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结局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黑哥(黑乎乎的矮胖子的哥的简称)嘿嘿地笑着,“她每讲一个故事,都能让你潸然泪下,真让人心疼。”
“她的确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子!”
“你喜欢她啊?”
“废话,”黑哥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南坪的的哥谁不喜欢她啊,她的声音陪我们度过了多少个孤单无助的夜晚,你一定不知道,上个月,她还用她的声音说服过一个变态杀人狂呢,只可惜,我们是没那个命啦,听说她最近谈恋爱了!”
“她以前没有男朋友?”
“上高中的时候有,可是分手了。”
“你怎么知道?”
“以前她经常坐我的车,听她讲的呗!”
黑哥得意地笑。
陈染心里却隐隐作痛。
曾经的一幕幕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放。
车开到饭店门口停下来。
“大哥,这个挂这里吧!”
陈染打开包包的时候发现在飞机上曾送的小玩意儿,随手挂在黑哥的车子的挡风玻璃上。
“大哥,下次我还坐你的车。”
陈染微笑着跟的哥告别。
“成,您拿张我的名片,要去哪儿给我来个电话就行,在北京您想去哪儿都行,我绝对不坑您。”
陈染随手把名片放包里,决定先上楼洗个澡。
朱以丹和噶东已经开始幸福而甜蜜的热恋阶段了。
“吃完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溜冰场的音乐震天响。
朱以丹一走进去就仿佛如鱼得水,兴奋得张牙舞爪的。
陈染说朱以丹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第一次带她去溜冰场的时候,还扭扭捏捏地站那里动也不敢动,可自从教会她溜冰以后,那个暑假几乎天天都往溜冰场跑。
“慢点,慢点,站稳了……”
陈染比朱以丹有耐心多了。
朱以丹的平衡能力不好,一穿上溜冰鞋就左摇右晃找不到方向,就这样一个天生都不是溜冰的料的朱以丹硬是被陈染培训成一个溜冰高手,并且是高手中的高手。
不像她。
“哎呀,噶东,你怎么笨成这样啊,我不管你了!”
朱以丹一看满场子的人就按耐不住,想要玩个尽兴,偏偏噶东不会溜。
起初朱以丹还挺仗义,自告奋勇拉他一起。
结果,走两步摔一跤,走两步摔一跤,有时甚至刚站稳又摔跤。
朱以丹的耐心都被摔没了。
撒手不管,像一只小山鹿一样奔跑了。
噶东看得入迷,又是一跤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一次还真是摔得结实,“嘭”的一声全场都能听见。
“肿成这样怎么办?”
朱以丹内疚地看着噶东的脚踝。
“你现在内疚已经晚了,抛下老公自己跑掉,还真是你朱以丹的作风呢!”
噶东嘟着嘴。
不是因为摔了跟头,而是朱以丹竟然因为旁边有几个长得人模狗样的男的在溜,她就丢下噶东自己跑了。
“谁知道你这么笨嘛?”
“你还狡辩!”
朱以丹撅着嘴不做声,一边拿冰袋帮噶东敷脚,一边偷偷看噶东的脸,他生气的时候样子特别可爱。
“我都摔成这样,你还好意思笑!”
噶东边用手敲朱以丹的头,一边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
高二的时候,朱以丹代表学校参加花样溜冰赛。
所有人都只记得她在溜冰场上多飒爽英姿,多威风,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威风背后有多少她和陈染的汗水泪水。
“疼吗?”
陈染每处每处地检查伤口。
十多天下来,朱以丹的膝盖早就成了青紫色。
“不疼。”
朱以丹咬着牙关,忍着泪水说。
“丹丹,我们明天不练了,好不好?”
“不行,这是我们俩的梦想,再苦再累都得坚持住。”
“可是我心疼。”
“没事。”
每次说到这里,陈染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朱以丹却笑了,能一起努力实现梦想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安置好噶东,朱以丹才自己打车回家。
“今天的节目我也听了,感觉你有点不一样。”
的哥还是那个黑乎乎的矮胖子。
朱以丹笑笑。
“有心事啊!”
“我觉得心里闷得慌。”
“还是因为他的事吧!”
