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我缠人的小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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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伤情红枼庄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声怒吼从天而将。

众人回头,又是整齐的一声抽气。只见上官临渊面色沉郁如黑面包公。

他径自走到我面前,皱着眉,轻轻的问:“你没事吧?”

他是在担心我被人欺负吧?我不禁莞尔。好戏还没上场,他就出现了,我能有什么事?

“哥!”上官丝竹懊恼的奔过来拉住上官临渊的胳膊,“你怎么可以将这个女人带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将来要娶的辛家堡的九姑娘?要是让辛家堡的人知道你……”

“够了!”上官临渊喝止,“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哥——”上官丝竹还要说什么,却被上官临渊冰冷含怒的眼神吓退,只得转眸愤愤的将我瞪着。

“七小姐想必还不认识我吧。”我笑了笑,“我是辛颜,辛家堡九姑娘。说起来,七小姐应该唤我一声姑姑才是。”

“颜儿。”上官临渊神色稍缓,低头看着我无奈的笑笑。

“论辈分,你也该叫我一声姑姑。”

再回眸,上官丝竹已是一副震惊至极的模样。而那群站着看戏的丫鬟婆子们已经发出第三次不约而同的发出抽气声。

原本对着我温柔笑着的人,转过身面朝众人时又换上了一副冷漠的表情,连声音也变得冷凝,“我和辛九姑娘不日将会举行婚礼,届时她就是你们的少夫人了。如若再叫我发现今日的事情,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少主。”众人唯唯诺诺的应着。

“都下去吧,没有召唤,不许过来打扰九姑娘。”

“是。”

众人散去,只留下我、上官临渊,以及呆愣原地的上官丝竹三人。

“她怎么可能是辛颜?怎么可能是辛颜?怎么可能?……”

上官丝竹低垂着眉眼,神思恍惚,嘴里一直不停的嘀嘀咕咕。

“她……”

我扯扯上官临渊的衣襟,又朝上官丝竹努努嘴。

“别理她了。走,我带你上山见家主去。”他看也不看那上官丝竹一眼,径自牵起我的手。

我们刚走出几步,那上官丝竹却跟发疯似的冲上来拽住上官临渊的手臂。

“哥,她真的是辛颜辛九姑娘吗?”

上官临渊回头,面无表情的说:“是。”

“呵,我明白了。”上官丝竹松开手,倒退几步,转眸看着我一阵冷笑。

我猜那是冷笑吧,可是又觉得那笑声中似乎带着一抹可怜或者说同情的意味。

“我们走吧。”上官临渊握紧我的手,低头温柔的对我笑笑。

我淡笑着点头。可心却陷入了无边的疑惑与困扰之中。早先被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不安也破土而出。

原来我真的和那个叫弯弯的女人长得很像。所以那些人在看到我的时候才会那么惊讶。

红枼山庄的老庄主,上官临渊口中的家主,并非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古板严肃、食古不化。相反,年过七十的他十分的和蔼可亲,至少对我是这样的。

我和上官临渊的婚事,只是稍稍提及,他一口便答应下来,还迫不及待的派人置办聘礼,又亲手写了信函吩咐人十万火急的送至辛家堡。

拖了八年的婚事终于落实,他一张老脸笑开了花。拉着我说说笑笑,走走逛逛,直把红枼山庄逛了个遍,又将上官临渊的事巨细靡遗的讲述给我听,只漏了弯弯和阿念那一段。

晚间吃过饭,上官临渊送我回客房说了几句关切的话语便离开了。我一个人站在窗口,吹着透凉的夜风,毫无睡意。

连老庄主都在刻意隐瞒我!

上官临渊与阿念的母亲只见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为何时至今日,上官临渊对此事依然绝口不提?是存心想要瞒我?还是他觉得根本就没必要与我说?因为,……我本就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心绪乱得可怕,夜风凉得透骨。

我抱紧双臂,将自己圈住,可却依然冷得透心。

还是直接找他,当面将事情问清楚吧。也许一切不过是我自己吓唬自己,也许一切真如想象的一样,但无论如何,我要听到他亲口对我说,他喜欢的人究竟是我辛颜,还是跟弯弯长得很像的女人。

上官临渊住在东边主人房中,离我所居的客房隔着一小段距离。

我循着记忆中他提及的方位,缓步来到他房门口。房中灯火通明,想是还没睡下吧。

我抬手敲敲门,没人回应。

轻轻一推,发现门竟是虚掩着的。

他去了哪里?是回去,还是进去等他?

