补偿有什么用？”我看了看他，继续说道：“况且，宸妃进宫的目的不纯，给你下毒的事早就预谋好了。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给你下毒的呢？”
“云罗进宫不到一年，朕就知道了。她进宫的目的是为了六弟。她想帮六弟夺回皇位。当年在江州我便看出云罗对六弟的有意。只是六弟的眼中只有烟儿。”他淡淡的说道，仿佛宸妃下毒药毒害的人并不是他。
宸妃，果然是钟情于玄清王的。
“是朕欠了烟儿，欠了他们。六弟想要回这皇位无可厚非，我现在不过就是在等着哪一天死了去见烟儿。”
我幽幽的看着他，不再说话。
“你是个懦夫。”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离开。
（三）
看着屋里的那盆百兰草，想着那个病皇帝的事情。
心中郁结了一股闷气，我不要再留在这里，我要出宫找洛天去。打定主意，来到凌云殿，知道那病皇帝在御书房。刚准备敲门进去，却见门开了。居然是玄清王。
我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六王千岁。”
我看见他额头上的一条细长的伤口。是那晚我失手所为。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从我身旁走过。
皇帝见了我，问道：“什么事？”
“我要出宫。”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想在这宫里多待一刻。洛天，只有洛天能让我感到安宁。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见他略微沉思了片刻。开口道：“你要去找洛天？”
“是的。”我应道。
“洛天出征了。”
什么？我上前抓着桌角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
“定康边陲叛贼作乱，六弟派遣他去的。”
“事情绝非这么简单吧？”这个时候派洛天出征，怎么可能。那晚洛天临时有事，匆匆离去，当时我听得暗夜所说的是城外有异样，若是如此，此刻为什么还派他出征。定康余孽早在三年前便已剿灭。此事绝非皇帝说的这样。
皇帝看了我一眼道：“六弟昨日已派洛天出征。”
“他会有事吗？”我不禁为洛天担心起来。他是护国将军，皇上有事他能置之不理吗？玄清王把洛天调走的目的很明显。他要开始为自己的计划扫除障碍，一切又威胁的人都将是他扫除的对象。
“放心吧，他只是想要这个皇位。洛天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他安慰我道。
“那你还是他亲哥哥，那他怎么还会某朝篡位？”我向他吼道。“说到底就是你自己没用，古往今来，有多少皇帝会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毒害自己，夺取自己的皇位，却无动于衷。恐怕只有你一个吧？做皇帝做到他这分上的，还真是世间少有。”
“你说得对，是我没用。早在烟儿死去的那一刻我的心也死了。活着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种折磨。”他诉说道。
“那你怎么不在云烟死的时候跟着去死？是你害死了她，你还要在这里做出一副情深不寿的样子，你让我觉得你很无耻。”看着眼前这个如行尸走肉般的皇帝，我心中气结。“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害死多少人？洛天在外为你拼命，一旦他知道玄清王篡位，他会怎么样，他会誓死效忠你。”
皇帝听完了我的话只是怔怔的看着我，目光空洞，瘫坐在地上。我上前拉起他，他又再次瘫坐在地。“你能不能振作一点？就当我求求你。”
“对不起，烟儿。”他喃喃的说道。
“你看清楚，我不是云烟，我是楚绫嫣。”我简直欲哭无泪。
“烟儿，烟儿，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他继续哽咽道。
看着他这般模样，想要靠他是不可能的了。洛天，我要去找他。我看了一眼跌坐在地的皇帝，那落寞的样子还是让人心生不忍。可是，这些都不是他自己找来的吗？此刻，我最担心的是洛天。玄清王会怎样对洛天呢？
来不及细想，转身离开凌云殿。洛天，你等我。
走到宫门外竟然被侍卫拦住。
“大胆，我是凌云殿的人，皇上派我出去有事要办。你们谁敢阻拦？”我故意大声呵斥道。
“玄清王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宫门，除非有玄清王的令牌。”其中一个守卫说道。
“这是皇宫内院，你们是听皇上的还是听玄清王的。”看来玄清王真的是要准备行动了。我朝侍卫大声说道：“皇上派我出宫，你们谁敢拦我。”说完我便朝外走去。
“给我把她拿下，玄清王有令，谁敢不从。”这个声音，是宁相。
我转过身看去，真的是宁相。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宁相把翩然嫁给玄清王也是为了今日吧。一旦玄清王登基，翩然自然为后，而宁相则是权倾朝野的国仗大人。原来他的目的在此。那么玄清王迎娶翩然也是因为这样吗？他需要和宁相联手，排除异己。
玄清王，那个有着温柔目光的男子，不该是这样城府极深的人啊。
我回头看着宁相笑了笑，福了福身道：“宁相。”
“给我把她拿下。”他朝身边的人吩咐道。