“我老是想起他,想起过去跟他的很多事,并且在我现在男朋友面前也会想起来,我觉得很内疚,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朱以丹敞开心扉来说。
这黑哥跟她可是老熟人了,从到南坪的第一天就是他送她去的住处,往后每次都坐他的车,一坐就是六七年。很多同事都自己买车,她也有这个能力,可还是喜欢坐他的车。
朱以丹是个害怕改变的人。
“自己的心可是自己疼,一直相信爱情的人冷暖自知。”
冷暖自知?
心会疼又如何,难道真要让每个人都遍体鳞伤吗?
“咦,什么时候多了个美羊羊?”
朱以丹指着挡风玻璃上挂着的娃娃问。
“嗨,是昨天一乘客挂上去的,”黑哥把娃娃取下来递给朱以丹,“说是飞机上送的,他一大老爷们儿带着别扭,你看我一大老爷们儿挂车上也不好看,还是送给你吧!”
“那谢谢哦!”
朱以丹不是羊羊迷,可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第一眼,朱以丹就喜欢这个娃娃。
就像第一眼看到陈染一样。
朱以丹把的哥送的那个娃娃放在枕边,一醒来就能看到的地方。
第二天是周末,清晨早起,洗刷刷完毕。
朱以丹裹着浴巾到房间里找衣服,又看到那个美羊羊,心情莫名地很好,趴床上拿着美羊羊,看了又看,还是觉得很亲切。
“陈染love朱以丹”。
这句话写在美羊羊的屁股上,要很仔细才看得到。是陈染在飞机上无聊的时候无意中写上去的。
朱以丹触电似的把美羊羊丢出去,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了。等冷静后再捡起来,那行字依然还在。
似梦非梦,朱以丹已经分不清梦与非梦了。
“喂,你好,这里是……”朱以丹猛然想起自己是在家,“不好意思,我是朱以丹。”
“我知道你是朱以丹,朱以丹你给我听清了,我是张亚丽,”张亚丽气势汹汹地质问,“朱以丹,谁让你把陈染让给我啦?”
“什么?”
“晓晓说,你祝福我跟陈染会幸福,是不是你说的?”
“是啊!”
“谁说我跟陈染有什么了,”张亚丽的语气突然软下来,“就算有,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承认我是喜欢他,可我喜欢他并不代表我就想跟他在一起啊!”
“亚丽,我……”
“你觉得守着一个没有心的男人我就会幸福啊,你以为让陈染跟一个他根本就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就会幸福啊?”
张亚丽越说火越冒。
“时间久了,你们就会幸福的。”
“我们尝试过在一起,可是你明知道的,他根本就忘不掉你,做每一件事都好像被你附身一样,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你的样子,你的一颦一笑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跟我在一起他只会很痛苦很痛苦,那些都不是我要的结局!”
朱以丹沉默着不说话。
“想让我幸福,你就好好跟陈染在一起!”
说完,张亚丽“嘭”地一声挂了电话。
这就是齐晓所谓的三姐妹的完美。
朱以丹望着电话发呆。
“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云校长临走的时候,他跟我们说了,你写给陈染的那些信是噶东交给他的!”
张亚丽的电话再一次打过来,说了一句话又挂断了。
朱以丹还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只是觉得心痛,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心痛。
“叮咚,叮咚!”
擦干了泪水。
站在门口的是一脸阳光灿烂的噶东,手里捧着一大束的玫瑰花。
“庆祝我们交往一个礼拜!”
朱以丹不露痕迹地打量噶东。
二十六,不再是冲动的年纪。
毕竟爱情不是儿戏,分手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朱以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把噶东让进屋。
心里还是愤愤不平的。
“你看,难得礼拜天,我要大展手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噶东晃晃手里的菜,全是清早去买的最新鲜的,“本来想带你去爬山的,可看看你自己那个身子,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我可不敢承担这个风险。所以要先养好你的胃,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以后我们才有体力去做更多更多的事情,等你身体没现在这么虚弱的时候,我就带你去爬山,把北京的山都爬遍,然后把全国的山也爬遍,要是我们还有精力,就把全世界的山也都爬遍,你说好不好?”
噶东一个人沉浸在幸福的憧憬里。
就跟分手那天,陈染也一个人沉浸在幸福的憧憬里一样。
记忆总是错位,以为在厨房里忙碌的人会是陈染。
可每次跑进去,看到的都是噶东一脸兴奋的样子,用手推着她说:“去去去,你别进来捣乱!”