我略有挣扎,最终决定进去等他。因为我知道,如果不把话问清楚,只怕我今晚都睡不着觉了。于是,我推开门走进去。

原以为我居住的客房已经华丽得足可媲美官邸,这主人房的奢华想必也可以与皇宫相媲美了。可是,这间主人房却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

普通的木床、圆桌、矮凳,毫无特色的梳妆台、屏风,所有什物都是那么的简朴大方,没有丝毫富贵华丽的表征。若说这房间真有什么是符合主人房这称谓的,那就是它足够大,瞧着应比其他房间大出一半的样子。

环视四周,除了一些必须的普通的家具摆设外,房中几乎找不到任何装饰性质的事物。——除了一幅画。

我缓步踱过去,在画前停住。

“弯弯……”画里清清楚楚的写着“弯弯”二字。

我终于见到所有人口中的弯弯了,也终于知道我和弯弯长得有多像了。画像中那女子,无论眉眼、无论身形、甚至连慵懒的神态都与我神似。若说她是我的孪生姐妹,只怕连我父亲母亲都不会怀疑吧。可是,母亲一生真真只生下八个儿子和我这么一个女儿。

天底下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我彷徨着,从房间退出来。

上官临渊是真的将我当做画中的女人了吧?

不知是脚下的路突然变得凹凸不平,还是我自己的脚突然变得一长一短,原本平坦的路不再平坦。

我走出房间,朝着莫名的方向走去。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走向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脚下的路将要带我走向何方,我只是走,不停的走。

只觉脑子里乱哄哄的,让我无法思考。

“……哥,你是把她当做弯弯的替身的吧?”

“……”

“这些年来,山庄上上下下都知道你对弯弯的爱有多深,若不是因为她长得像弯弯,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她的,对吧?我们都很清楚,一直以来,即便是背负家主的责难和江湖人耻笑,你也宁可终身不娶,也绝不迎娶辛颜那个女人!可是,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你却带着她回来,说要与她成亲。我初时还不相信,可是见到她我就明白了。原来她竟长得跟弯弯一模一样!……”

“你说够了吗?”

“这些难道不是事实吗?”

不知不觉间,我竟走到了上官临渊的书房外。我不是故意要偷听,只因上官丝竹质问上官临渊的话,也正是我想要追问的。于是便矮身窗沿下,做了回鬼鬼祟祟偷听的勾当。

我屏住呼吸,默默的等待着,等待着上官临渊的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上官临渊依然没有作答,反倒是言语激烈气势汹汹的上官丝竹竟抽抽嗒嗒的哭起来。

“哥,你说过,这世上的女人,除了弯弯,你最爱的就是我。可是现在,你竟然对第三个女人比对我还好!你不守信用,你骗我!娘临终时你答应过她,说你只对弯弯和我好的,可是,辛颜她不是弯弯,只是和弯弯长得很像的女人而已,你却也对她好了!我不依,我不依!……”

这上官丝竹果然是恋兄的。

夜风拂过,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偷听终归是不好的,而我本是有教养的好孩子,在这墙角跟下听了半天又没听出个正紧事儿,也便打算悄然抽身离去,免得被发现丢了辛家堡的脸面。

我弓起身,提步,脚还没迈出去,却听到上官临渊低沉的嗓音悠悠的说了句什么。

附耳上前,却又什么都没听到。

不知为什么,我直觉觉得他说的那句话很重要,对我很重要,对吵吵嚷嚷的上官丝竹也很重要,不然上官丝竹怎么会突然住了嘴,甚至连抽气声都消失了?

我又向前迈进一小步,想将耳朵贴在墙上,可是一个不小心,头顶竟然撞在打开的窗户上,发出一声闷响。

“谁在外面?”

上官临渊迅速来到窗前,探出头来。

我哼哼唧唧的冒出头,冲着他一阵傻啦吧唧的干笑,伸手到头顶摸了摸,然后看看手,“还好,没流血。”

他见到是我,冰冷的面孔顿时变得柔和起来,温柔的笑着,伸手过来帮我揉头,还不忘关切的问:“痛不痛?”

“嘿嘿,不痛不痛!”我尴尬的陪着笑脸,心里温暖如春。他总是这样,在我尴尬难堪的时候,转移话题、模糊焦点,为我铺好下台的阶梯。

“睡不着,所以出来找我?”