我无能为力，只能任由他们把我架着，不知把我送去哪里。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在见到洛天。此刻，你在哪里。
（四）
“住手。”我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居然是玄清王。
只见宁相对他恭敬有礼，语气中略微诧异。“六王，你怎么来了？”
我注视着他，他的眼里有着我看不懂的深意。不同于以往的温柔，有些许的冷漠。我一直看错他了。他不是那个一脸温柔却又高傲冷漠的玄清王。看宁相对他这般敬畏，想来这几年他定是不断的培养自己的势力。先前朝中那些被杀，或被贬的官员，大都是和玄清王不和之人居多。如今看来都是为了今日而扫除障碍吧。
“放开她。”他开口对宁相说道。
“这，六王，她是留不得的。”宁相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楚绫嫣和洛天的关系非同一般啊！而且……”
宁相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道：“我叫你放开她。”
那几个侍卫把我放开，我定定的看着他。
“把她送回凌云殿，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动她半分。”他开口说道。
“是。”宁相和那几个侍卫应道。
这是为什么，他居然会放过我。想必是因为这张和云烟相似的脸吧！当年，他抱回的是云烟的尸体的时候，他应是何等的绝望。之所以有今天，到底是谁的错呢。是皇帝吗？可是当我看见他凄楚落寞的样子我又觉得他可怜。玄清王呢，那个目光温柔的男子，我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当初的渌水亭外，只是我错看了他。云烟的死，让这两个男子各自走向极端。甚至造成今日的兄弟反目。在他心里，他是觉得云烟是被皇帝害死的吧，所以他要夺回这一切，是这样吗？
玄清王转向我说道：“安安分分的留在在凌云殿，想要活命，那里现在是最安全的。”
“你想要怎么对付洛天？”我问道。我不认为他会放过洛天，而洛天一旦知道他谋反，也不会妥协。
他笑了笑说道：“楚绫嫣，你还真是爱上洛天了。”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以往他总是嫣儿嫣儿的叫着。我知道那是在叫云烟。这一次，他叫我楚绫嫣。也许，这样才能分的清楚，因为楚绫嫣爱的是洛天。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这样说道。我迎着他的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说道：“是的，我爱上了他，我爱上了洛天。”
他低头一笑，然后抬起头看着我冷冷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他会死。你会怎么样？”
我心中一沉，是啊，如果洛天死了我会怎么样？我不敢往下想。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气闷，心口一阵绞痛。我望着他，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口，终是哽在喉间说不出口。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朝朝宫内凌云殿的方向走去。洛天，他不会有事的，他是不败的护国将军。他和我还有这约定，一起看遍世间锦绣山河。
走着走着，觉得眼前一片迷糊。看着自己的影子倒映在御花园的水池子里，原来已是泪流满面。楚绫嫣，不可以这样，你要振作。洛天这不是还没事吗？不一定洛天会输的。好好地在等着他。他不是说过会等着你吗？
使劲擦着眼角的泪，告诉自己，洛天会没事的。洛天会等我的。
继续向凌云殿的方向走着，却从旁钻出一个人在眼前。这个人，是云扬。
他朝我有礼的笑道：“楚姑娘，别来无恙吧。”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任何人想进出皇城之内，绝非易事。除非他和玄清王也是一条船上的。我警惕的看着他。
他笑了笑道：“楚姑娘不必紧张，我是受人之托带一件东西给你的。”
谁会有东西给我呢，还让云扬给我。我心中暗暗思索着。看着他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劳烦云公子大驾。”
“楚绫嫣，都说你聪明伶俐，行事滴水不漏。如今看来确实如此，难怪洛天和六王回钟情于你。”他看着我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不喜欢这个云扬，星月湖初见之时，倒是觉得这个少年看着干净俊朗。只是后来的这几次接触，我看着他漠然的眼神有些害怕，这不是一个十七岁少年应有的眼神。只是他恐怕是误解了玄清王和我的关系。我很清楚，那一次又一次温柔的目光，和他深情的唤我做嫣儿的时候，他把我当作了云烟。
“若是我告诉你，是洛将军让我带给你的东西，你信吗？”他嘴角那一抹戏谑的笑我不是没有看到，可是当他说是洛天带给我的东西的时候，我还是为之一震。真的是洛天吗？宁肯信错，也不放过。
见他不动声色，也不明白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这个云扬，到底是敌是友？
