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站着的婼儿双眼睁得大大,满眼的惊异和疑惑。
然而现在,没有人理会她,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金碧辉的身上。
“我们也是在京城里听到的流言,”司徒楻苦笑道,“有人在乌孙的都城赤谷,曾经见过一个身躯娇小的中原少女,在集市上大声叫唤着自称是‘安泰公主’。根据描述,那一名少女的特征跟槿儿非常相似,我们于是开始怀疑……这传言会不会有可能是真的。”
顿了顿,他轻轻地抚着金碧辉的细腰,继续说道:“正巧在这时,我们又收到了珏从匈奴飞鸽传书送来的情报,说你托薛陌然送来了重要的书信——匈奴的槿儿是假的!这么一来,槿儿其实在乌孙的猜想,便愈发地变得可信了。”
金碧辉一双水灵的杏眼摇曳着,千言万语到了唇边,根本不知话应当从何说起。
司徒楻见她一脸说不清楚的表情,知道她又开始纠缠于理智和情感之间,一如往常可爱的她,不由得宠溺地笑了——
“所以,我实在有些担心之身潜入匈奴来的你,就叫了檩和耀祖陪我来找你,然后在路上又遇见了薛陌然,主动为我们当向导……”
“那……槿儿真的在乌孙了?”
金碧辉的面上,终于浮起了女人应有的脆弱和依赖——静静地将头埋入了司徒楻的胸前。
可能天底下所有的男人她都不会想去倚靠,但是眼前这一个,却是她最最想要拥紧的支柱……她,又一次在他的面前,像个普通的女人般屈服了。
司徒楻身后的薛陌然见状,眼中略闪了闪,默默地将脸别开,不再去看眼前这一双璧人。
司徒楻沉静地点了点头,道:“我如今甚至在想,槿儿到乌孙并不是自愿的。她有可能并没有自由之身,那时在集市的昙花一现,恐怕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拼命寻到的唯一机会,将她身在乌孙的消息,传到我们的耳中……所以,这件事的真伪,我非彻底地查个清楚不可。若真的是槿儿,就决不能让她的心机白白浪费。”
听到这里,碧辉不由得心生怒火,狠狠地道:“是谁胆子那么大,竟然敢掳走我们祈胤的公主?我非亲手扒了他的皮不可!”
她哪里知道,其实司徒槿只是星夜靡在半路上凑巧捡到的,他只是把她当作个捡来的奴隶带回家去了而已。
当然,等他发现司徒槿竟真的是祈胤的安泰公主,也已经是跟她缠绵整整一夜之后的事情了,他自然再也不可能放她自由,因为祸根已经种下了。更何况,他对司徒槿从一开始就有别样的兴趣,也根本不想要这么轻易地放她走,于是便干脆就此将错就错下去,直至如今。
这些都是发生在遥远的西域的故事,现在的司徒楻等人,是无从得知的。
当下,司徒楻搂住怀中的佳人,轻柔地哄道:“这下,你该知道槿儿不在这里,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碧辉怔了怔,先下意识地露出同意的表情,然后突然醒悟了什么,赶紧地摇了摇头道:“那……不行,知了还被人囚禁着……”
“檩会去处理。”司徒楻看了看一旁的司徒檩,司徒檩点点头。
金碧辉顿时瘪了一半:“那……祈胤的十万大军怎么办?”
“珏会处理的。”司徒楻笑道,“他的话,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努、努哈蚩的事情怎么办?”她还是不死心。
“臣,会想办法的。”一旁的欧阳耀祖称职地站了出来。
“那……那……槿儿怎么办?”金碧辉可怜兮兮的看向司徒楻——除了这最后的一个,她已经再也想不出来拒绝司徒楻的理由了。
司徒楻的语气已经强硬得不容反抗:“等你回到我们祈胤的皇宫,我们再一起商量这件事。”
话说到这份上,金碧辉已经再没有任何可以推脱的余地了。
“那好吧,不过……”她挣脱出司徒楻的怀抱,拉住一旁的婼儿,道:“我不光要带知了走,还有她!”
房中的四名男子,连同婼儿自己,都禁不住怔了一怔。
“……为什么?”司徒楻忍不住问道,“她虽然是大单于的女儿,但是我们不可以因为对方以公主要挟我们出兵,就反过来以相同的法子要挟对方——这样做是有违大国的颜面的。”
金碧辉不由得面上一红——出于商人的本能,她只想到利益分配,所以想要将婼儿拐走,好作为相应的筹码,并没有象系司徒楻想得这样高远。
但是,她咬了咬牙,仍然坚持说:“我们必须要带走她,因为……她已经听到了我们刚刚的对话,所有的秘密都被她知道了!如果留她在这里,就等于将今夜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努哈蚩,一定会后患无穷,说不定我们还没有回到祈胤,就会遭遇后面而来的追兵了。”
一旁的婼儿,露出了讶异的神色,怔怔地看着拽紧了自己衣襟的金碧辉。
“臣以为,皇后娘娘这样的担心大可不必。”欧阳耀祖笑吟吟地说道,“其一,方才我们对话多时,这一位公主面上的迷蒙之色一直不曾退过,对一些关键的情报也没有任何特殊反应,所以臣斗胆说她其实不懂中原语言。”
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婼儿依旧茫然的脸庞,笑了笑继续说道:“其二,这一位公主她只是希望停战……只要我们带走了知了和娘娘,就可以马上撤兵,努哈蚩将再也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如今临近冬天,打一场没有短期胜算的仗非常不明智,也不会得到将士的支持,所以他一定会暂时罢兵,修养直到明年再说……而这期间,我相信很多事情就会自动有其得到解决的办法了。”
“也就是说……我们其实也算是已经帮这位公主一个大忙,所以你认为要她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并不是一个太过分的要求?”金碧辉将他的话接了过来,却冷笑一声,“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拿自己皇上的性命开玩笑,赌注下在一个第一次见面的敌国公主身上!”
别的事情她可能还无所谓,但是这件事,她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因为这关系到司徒楻的安危,任何的一个万一,她都不会放任不管。更何况,婼儿根本就是一块就要到嘴的肥肉,可以解决如今的困境不说,必然还可以向匈奴大大地敲诈一笔,用来充实国库。
如今的万全之策就是,带走知了和婼儿,连同她自己……将一切努哈蚩如今掌握的,可以用来要挟祈胤的东西,都放回祈胤的手中,并且将形势倒转过来!
司徒槿不知道星夜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根本就不记得他有爬上床,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又到了他的怀中,身躯相贴,毯子又被星夜靡拢得牢牢,捂了她一个全身暖烘烘的。
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这样的暖炉在身旁过夜……她睁开眼的时候,发觉身边躺倒了这一副熟悉的温热的身躯,竟然忍不住淡淡地笑了。
突然想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她醒来的时候他仍在她的身边……也是第一次,与他有过缠绵的夜晚,她得以在清晨醒来。
以往的每一次,她都被他弄得精疲力尽,要歇上几乎整整一个白天才能缓得过劲儿来,哪儿有什么力气一大早就睁开眼,更何况,星夜靡本来就是早起的人,而她则赖床成性。
忍不住想要转身,去看星夜靡的睡脸——那张精致绝伦你的面孔,眼睛睁开之时显得那么霸气又不可接近,不知睡着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谁知,司徒槿才刚一动弹,星夜靡的眼睑便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吃了一惊,怔怔地望着他的蓝眸,再不敢乱动了。
那一双湛蓝的眸子与外面清空的颜色无异,近在眼前,静默地看着司徒槿逐渐飘红的面颊,细细地欣赏她从额角到颈脖,甚至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