“哈?嗯,嗯。”他既要为我找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我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附和着点头。

“进来吧,门在那边。”他转头朝门的方向的看看,忽又回过头来笑我,“还是说,你比较喜欢爬窗子?”

我面上一红,转身朝门走去。

“我没打扰你们吧?”

走进屋,我看了看矗在屋里的上官丝竹。她一脸郁色,正拿怪异的目光看着我。

“怎么会呢。”上官临渊微笑着将我迎进门,回头对上官丝竹说,“没事你就先回去吧。”

我以为以上官丝竹的性子至少会抱怨两句,可事实上,她一句话也没说,径自默默的走出去,只是她的目光一直不曾从我身上移开,出了门口,还不忘回过头来深深的看我一眼。

我怎么不知道,她什么变得对我如此情深的。

我抖了一抖。若是外人不知道,还当她跟我有什么什么呢。

待上官丝竹离开,上官临渊领我到他书桌前坐下,转身去倒茶。

“刚刚我和丝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他背对着我,声音很低,还带着微颤。

我一怔,他知道我在偷听?不过我偷听的本事实在不怎么样,要不怎么会听了半天,不但没听到关键的,还被人逮个正着呢。

这种事,一个大家闺秀是断断不会承认的,我亦然。于是装傻道:“你们在说什么秘密么?唉唉,真真是可惜了。我还正打算说悄悄的跑到窗边偷听呢,没想到还没开始听,就被你发现了行踪。唉唉,看来这鸡鸣狗盗之事,委实不是我这名门正派人士做得来的。”

也不知他是信了我的话,还是打算跟着我一起装傻,端了茶过来给我,也便不再多问。面上还是一派淡淡的微笑,看我的眼神还是那样温柔多情。

“话说,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我听不得吗?”我一边喝茶,一边拿余光偷睨着他。

“也没什么听不得的话。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他走到我身后,轻轻的帮我揉着头顶刚刚被撞倒的地方,“有没有好点?”

“嗯。其实也没怎么样,就是轻轻的磕了一下。”不过是轻轻撞了一下,又没流血,他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了。可我心里却是无比的甜蜜。他对我总是这样的温柔细致,可他明明就不是温柔细致的人。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吧。

“以后找我就派人来传个话,我过去,别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夜里天凉,很容易感冒。再说黑灯瞎火的万一摔着就不好了。”

我抬头仰望一脸慎重的他,不禁开始怀疑,“上官临渊,你真的是二十六岁,比我小着两岁的人吧?怎么我觉得你好像我母亲?哦,不,你比我母亲还要唠叨。”

他略略的笑笑,“如果你以后还是这样不小心的话,我不介意比现在更唠叨。”

我抖了一抖,心有戚戚焉。伸手将桌上的半杯冷茶拿过来正欲喝下,可杯子还没送到嘴边,已经被人中途劫走。

“茶凉了,我给你换杯热的。”

我终于翻了翻白眼,四仰八叉摊在他的椅子上。

我在红枼山庄住着一切都好,独独只一件事让人烦心。那就是,每到夜里,无论使什么法子我都无法入睡。因想着刚来那晚在山脚那栋宅子里,我倒是睡得深沉,便提议夜里下山去睡。

说来奇怪,我在山上怎么也睡不着,可到了山下那宅子里,我却很快就能睡着。

于是到红枼山庄这几日,我每日早上上山,晚上吃过饭再下山。因着来来回回总有上官临渊接送,也便不觉得辛苦与麻烦。

只不过,不知何故,每夜睡觉总能梦到初来那晚梦到的大肚子女人和她身边的小丫鬟。

我一直努力的想要看清那女人的长相,却一直看不真切,连带那个小丫鬟的样子也看不清,只隐隐觉得很是面熟,该是认识的人。

这夜,我又做梦了。我梦见……

天寒地冻,那个女人挺着大肚子独自坐在窗前,神情落寞。

“梨儿,这宅子里有腊梅吗?”她头也不回的问着身后的丫鬟。

丫鬟把刚加过热水的暖手炉递过来,“有啊,就长在隔壁的院角处。姑娘要是喜欢,我这就去剪几枝回来插在房里。”

女人这样却说:“我想自己去瞧瞧,你扶我过去吧。”