吃饭的时候,朱以丹也一直都在神游,筷子在一个地方停留好久都不动。
“你有心事?”
自从朱以丹答应跟他在一起,噶东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大吼大叫,脾气也比以前好多了,可是更能看见他的忧伤,因为他能更清楚地看到朱以丹的忧伤。
“噶东,你有什么事还没有告诉我吗?”
“没有啊!”
“如果你有什么事瞒着我的,一定要在我知道以前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不能接受被自己信任的人欺骗!”
“你今天怎么回事,我有什么事骗你啦?”
“你自己知道。”
“我没有,我发誓,绝对没有!”
“噶东,你TM怎么也这样啊,”朱以丹站起来,拿着手边的汤匙就朝噶东丢过去,“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想骗我吗?你TM真觉得我很好欺负是不是?"
汤匙不偏不倚地打在噶东的额头上,血一下就流出来。
噶东用手捂着头,没有说话,就直直地盯着朱以丹,盯得朱以丹头皮发麻,心里也充满了恐惧。
“噶东,我……”
“我TM怎么这么贱啊,”噶东推开朱以丹,起身要走,“做猪做牛地对你,以为会让你有一点感动,谁知道你TM心就是铁做的,还是陨铁做的,有种你拿这个去砸陈染试试!”
望着噶东的背影,听着门“嘭”的一声关上。
朱以丹拿起桌上的手机就朝墙上砸去,摔成了三块也不觉得心疼,两千块,要当平时她肯定大哭一场。而此刻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掉眼泪。
心仿佛被人掏空。
心乱如麻。
第一次,她开始怀疑自己对陈染的爱,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无坚不摧了,至少她会为噶东心痛,会为噶东的离去感到失落。以前这一切都是专属于陈染的,她的心早早就贴上了陈染专用的标签。
噶东不动声色地望着门口,想不透,陈染找他会有什么事。
是来炫耀?还是像电视上演的陈染和朱以丹一起跪在他面前,说:“噶东,我们对不起你,求你能够原谅,得不到你的祝福,我们永远不会幸福!”
如果是那样,他永远都不会祝福他们的。
“久等了!”
陈染依旧那么绅士。
有种男人骨子里都带着绅士的气质,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很多人的注意。陈染就是那种男人。
“什么时候来南坪的?”
“昨天。”
“有事?”
“为丹丹的事来的。”
陈染直截了当地说。
噶东沉默不语,静静地搅动咖啡。
“那你该直接去找她,来找我做什么?”
噶东没有生气,也没有发火。
“我知道,我会去找她的,但去找她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爱以丹吗?”
噶东满脸问号地看着陈染,不明白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
“你只要告诉我爱不爱就行了。”
“不爱她会在她身边呆这么多年吗?”
噶东反问。
“那我希望你以后会好好对她,别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陈染把一颗银色发夹递到噶东面前,“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发夹,我没别的意思,算是我对你们的祝福吧!”
“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她?”
“十分钟以前,我是要自己给她的,”陈染的脸色一下就沉郁下去,像被触痛到身体的某根神经,“我还发誓要把她从你手上抢过来,可是,如果抢过来我却不能给她幸福,我会心痛,会死不瞑目,现在我能为她做的就是祝福!”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什么死不死的,噶东最讨厌每个人都把生活过得跟连续剧一样悲情。
爱就爱,不爱就放手。
爱情在噶东眼里一直都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我得了尿毒症,几年前已经做过一次肾移植手术,可是现在我身体里的那个肾又不行了,这一次我想我没那么好运还能逃过一劫,所以我别无选择。”
陈染坦然地看着窗口。
对人生,他问心无愧。
可是对朱以丹,他总感觉亏欠她太多,好像就是上辈子就欠下的债,这辈子怎么还都还不清。
“你别骗我!”
生活还真TM像演连续剧。
噶东对陈染的敌意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陈染微笑着走出去,噶东愣在原地。
其实对于噶东把信交给云校长的事,朱以丹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介意,就像齐晓、陈染和爸爸说的那样,过去的就过去吧,再也不要追究!
年轻的时候,谁又没有犯过错?
