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司徒槿在画水殿的水路图。
她认为,水殿其实是该有两层通路的,地上……和地下的两层。上面的通路是人走的,下面的通路是……水走的。
其实也应该很容易能够想到这一点,不过她第一次自内城逃出的时候,发现赤谷城中的水路的确连通了内城尤其是水殿的各色水源,才开始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想,很可能是事实。
是的。
也许……这里的地下,会有一条可以逃出城去的,另一条路。
这是她今天以来,开始的另一个,大胆的设想。
虽然想到用水路逃出去的想法,是一个大胆到不要命的主意。
且不论是不是真的能在这纷繁的水路之中找到一条可行的通路,她自己是不会游泳的,就算被她寻到出路,怎样在闭锁的水道中出去,也是横在她眼前的一道难题。
不过,不试过就放弃,不是她司徒槿的作风。
司徒槿将自己所知道的水道图画出,发现自己所知的实在有限,如果真的要找到一条足以逃出内城的路,必须要对这个地方知道得更多一点才行。
她叹了一口气,将两张纸叠起,折得仔仔细细,然后在房中寻了个角落藏了起来。她毕竟是精通这一门学问的人,知道这样的角落星夜靡或者其他家奴都绝对不会注意到,所以放完了之后很安心。
回到桌旁,司徒槿随便再画了两张纸,都是长头发眼睛凶巴巴的鬼,穿着星夜靡惯穿的那些衣服。然后,她将这两张纸揉了撕碎,就着油灯,一把火烧成灰,又由着烧剩的纸片灰烬,自己飘到到地上。
这样,无论星夜靡怎样观察细致,也不容易发现她偷偷藏起两张纸了。
做完这些,她就往已经搬到这个房间来给她的衣箱中找出来一件纯白的干净寝衣,披上星夜靡赏给她的那件暖和又轻巧的孔雀翎斗篷,掩门出去了。
路过星夜靡的议事厅时,司徒槿看到里面一片火光照得亮堂,知道他跟沙耶议事还没有结束。星夜靡总是这样,跟沙耶讨论事情的时候,不知不觉半天或者一天功夫便过去了,最近乌孙事多,他们应该更有得聊的。
抬头看看已经爬上树梢的明月,司徒槿默默地叹一口气,加快了脚步。今天不再发烧,她总算能起来走动,所以很迫切地想要将身子洗得干干净净。
女奴门的澡堂比星夜靡专用的那间狭小很多,然而毕竟是准备给多人使用的,浴池还是做得很大,冉冉的温泉留着,室内一片流水之声,摇曳的光彩溢满了墙壁,雾气蒸腾,又有温泉特有的浓重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
司徒槿最喜欢一天当中这个,可以独享浴池的时间了。所以她抱着换洗的衣物和擦身的毛布,步履轻快地撩开澡堂的帘子,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暖意,充满期待的晶莹水眸,望向盈盈的水面……
她面上的表情凝固了。
今夜,这澡堂里中原来并不止她司徒槿一个人。
而且……真是冤家路窄。
玲珑剔透的身段,渗出性感味道的古铜色肌肤,卷曲起伏的亚麻色长发……蕾纱只穿了最靠里的一身薄衫,正准备脱了这最后的遮掩,走入浴池当中。
那双透亮美丽的大眼一转,便已经看到了怔在门前的司徒槿。
“你也来沐浴?”她魅惑地勾起一丝浅笑,那笑容真是美得令整个澡堂子感觉都变得亮堂起来了。
司徒槿挤出一个笑脸,想要退回去已经不可能,干脆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宽衣准备沐浴。
她虽然很不想要跟人共用一个浴池,但毕竟从小被人服侍惯了,也不至于害怕在女人面前赤身裸体,所以动作轻柔优雅,并不拘谨,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去,放到池边。
只剩下最后一件内裙,司徒槿缓缓地解开腰带之时,才突然意识到池子另一角立着的蕾纱,原来还没有踩下水去,只是那么立在池边,一双明媚的美眸含着笑意,一直在盯着她司徒槿看。
