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痛楚
夏子杰、夏子杰……他现在怎么样了？
蓝恬雨越想头脑越乱，不知如何是好，想知道夏子杰的消息，却又不敢去正面和秦朗对上，每每想起秦朗对付他们时那副残酷的样子，她都感觉心有余悸。
她烦躁的走出房门，想去厨房倒杯水喝。
刚刚走到书房门边，正在和属下通电话的秦朗耳朵灵敏的听到隔壁轻微的开门声，然后是轻巧的步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秦朗刻意提高嗓音，“夏子杰在监狱的状况如何？”
刚好走到门外的脚步一顿，他不由得眯起眼睛。
“很好，别让他有翻身的机会，也别让他太好受了！”听着门口的人儿明显地倒抽一口气，他嘴角泛起冷笑。
蓝恬雨屏息靠在墙边，紧皱眉头咬下唇，不知该怎么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讯息。听到门内似乎有开门的声音，她心中一震，迅速的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娇小的身躯靠着门板下滑。
秦朗本想趁机出门去再给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她竟然更早一步跑回自己房间去了，在好房门前伫足半晌，秦朗又冷笑着走开。想必她该知道自己的处境了。
几天来，蓝恬雨处在极度焦虑的状态中，还要尽力地对林妈和林叔掩饰，以免他们担心追问。
思前想后，她觉得林叔是最有可能帮得了她的人。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想办法去见夏子杰一面，至少知道他还活着就够了，她一定要！
这天，她在和林叔林妈一起饭的时候忍不住向林叔提起，“林叔，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恬雨，跟林叔用不着见外，有什么事直说就好。”林叔好脾气的冲着她笑道。
“是啊，恬雨，有什么事尽管说，我和你林叔一定会尽力帮忙。”林妈也笑呵呵地鼓励着蓝恬雨。
蓝恬雨感激地笑了。
“我想请林叔带我去监狱，看一个人，一个亲戚。”蓝恬雨只是这么说。
“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放心吧，直接叫你林叔送你去就好，是吧，老林？”林妈拍拍蓝恬雨的手，望向自己家老头子。
林叔点点头，“当然，恬雨啊，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想什么时候去林叔直接送你过去就好了。”
蓝恬雨只是苦笑着点点头。对一般人来说当然不是难事，但对于她来说，除非秦朗放弃对他们的仇视，否则怎么都难。
秦朗接到安排在住处附近负责监视蓝恬雨的属下的报告说林叔带蓝恬雨出去了，疑惑涌上心头。
他拨通林叔的电话，“林叔，你在哪儿？”
林叔不知道蓝恬雨的忌惮，也就直说，“我带恬雨去监狱看她一个亲人。”
林叔注意力放在电话和路况上，没发现身边的蓝恬雨变了脸色。
秦朗闭了闭眼睛，“林叔，我有点事要麻烦你，你先到公司来一趟好吗？”蓝恬雨，她好样的！他咬紧牙，忿忿地握紧拳头，为蓝恬雨不经他允许私下的行为感到愤怒，同时莫名其妙的是他还有一丝被背叛的难堪的感觉。
林叔挂上电话，把车停在路边准备返程，他抱歉的对蓝恬雨说：“恬雨，少爷临时有事让我们先去公司一趟，等办完少爷的事林叔再带你去好吗？”
能说不好吗？蓝恬雨在林叔看不见的角度露出苦笑，“林叔，没关系的，你去吧，我先打车回去好了。”说着就想下车。
林叔立刻阻止她，“少爷说了，让我带你一起去公司就好，等一下他会亲自带你过去。”
蓝恬雨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完了，秦朗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恬雨？你怎么了？”林叔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心急的问道。
蓝恬雨勉强挤出微笑，摇摇头，“我没事，林叔。”
“那我们走吧。”
“嗯。”深呼吸，蓝恬雨已经准备好去面对接下来最不想去面对的事了。
林叔带着蓝恬雨走进秦氏，直奔秦朗的办公室，林叔很快被秦朗支开去做他交待的事，而蓝恬雨则被留在秦朗的办公室里，无奈的和秦朗对峙着。