跟噶东对她的好比起来,那个错误根本就不算什么!
所以,朱以丹不问原因,不找理由,就这样原谅了噶东。她是真心真意地想报答他的情谊。
可是只有面对陈染,她才会忘了自己的存在,满脑子瞒眼全是陈染,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颦一笑都能将她自己掩埋。
曾经听人说“忘了自我的才是爱情!”
所以对陈染一定是爱情,那对噶东又算什么?
朱以丹总是来不及理清自己的感情。
从跟陈染喝咖啡的地方出来,噶东准备打个电话问朱以丹晚上想吃什么。这些天在办公室都形同陌路,看她脸都瘦了,她一定又不知道照顾自己。
“喂?”
朱以丹开口,电话那头很吵,有几个女人唧唧咋咋的声音。
“你在哪儿,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可以吗?”
“我在外面,齐晓明天要在南坪开演唱会,亚丽和云舒都来了,我们正在外面吃饭,你找我有事吗?”
朱以丹的声音还是喜不胜收,却故意说得生疏。
“有事吗?”
朱以丹又问。
“没事,我记得你上次说想吃沁芳斋的饭,我正准备去给你买,晚上回来吃吧!”
噶东的声音明显透着失落。
“不用了。”
朱以丹想要拒绝,可——
“我已经在路上了,你说,你还要吃什么,我一起买回去,晚上在家里吃,你叫上亚丽、齐晓和云舒一块也行。”
噶东打断。
“好吧!”
朱以丹不再坚持。
“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你们好好玩吧,我做好了饭叫你们,我想你了!”
“那我挂了。”
朱以丹的眼眶有些湿润。
街灯霓虹灯,耀得人睁不开眼,睁开眼,泪就会掉下来。
繁华的都市竟然让噶东突然感觉那么萧条。
想起第一次遇见、想起跟朱以丹说的第一句话,想起在南坪朱以丹见到他的样子,想起……
好多好多的镜头都在脑海里晃悠。
噶东一直觉得,朱以丹就是老天送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他一定要好好守护她。
噶东激动得眼睛都模糊了,他兴高采烈地过马路。
“喂?”
朱以丹那边还是很吵,还是有女人在说个不停。
“丹丹,你们在聊什么?”
噶东的声音细弱文思。
“没什么,就是一些过去学校里的事,都是老黄历了!”
“哦!”
噶东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噶东,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你了,想你了!”
“嗯,那没事我挂电话了哦!”
“丹丹。”
朱以丹正准备挂电话,噶东又叫。
“怎么了?”
“你是老天给我最好的礼物!”
朱以丹迟疑了一下,挂了电话。
“噶东今天怎么怪怪的?”
朱以丹感觉有些不安。
“哼,”张亚丽撅着嘴,“他是怕我们跟你说信的事,做贼心虚。”
“以丹,你就真的不介意噶东骗你啊?”
云舒不解。
当初误会陈染骗她,走得那么坚决。
现在明知道噶东是欺骗过她的,倒显得无所谓了。
“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追究做什么,更何况那时候都还小,能懂什么呢?”
朱以丹静静地看着窗外。
“那陈染呢?”
“陈染可是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都没做过,并且这么多年都在痴痴地等你,并且上次在陈染的生日宴上我也知道你还是在乎他的,兰格说,他去接陈染的时候你跟齐晓哭得跟家里死人一样,如果不是你还爱着陈染怎么会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接受噶东?”
张亚丽的问题咄咄逼人。
朱以丹保持沉默,脑海里一片混乱。
“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有噶东的日子,跟他在一起我会感觉很轻松、很快乐,我想要跟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如果你们把我当朋友,就祝福我吧!”
朱以丹并不是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也许曾经刻骨铭心地爱过陈染,可时光的机器不会往回转动,过去的事终究还是会过去,哪怕有些许遗憾。
总觉得陈染就是年少时的梦,而噶东才是她实实在在拥有的现在。
二十六岁,早就不做梦了。
“那……”
“叮铃铃!”
手机响了,来电竟然又是噶东。
“挂了,挂了,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女朋友在外吃饭哪有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
张亚丽不耐烦地抢过来把朱以丹的手机挂掉。
可等一下,又打过来。
“喂,噶东,你烦不烦啊,我们正聊得起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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