“拿去吧。”他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玲珑精致的红木雕花盒子递在我身前。
我看着他那漠然的神情，伸出双手接过他手中的盒子。
“楚绫嫣，我一早就说过跟在穆清峰身边会把你的命也赔进去的。”他冷冷的说道。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就没来由的厌恶。我想到了宸妃的样子。
“不劳您费心，要死要活，路都是我自己选的。”说完不再看他，转身离去。
（五）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此时此刻我还能相信谁，依赖谁。
拿着手中的盒子仔细端详着，想着云扬说的话。这个真是洛天给我的吗？
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有一信笺和一个玉镯。拿起那张信笺，只见上面写着“秋风入窗里，罗账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以前没见过洛天的字迹，他的字还真是和他的人一样，挺拔俊秀。“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洛天他竟有这般的心思，想到此处不禁心中一动。信笺上的日子是三天前，那是洛天出征之前写的了。拿起盒子里的那个玉镯在手里仔细的看着，是一个飘花翡翠白玉镯，通体清透，色泽莹白。拿在手里，只觉得倍感光滑。这么贵重的东西，洛天他给我吗？这是定情信物吗？此时感到脸颊火烧一般的。
我把那只飘花翡翠白玉镯戴在手上，大小刚合适。看着这通透的玉镯子，我心里满满的。想到了洛天那干净温和的笑脸。洛天，我会等你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的。
……
回到凌云殿时，只见皇帝靠在凌云殿的石栏杆上。初秋的风，逐渐变得冷起来。我上前道：“皇上，这里风大，小心着了凉。”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道：“此时此刻，你还叫我皇上。”他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
“可是此时此刻，你正是少陵国当今的皇上。”我正色道。
“你怪我吗？”他问道。
“奴婢没资格怪你。”我心中暗道，他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如果洛天真的出事，你也会恨我吗？我是个懦弱的人，你说得对。洛天在外为我拼命，我却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只是一心等死。”他悠悠的说道。
“洛天不会有事的。”我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抬头看着他道：“可是，皇上，你真的就愿意这样等下去吗？等着六王来取你性命的那一刻？”
“这条命，是我欠烟儿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也是我欠六弟的。”
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你放心，洛天回来之后我会告诉他，是我自己愿意将皇位禅让给六弟。这样一来，洛天便相安无事了。”他看着我说道。
“既然这样，为何不一早就这样。”我不解的问道。
“我曾提过，六弟却不以为然。想必他定是不想这么容易就放过我吧。”
“那他会放过洛天吗？你既都说出禅让皇位这般话给他，他却还要借故把洛天调离京都。这是何用意？”
皇帝一阵沉默。我心中黯然。
“你们三个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嘛？”我问道。可是心中还是害怕。可是他连皇帝都不放过。
他悠悠的看着我，半晌才道：“恐怕六弟对你上心了。”
我怔住，这是什么意思。今日云扬也这样说，可是我是楚绫嫣，不是他的烟儿。
皇帝似看出了我的疑惑，对我说道：“也许你代替了烟儿在他心中的位置，也许你超过了烟儿在他心中的位置。”
“这怎么可能？”在相府我初时的心动，他却狠心的推开我。
“那日在凤藻宫的千荷湖时，六弟看你的眼神，我便已知他的心意。”
“如果真是这样，他会因为这个而为难洛天吗？”那日在玄清王府，他叫的是楚绫嫣，不是云烟。他问我是否真的爱上了洛天。难道真是像皇帝和云扬说的那样？
“六弟想要的会不计一切代价去得到。他已经失去烟儿，不会再一次眼看着你从他身边离开。”
我定定的看着他说道：“我爱的人是洛天。”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仰起头看着夜空，只见疏星朗月。眼睛酸疼异常，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泪掉下。皇帝看了看我，不再说话。只是朝凌云殿内走去。留下我一人在这空旷萧索的凌云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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