丫鬟犹豫不绝。

那女人便自己挣扎着站起身,因为肚子实在太大,她起身的时候没站稳,险些摔倒,幸好丫鬟过来扶她。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捂着肚子尖叫起来……

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我竟似感同身受般,尖叫着从梦惊醒。

“九姑娘,你没事吧?”梨儿从屋外冲进来,神色忧虑。

“梨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本该在回山庄的路上的人,此刻竟出现在我面前,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依照上官临渊的推算,她和阿念应该明天到的。

“我和阿念昨儿个夜里就到了。听说九姑娘住在山下,我便过来伺候了。”

“昨儿个夜里?”我抬头望向窗外,一片光明。原来已经天亮了。

“九姑娘做噩梦了么?”

梨儿倒了杯水转身递给我,接过茶杯的刹那间,梨儿的脸竟与梦中那个丫鬟的脸重叠在一起。我没记错的话,梦里那个丫鬟也叫梨儿。

手一抖,杯子掉在被子上,茶水洒出来打湿了被褥。

“九姑娘,你怎么啦?”

“没,没事。”我摇摇头,神思恍惚。

我起床换衣服,梨儿便把被子拿出去,又抱了一床新的进来。见我坐在梳妆台前,又过来帮我梳头。

她的手很巧,很快便将我那头乱糟糟的长发梳理得服服帖帖。

“梨儿。”我透过镜子看着她。

“九姑娘有事?”她也在镜子里看着我,脸上带着微笑。

“你认识叫弯弯的女人吗?”

她的手抖了一下,表情变得很不自然。

“阿念的母亲,你是认识的吧?”

她依然沉默着,眉宇间有着苦恼与挣扎。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庄里所有人都说我和她长得很像,到底有多像?”

“上官临渊那么爱她,为什么没有娶她呢?”

“她当初是离开去了哪里?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点消息吗?”

“如果她现在回来,你说,上官临渊会选她,还是选我?”

……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的不安。

从踏上前往红枼山庄的马车开始,被深藏在心底的不安就已经冒出了头。这些日子,终于茁壮起来。

就在两天前那个清晨,我穿着从房间衣橱里随手拿来的衣服站在窗口吹风。上官临渊像往日一样来接我上山,可是他在门口对着我的背影,喊出来的名字却是“弯弯”。

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已经彻悟了,再也不会感到不安。

可事实上,我不是死心,而是让不安紧紧的扼住了。

“九姑娘!”

梨儿突然跪倒我脚边,抱住我的腿。

我回过神,低头看她。却见她满脸泪痕。

“九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是少主让我瞒着你的。可是梨儿真的不忍心见到九姑娘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我伸手轻轻擦去她不断滑下的泪珠。这个动作……眼前闪过一幕雷同的场景。我一惊,怔住。

“其实,九姑娘就是弯弯姑娘,弯弯姑娘就是九姑娘。少主早在扬州城就知道了,因为怕你想起以前的事会躲着不愿见他,所以才瞒着你的。”

活了二十八岁,如此荒谬的事我确实头一遭听说。

“主子最初也不能确定九姑娘便是弯弯姑娘,可是在醉月楼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九姑娘耳后那颗红痣,这才确定的。……”

梨儿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我伸手摸向左耳后面,母亲说,那颗红痣是天生的,很美很特别。可是我自己却从来没见过。

红痣?弯弯?弯弯?红痣?

我真的是弯弯?

辛颜就是弯弯?

我突然很想笑,放声大笑。天底下竟有如此荒唐的事?

可是我却觉得心冷,冷到骨子里去了。他终是因为弯弯才喜欢我辛颜的!

我站起身跌跌撞撞走出房间。

“姑娘!”梨儿追出来扶我,却被我一把挥开。

我要真到真相!我要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是上官临渊欠我的!

我一步一挪向着位于山顶的红枼山庄前行。

经过山门,走上千层阶。所谓千层阶,就是由一千阶台阶组成的阶梯。若是骑马坐车上山,大可从大道环绕而上。但如是步行,千层阶便是必要的捷径。

许是心神恍惚精力不济。 许是人老了,腿脚不利索,稍稍走点路便累了。

不过走了三两百步阶梯,我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摔将下去。堪堪扶住旁边的石栏扶手,却终是跌坐在石阶上。

我只隐约记得,头似乎撞在石栏上,疼痛传来,我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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