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靡大人,没事吧?”
艾果非常担心,星夜靡才一踩上地面的石板砖,他便赶紧上来查看星夜靡的身体状况。
“没事。”星夜靡拥紧了怀中的司徒槿,转而对达龙说,“往后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就这样抱着司徒槿,头也不回地往水殿的方向走去。那个娇小的女人一直紧紧地圈着他的脖子,呜咽地哭着,好似一个半大的小孩。
达龙默默地望着星夜靡渐行渐远的背影,突地问身旁的艾果道:“那个中原女奴,是个怎样的女人?”
艾果犹豫的神色尽数显现在脸上:“达龙大人,为什么突然……?”
“不,没什么……”达龙见他这样的反应,不再追问下去,转而往门口示意了下,“替我去将盖亚唤到这里来。叫他多带几个人。”
“……是,达龙大人。”
艾果低头领命,很快地出了石室,而达龙独自留下。
一屋子左夫人的卫兵或者家奴,此时全都睁着惊恐的眼睛望着他。达龙并不在意,却低头去看那一个已经变得一片黑暗的地窖,一双浓密的眉毛逐渐地拧得紧紧……
月儿爬上树梢,下弦月,并不是很亮,可以看得到天幕里无尽的繁星。
月下,中宫左夫人的寝宫门前,昆沙和左夫人正处于紧张的对峙中。
“你们不要再拦着我,否则我就要不客气了。”左夫人面上冷冷地,气势逼人。
昆沙依旧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孔:“对不起,左夫人,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请您不要再为难小人了。”
“如果再不去请圣医,我的贴身侍女会就这样白白送命,你的星夜靡大人将不得不背上暴戾地将侍女虐死的罪名……这个责任你可担得起?”左夫人仰起下巴,威胁之意非常明显。
昆莫笑嘻嘻地道:“左夫人,小人方才已经说了……‘您’不可以离开这里。区区一名侍女,您要请大夫,左夫人完全可以让身边的人去就好了,不至于要劳动尊驾吧?”
这个昆沙虽然尽跟粗人打交道,可是因为他时常从星夜靡出得来贵重的东西拿去售卖,跟各色商人打交道多了,这样的台面话,也是说得头头是道的。
左夫人见他这样滴水不漏,心里很不舒服,沉了脸道:“你可知你现在是在挡谁的驾?昆莫大人驾崩才不过几天,你就这样不把我这一位王妃放在眼里了!”
“左夫人,小人只是一届粗人,很多事情不懂,得罪之处,还请左夫人多多包涵。”昆沙简直是个点不着的油灯,你怎么折腾,都注定是白费劲的。
左夫人的涵养终于全部付之东流了,柳眉倒竖地说:“好你个不要脸的奴才!等我他日成为鹰王的王妃,入主了水殿,第一件事就是要将你的舌头割掉拿去喂狗,看你还神气得起来……”
“谁说,你会成为我的王妃……?”
就在左夫人的话说得最高昂的当儿,一个低沉动听的声音插了进来,冰凉的语调立时让现场变作寒凉一片。
闻声,不只是昆沙身后的卫士自动让开两旁,昆沙自己也赶紧让到一旁,躬身行礼,大伙儿不约而同地都唤了声:“星夜靡大人。”
左夫人隽丽的眉蹙紧了,美丽的眼眸抬起来,紧紧地盯着这个缓缓地走进来的,高大俊朗的身影。
星夜靡不再穿着白天的丧服,而是换过一身深蓝色的长袖衣服,带着神色的斗篷,愈发地显得稳重中透着威严,一双蓝眸更是如天顶耀眼的北极星,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鹰王。”
左夫人总算看到了这个管事的人出现,正想说句什么,星夜靡却已经先开了口:“给我将她绑起来。”
他命令一下,左右一声接令,立刻涌了上来,拿了绳子,将左夫人五花大绑。
“鹰王,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你父皇的妃子,你的母妃!”