司徒槿手下不禁有点迟疑,虽说她并不忌讳别人看到自己的裸体,可是被人这样直勾勾地看着的情况下,要她宽衣解带,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觉抿紧了樱桃小嘴,亮闪闪的水眸警告地望向对面的人,虽然不发一言一句,已经足以令对方明白她此时的不悦。
蕾纱嘴角弯的更深了,就这么在司徒槿的注视之下,缓缓地将胸前的衣襟拉开,露出薄纱之下玲珑美艳的身躯。雾气缭绕之中,那竟是极为诱惑的一尊胴体,看得司徒槿面上微微一红。
她自知自己没有蕾纱那样骄人的本钱,但是也有点不甘示弱,咬咬牙,将自己的衣带解了开来。
可是她的衣服才刚刚滑落肩头,便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看到的蕾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由得又抬起了黑白分明的眸子,再往她的方向看过去。
蕾纱虽已准备要步入池中,一双美眸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司徒槿,此时见到她衣衫褪去,显露出底下如雪一般洁白细致的肌肤……
澡堂中的空气,霎时间凝固了。
仿佛连时间也静止了一般。
一名中原的娇小女子,和一名西域的美艳女子,就这样隔着一汪池水对望,彼此的注意力都落到了对方的身上,一动不动。
她们,都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
两颗心里同时想道。
都觉得难以理解。
……为什么会这样?
司徒槿怔怔地望着蕾纱古铜色的身上。
为什么会不一样?
蕾纱也忍不住,定了眼望着司徒槿的全身。
她们都忘了现在已是深秋,如果不赶快跳入那汪温润的水池,这样赤身裸体地站着,很容易着凉。
“阿嚏!”
最终,还是司徒槿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打破了沉默。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风寒才刚刚好了一点,根本还未过劲,赶紧跳入池中先暖着身子,一边暗暗祈祷不要还没好全就又招来一轮风寒。
对面,蕾纱也缓缓地沉入水中,但是一双美丽多情的大眼,却闪烁着疑惑的光芒,直直地盯着司徒槿。
司徒槿的心中微微地开始颤抖……慢慢地,似乎连全身都发起抖来,脸涨得通红。
她也不是傻子,知道这样的区别意味着什么……所以当她再一次与蕾纱四目相接的时候,忍不住躲开了对方质询的目光,转过身子去慢慢地给自己洗浴。
手也不是很听使唤……司徒槿洗得慢腾腾的,听着身后的水声,心里越绷越紧。
早知道,她以前观察其他女奴的时候就应该要仔细一点点的,现在这样,她都不知道究竟哪边才是正常了。
雾气蒸腾……司徒槿的背雪白晶莹,衬着乌黑直顺的长发,黑白的对比尤其分明,似一摞直下千尺的黑色瀑流,挂在白雪皑皑的山峰之上,甚是撩人。她的颈脖纤细,肩膀线条优美,肌肤带着精致细嫩的感觉,自有一番赢弱性感的姿态。
蕾纱在一旁洗着身子,眼睛却盯着司徒槿看个不停,眉头逐渐地蹙得紧紧,终于忍不住一咬牙,拉过池边的毛布,“哗啦”地爬出了水面。
司徒槿被这水声惊动,犹豫地回过头来,只是再一次领略了,蕾纱的身上,晶莹通透,没有一丝瑕疵和痕迹的美丽肌肤……
看到蕾纱一转眼冷冷地望了过来,司徒槿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她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蕾纱的事一样,连忙闪开了眼,低头继续洗自己的。
直到蕾纱一步步走出了澡堂,司徒槿浑身竖得刺一样的寒毛,才缓缓地放松下来。她的胸前变得起伏不定,有点虚脱地靠到池子的边缘,娇喘嘻嘻。
“……天啊,”忍不住低低地感叹出声,“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