秦朗丢下手中的笔，双手交叉向椅背靠去，挑眉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蓝恬雨，她看起来很紧绷，终于知道害怕了吗？
“听说你想去监狱？看谁？”轻淡的语气，却充满着嘲讽的味道。
她沉默不语。反正他也是明知故问。
“看夏子杰是吗？”秦朗危险的眯起双眼。
她继续沉默。
“没有我的允许，你是不可能见到他的。”她的沉默让他更加不悦。
她倏地抬头，不甘地瞪着他，贝齿咬住下唇，为自己的渺小感到无力，也为秦朗的自负感到懊恼。
看见她倔强的眼神再度出现，秦朗勾起笑，“提醒你一句，你救不了他。”
她再度低下头，“我没想救他。”这是她唯一一句话。
“很好，记住你的话。”他低下头投入工作，不再看她。
蓝恬雨坠坠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他办公室宽敞的空间却给她极大的压迫感，她不停地绞着手指，最后才鼓足勇气开口：“我先回去了。”她站起身。
“我有说你可以走吗？”秦朗头也不抬，冷冷的抛来一句。
蓝恬雨愣住。“你在工作，我就不打扰了。”她与这个地方不对盘。
她抿紧唇看向他，工作中的他同样一副冷淡拒人千之外的样子。看来她根本没有机会再见夏子杰了，黯淡下的眼神充满了未知的绝望，十八岁的她第一次对未来感到恐慌，她曾经以为一个人会过得很好的，可是失去和得到就是那么奇妙的事情，无预兆地将她的心击得生疼。
她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没了夏子杰她一点也不会难过，可是她的心却因他而揪得紧紧的；她曾经以为她再也不渴望亲情那种东西，可是她却越发地离不开林叔和林妈；她更是曾经以为她不需要朋友，可是在酒吧里转身离开齐茵的那一刻，她却心痛得难以忍耐……
“坐下！”秦朗淡淡的瞥她一眼，见她仍在发愣的状态，他不悦地沉声强调，“别再让我说第二次！”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不只是恐慌，还有难以抑制的怒火，眼前这人的傲慢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他锐利的视线之下，她不得不再次坐下，却倔强地偏过头不看他。
“为什么？”他语气轻淡地开口，问得蓝恬雨不知所以然。
“什么为什么？”蓝恬雨不解地看向他。
“夏子杰对你而言这么重要？让你不惜违背我的命令偷跑去见他？”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就像个吃醋的丈夫在质问红杏出墙的妻子。
他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就因为他的仇视，连她想见夏子杰一面都要被禁止吗？
“是！他对我而言，的确很重要。”她直视着他，突然想要抛开一切什么都不管不顾地与他对峙，反正她什么都没有，反正只要伤害到茵茵的人，他做什么都不在乎。
“有多重要？”他哑声问。心头被重重撞了一下，他却理不清那种感觉。
“我没必要告诉你！”夏子杰是她的亲生哥哥啊，她怎么说？告诉他她有一个十恶不赦的哥哥？连她自己都不想面对的事实，她要怎么说出口？况且秦朗才不会在乎，他才不会在乎！
秦朗无意识地握紧手中的钢笔，胸口因莫名的愤怒而大大地起浮。夏子杰险些伤害齐茵没让他失去理智报复他，现在却因为蓝恬雨一句“他很重要”而让他想要毁掉他……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心中一凛，秦朗甩下手中的笔，倏地站起身，蓝恬雨吓了一跳，也跟着站起来，疑惑地望着他。
“跟我走！”他一把拉起她的手腕，动作粗鲁地让蓝恬雨再次想起在酒吧他抓着她的那一次，她吃痛地皱紧眉头，却咬着牙不发出半点声音，只能被他拉着走。
一路上，从出门上车到下车，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沉闷的气氛笼罩在周身，若不是正在行车中，蓝恬雨相信自己很愿意转身逃开他，这样阴沉的秦朗令她不寒而栗，在酒吧受到惊吓的那一幕幕回笼，她只能无助地双手环紧自己。