左夫人本以为星夜靡是来讲道理的,见到这样的真实,花容失色。她现在已经知道星夜靡根本是那种无所忌惮的人,可是敢动她的侍女是一回事,敢这样对她本人,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
“我知道你是我的母妃。”
那一张五官精致的面孔在月光和火光交映之下愈发地显得魅惑诱人,却自有一种凌厉的气势散发出来。星夜靡漂亮的唇边缓缓地浮起一抹冷冽的笑,那笑容冰凉得令空气都冷凝起来,静静地看着左夫人如何被他的人五花大绑,再也动弹不得。
“鹰王,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现在昆莫大人尸骨未寒,你就胆大包天,杀了我的贴身侍女,现在又将我绑起来……你这样做,还有没有将你的父皇放在眼里?”
星夜靡眼中的笑意深了,缓慢而字句清楚地说道:“父皇生前最爱的妃子,因为他的离世而悲痛欲绝,终于决定捐躯殉葬,与他共赴天神之国……”
“你……你在说、说什么?”左夫人听得面上血色全无,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你不要太过分了,这说的是、是什么话!”
“就是……为了我尊敬的父皇身后的名声,”星夜靡幽幽地答道,然而语气逐渐变得愈发狠厉起来,“我会给你一个漂亮的名头,让你死得像个贞烈女子的典范,为世人所传颂……不会亏待了你。”
左夫人的全身触电一般猛烈地一震,杏眼睁得滚圆,额角立时渗出了豆大的冷汗,颤着声道:“你……你敢杀我?你到底搞没搞清楚我是什么人?我可是匈奴的大公主,和亲到你们乌孙国来的!我的背后是强大的匈奴帝国!”
火光之下,妖媚的蓝眸微微地眯起,漂亮的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星夜靡在笑。
“你是公主……又怎样?”他的笑冷得令人打颤,“你做的这些事,扬出去,只怕还要丢你匈奴的脸,我看……你就不要再提你匈奴大公主的身份了吧——你的父皇若都知道了,恐怕还不肯认你。”
顿了顿,那一双眼眸突地射出戾气的光芒:“你在这里犯过的罪,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背叛父皇,跟虎王私通,将曾是四王之女,前来来投靠你的蕾纱献给虎王,令她沦落成奴。你密谋反叛,胆大包天地在中宫的后院饲养邪恶的蛊虫,伤我乌孙龙根的风水不说,还用蛊毒害我正在壮年的父皇无辜丧命……这罪,你认不认?”
听着星夜靡的仲裁之句,左夫人的脸色,渐渐地变得死灰一样。她的嘴唇顫了颤,却没有发出声音来,身躯逐渐地软倒在两旁扒着她手臂的士兵手里。
星夜靡看着左夫人的眼中慢慢熄灭的火光,冷漠的蓝眸愈发地凌厉:“虎王的形势不明朗,于是你就寻了借口,指使虎王派蕾纱为刺客,企图嫁祸于我,一边却打起了私下的如意算盘。那一夜,你派人来寻我,便是打算着,若能逼得我向你妥协,你就连跟你私通多年的虎王都卖了,对不对?”
“你为什么……都……”左夫人好容易,才挤出来这么几个字,马上,嘴巴又抖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星夜靡并不回答,慢慢地扬起高傲的下颌:“之后,虎王东窗事发,功名不保,你本来已无退路,竟又企图依靠父皇的遺命,硬贴到我的身边来……还以为我放你一马,是对你的畏惧和示好,竟胆大到跑到我的水殿去闹事……”
左夫人抿紧了嘴巴,眼神却摇曳得厉害,她的态度已经说明,星夜靡不只是说中了她的心事,还全部都说对了。
星夜靡细细地欣赏过她的绝望表情,突地冷笑了道:“只可惜,我没有那么笨,不会将祸害的种子留在身边。我留你一个干净的美名,也是看在父皇的份上……不想因为你这个女人,坏了他一生的英明而已。”
左夫人的唇抖了半天,此时却突然声音尖利地冒了一句:“你……!就因为我杀了你的那名中原女奴,你现在要取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