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槿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眼前这个星夜靡的新宠的确美得超出了她的底线,她觉得自己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败了……除了皮肤比她白,头发比她直,她根本没什么比得过眼前这个女人的。
她美的简直就不太真实,像个漂亮的洋娃娃似的——司徒槿闷闷地想着,正想收回自己的视线去看对面的那些女奴,面前的女人却说话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用的自然是乌孙语,声音甜美圆润,令人心神荡漾。
司徒槿的心头一跳,不由得抬起了警戒的眸子。
“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是怕司徒槿听得不清楚,那一名女子又将方才说过的话,缓慢地重复了一遍。她丰满的红唇在阳光下透出诱人的光晕,就连说话也是一种挑引的动作。
司徒槿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坐到她平日喜欢呆着的这个台阶上,原来是有话要跟她说的。
心里不觉有种冷笑的感觉——你才刚进来不过几天,就开始想要探测敌情,好准备下一步艳冠水殿的行动了?未免太嚣张了。我司徒槿可是后宫里长大的女人,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你欺负到的。
她的面上却是冷冷的,瞟了眼前的绝世美女一眼,没有搭话。
家奴将司徒槿的午饭,送到她的身旁放下。她于是顺手挑了一根热乎乎的烤羊棒,拿在手里啃着,继续去看对面的女奴们领饭。
今天果然也没有那碗汤药被分发出来……司徒槿心里的那团伙隐隐地又烧了起来,下意识地又瞥了身旁的人一眼。
这么一看,她才发现,原来那个女人一直都在盯着她看,眼中意味莫测,唇角却是一抹淡然的笑意。
她不觉有点恼了。
她生病的这些日子,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一直独占着星夜靡,夜夜温存,还不用喝什么汤药……恐怕星夜靡也是不舍得跟这个美人隔上一段日子才见面,所以省了那一碗药了!
司徒槿越想越气,忍不住使了乌孙话喝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你果然是会乌孙语的……”眼前那张美丽的面孔笑得更深了,“我的名字是蕾纱。你叫什么?”
司徒槿扁了扁嘴,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干脆地应道:“都叫我槿儿,你也叫我槿儿好了。”
她将自己的姓氏隐瞒了,反正在如今这场面,说出来也不是件多光彩的事情。
“槿儿,你来这里很久了?”蕾纱一边继续打量着司徒槿细致俏丽的五官,一边柔声地问。
司徒槿想起夏天时,星夜靡将自己抱进水殿的情形,扁了扁嘴答道:“有一段日子了。”
“你一直就是星夜他最宠的女奴?”蕾纱继续问道。
司徒槿听蕾纱居然也直呼星夜靡的名字,心中一跳,对她眨巴了两下眼睛,下意识地重复道:“……星夜?”
蕾纱的眼睛闪了闪,笑了。
“我从小就这么叫他了,早就叫习惯了……”她低头拿了自己食物里的一块肉塞进嘴里,“虽然,他现在地位身份都不同了,身为女奴,我大约应该叫一声‘星夜靡大人’才对的,可是星夜说,没关系,我可以继续这么叫他。”
司徒槿撅了撅嘴巴。
话中话她从小可是听得多了,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蕾纱是故意要在她面前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大家都要叫星夜靡做‘星夜靡大人’而她被允许直呼其名,这就是不一样的地位了。
不过,更令她在意的不是这一个称呼问题,而是蕾纱透露出来的,她从小便认识星夜靡的“内情”。
轻轻笑了一声,司徒槿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问道:“原来,你跟星夜从小就认识了?”
蕾纱听司徒槿也是毫无顾忌地直呼星夜靡的名字,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答道:“我三岁那一年五岁的他被送到我父亲的部落中来,就寄宿在我母妃的帐篷中。所以我们是睡同一块皮毛,盖同一块毯子长大的。”
司徒槿眼中的火焰烧了烧,掩了眼讥讽道:“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星夜是皇子,既寄宿到你家去,那你父亲应该也是个很有势力的部落长了。那你怎么会那么不幸,竟流落到成为刺客,如今又变作女奴的境地?”
蕾纱面上的笑容淡了,冷冷地答道:“星夜设法用假死的毒药先令我逃过一场冤死,之后又竭力为我求情免了死罪……否则以刺客之罪,我怎么可能还留得下这条命?名分上是女奴,也不过是为了避人耳目罢了。”
司徒槿扬了扬眉——没错,除了这一个可能,也再没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这个蕾纱为何不仅能捡回一条命,还能如此悠然自得在水殿里转悠的原因了。星夜靡如果不救她,她该早就命丧黄泉了……居然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真是个不知死字怎么写的女人。
不过,司徒槿也暗暗地心生防备起来。
如果这个蕾纱在成为刺客之时就已经预料到星夜靡会为她做到这样的地步,甚至……如果她成为那一名身陷险境的刺客,其实只是为了如今进入到星夜靡的水殿里来……
那她就是非常可怕的一个对手了。
不禁有了种自己该远离是非的感觉,司徒槿当机立断地将啃完的骨头扔回盘里,站了起来。
她拾起自己装了食物的盘子,对仍坐在那里抬眼看自己的蕾纱笑笑说道:“风太大,我抗不住,先回去休息了。你慢慢坐。”
蕾纱浅浅一笑,道:“请。”
太阳正艳,今天相当地暖和,蕾纱薄薄的斗篷裹得贴身,下面的腰肢显露无遗,令司徒槿不禁去想当星夜靡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或者感想。
然而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她才刚刚转身,便看到星夜靡领着沙耶,正好走到水殿的入口处,卫兵很快地行了敬礼,而星夜靡的一双蓝眸,则恰好落在长廊这头两名女子的身上。
司徒槿端着自己食物的盘子,淡淡地望了星夜靡一眼,顺带望了一眼他身后的沙耶,便低头走进了长廊。
蕾纱对星夜靡媚然一笑,也端起自己的食物走到他的跟前,微微欠身行礼之后,往女奴的长廊那边走去。
司徒槿关在自己的房间内,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粗略地绘了一张巨大的图。
她心中记得的,水殿的地图。
她一笔一笔地描绘着,将所知道的所有转角、暗角,墙壁、房间,统统都画了上去。在这之前,她一直都是在心里想着,如今,第一次付诸行动,将这张地图画出来。
水殿以中间的花园为界,水殿分为前后殿,她所在的部分又分做两部分,一边是星夜靡的寝宫与寻常议事之地,一边是女奴们和其他家奴居住的地方。主要的通路便是她每天可以看得到的长廊、花园空地和各扇把守严密的门。
这条路她已经研究过无数遍了,也曾经尝试过逃离……如今,星夜靡在水殿,又发生了刺客的事情,防守必然水泄不通,所以这条路无论如何是走不通的了。
司徒槿想起自己几天前还在内城以外的集市上看似自由地走动过的事情,心中便是一阵隐隐的痛。
如果能再早一点逃走就好了……又或者,如果不被抓回来,她不用知道自己竟然已经对星夜靡依恋到这样的地步,就更不会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新受宠的什么青梅竹马的女人,受这样的屈辱了。
司徒槿咬了咬牙,拿起一支纤细的勾笔,又拿了一张很薄的纱纸覆到刚才的那张地图上,开始画另外一张图。笔尖细腻地勾出细细的通路,纤长的线条和转角,穿过各个她知道的房间、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