令蓝恬雨意外的是，秦朗真的带她来到监狱去看夏子杰。她诧异地望向他，他还是一脸冷酷，沉默不语，只是径自拉着她走到与犯人会面的房间。这一回蓝恬雨没有丝毫挣扎地任他拉着走，她的心中忐忑不安，随着越来越接近，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身子也开始微微发抖。
夏子杰被带到他们面前，秦朗放开蓝恬雨的手，双手环胸站定，蓝恬雨立刻冲上前去，隔着玻璃看着那个已经让她许久都叫不出一声哥哥的男人。
看着狼狈的哥哥蓝恬雨忍不住掉下眼泪。终归是血浓于水啊，就算他从来都对她不好，她还是割舍不下亲情，看着如今身陷牢笼狼狈不已的他，她还是心酸不已。
夏子杰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来看他。这些日子他在牢里也是吃尽了苦头，他都已经快放弃活着的希望了。在抬起头看见玻璃另一面泪流不止的女孩的时候，他的心猛的震了一下。
这个样子的他，为什么还会有人为他掉眼泪？他值得吗？还是说她只是心肠太软，对他展现同情而已？
蓝恬雨冲过去拿起对讲机，双眼一瞬不眨的看着他，眼泪一直停不下来。
夏子杰慢慢地走到她对面，拿起对讲机，平静的看着她。
蓝恬雨却说不出话了，一手捂着唇，只是激动地看着对面的人，她好久没喊过他一声哥哥了，似乎都不会叫了。
“我很狼狈对吧？”夏子杰率先自嘲起来。
蓝恬雨只是摇头，发不出声音。
“恬雨，是哥对不起你。”他不求她原谅了，他没资格。
“你能照顾好自己的对吧？”他知道，她一直都是个很坚强的孩子。是他逼得她不得不独立坚强的。
“以后别再来了，就当没我这个哥哥吧。”或许没有他这样一个哥哥的话，恬雨现在的生活会完全不一样。
蓝恬雨只是一味的流着眼泪摇头，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夏子杰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
夏子杰突然想到事情不太对，他知道是秦朗刻意把他害得这么惨，这样的情况下一般的人是不可能见到他的，凭恬雨这样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突破重重关卡来和他见面呢？
他抬头搜寻，目光对上站在蓝恬雨身后不远处的秦朗，他瞪大眼睛，气愤的站起身，蓝恬雨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夏子杰在对讲机里冲着蓝恬雨吼，“恬雨，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秦朗。
秦朗在他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向蓝恬雨，看着他暴怒的脸色，他勾起一抹邪笑，恶意地将手搭上蓝恬雨的肩，蓝恬雨浑身一僵。
秦朗拿过蓝恬雨手中的对讲机，对着夏子杰挑眉，“怎么样？在里面过得舒服吧？”
夏子杰瞪大双眼，“秦朗，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你不要伤害她！”
听到他如此袒护蓝恬雨，秦朗心中一股气闷油然而生，他嘴角泛起冷笑，知道蓝恬雨不敢轻举妄动，他收紧手臂更加刻意的靠近蓝恬雨，“夏子杰，怎么，你很心疼？”
“秦朗，你卑鄙！”夏子杰恨恨地骂道，“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
秦朗不在乎的一笑，“我有说过我要当好汉吗？”
“你——”痛苦地看着妹妹苍白的脸色，夏子杰气焰降了下来，口气转为哀求，“算我求你，你放过她，如果你要报复或是泄愤，全都冲我来，只要你放过她！”
蓝恬雨听到哥哥的哀求声，她凝视着哥哥，拼命的摇着头，“不要，你不要这样……”
她把手掌贴到玻璃上，夏子杰也隔着玻璃和她的手掌相贴。小的时候他常常牵着妹妹的小手带她出去玩，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全变了呢？
看着眼前这一幕，秦朗胸中似压着一口闷气，他狠狠地对着夏子杰宣示：“要放手，也得等我玩够了才行！”
说完他重重的摔上对讲机，然后拉起依依不舍的蓝恬雨就向外走，任夏子杰在里面懊悔不已的用头撞着厚实的玻璃，是他造的孽呀，他竟然害了自己唯一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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