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星夜靡脸上的笑容簌然散去了。
他想起方才在自己眼前那残酷的一幕,想到眼前这一个女人居然将那具雪白柔软的躯体,那样活色生香的一个娇弱生命,扔给那只恶心的蛊虫做饭食……全身就如着了火一般,熊熊地燃了起来。
他轮廓优美的眉,紧紧地蹙了起来,低沉声音中带着浓厚的戏谑:“杀?你以为,你想杀的人,就一定能杀得掉么?她的命可没有你这么贱,你就算死一千次,也不配伤她一个手指头。”
“哈哈哈哈……”左夫人不禁失声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突地又咬了牙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奴隶可以拿来跟人比的呢……居然还是跟我这样的千金之躯相比。你少继续侮辱我了!”
星夜靡挑起眉看她,那神情明显地在说,他觉得自己才是有理的一边,而左夫人在讲一个天大的笑话。
左夫人的语气愈发地变得尖锐:“堂堂的一个鹰王,被一个卑贱的暖床奴迷得这样神魂颠倒,理义不分,你自己不觉得丢脸……我都替你觉得丢脸。你这样……就算将来真的登上乌孙的王位,都配不上这个名号!”
星夜靡轻蔑地打量着她冷汗淋漓的面孔:“你也就剩下这张嘴还可以锋利点儿了……照你的理儿说,你才是那个配不上乌孙王妃之名的人。虎王再往前的事,因为有父皇之命,所以我都不再提了……你就不要当作我不知道,在这里对我理直气壮。”
左夫人被刺中了要害般,眼中晃了晃,又狠狠地道:“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你之所以这样宠幸那一名女奴,还不是因为她的神态样貌,与以前的那一位右夫人相似的缘故!鹰王星夜是一个有浓厚恋母情结的人……从小到大,看到直发黑瞳,皮肤白皙的女人,眼睛都跟着了火似的着迷,到现在也没有改过!这件事传出去,天下的人都会笑话你!”
“你的话……已经说得够多了的,”星夜靡的眼中,终于燃起了冰冷的火焰,“给我拖下去。”
他的左右立时领命,拖了左夫人往寝宫之内走去。
星夜靡又对昆沙补充道:“动作要干净俐落点,别在身体上留下明显的伤痕。”
“是,星夜靡大人。”
昆沙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很快地领了命,对旁边的人使了个颜色。立刻,左夫人的侍女卫兵们,也都突然地被人围上,一起扭送了进去。
“你这个没有人要的狼孩!”左夫人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来,声嘶力竭,“刚愎自用,不可一世!你就活该一直被诅咒困扰,一生孤独终老!”
“先将她的舌头割下来。”星夜靡面上犹如霜冻着一样,冷冷地下了命令。
“是,星夜靡大人。”
皮肤黑黝的昆沙讪笑着领了命,快步跟进了殿内。
左夫人的谩骂在继续着,然而之后突然地被什么东西打扰了,变作了可怕的尖叫,蓦地,那叫声又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含混不清的呻吟,再也没有字句出来。
星夜靡站在左夫人的寝宫门前,澄清的眸子映着身旁的火把,熊熊燃烧着。
再过了一会人,里面便连一点细微的呻吟声,都再也听不到了。
司徒槿根本就不记得,往后发生了什么事。
例如……她是怎么回到水殿的。
自己被那些恶心的东西弄得脏污至极致的身子,是怎么被清理干净的。
还有……
她为什么居然会赤身裸体地,在星夜靡的怀中醒来,但他却好好地穿着一身寝衣。
睁开眼睛,发现暖暖的阳光斜斜地照在脸上,而自己身在这一具令她安心的胸膛里时,司徒槿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如果不是浑身上下疼痛的感觉提醒了她,她恐怕没那么容易相信在眼前的是事实。
星夜靡的手臂将她环得紧紧,而他呼吸均匀,径自睡得安稳。
他的肤色天生就与乌孙地方的人不同,本来并不输司徒槿的白皙。夏天的时候尚且因为日晒而带上古铜的色彩,临近冬天,阳光留下的痕迹慢慢淡去,他便日渐还原成那一种粉雕玉琢,高雅精致的味道。
轮廓深刻的面容在阳光下有深浅的暗影,愈发地令人觉得他俊美无双。司徒槿从来没有意识到过……星夜靡的睫毛原来是这么长的,带着漂亮的弧线,一根根排列整齐,协同如一个小刷子子般,往下掩到俊逸的脸上,盖住那一双湛蓝的鹰眸。
此时的他看起来,好像一个纯真的孩子。
静静地望着面前这一张俊朗的面孔,如此安详地在跟前沉睡,司徒槿的呼吸慢慢地急促起来。
昨晚的记忆也开始缓慢地回到脑海之中。
被左夫人掌掴,然后被人打晕,醒来之后又被人扔到那条大蛇所在的地窖里……司徒槿想起来的那一双青绿色发着光的眼睛和当时的险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这样一动,眼前那一对长长的睫毛,便突然轻颤了一下,缓缓地抬了起来,露出下面那双泛着冰冷蓝色的魅惑眼眸。
司徒槿立时象被攫住了一样,眼光再也无法从那一双蓝眸跟前移开,身躯僵硬,连呼吸都忘记了。
她想起来,昨天在她最危急的时刻,眼前出现的,就是这一张俊脸……过后又对她极尽百转柔肠之能,对她温柔软语地哄着,安慰着,直到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是的……救了她,过后又慢慢安抚她的人,是星夜靡。
是眼前这个,将她拥在怀中的男人。
她同床共枕了多天,早已身体相融的这个男人……
星夜靡的视线,从她被打肿的两边面颊,逐渐游移,往下扫至她额角脸角磕出的青紫痕迹……手轻轻地拉开覆着她身躯的轻薄毛毯,继续地检查她身上数不清的各色伤痕。
虽然他昨天已经检查过无数次了,但还是不放心,怕火光昏暗漏过了什么。一醒来,就马上又就着阳光,将司徒槿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
“……星夜?”
司徒槿赤身裸体,却被他在阳光底下这样翻弄,不由得羞红了脸,可是她浑身软绵绵,也心知根本抵不过星夜靡的力气,只得由着他去。
她只是不懂,为什么星夜靡这样奇怪,只是翻看她的身体,却没有贴身过来讨要温存……蕾纱的面容突然间又在眼前拂过,司徒槿的心中突地一疼,默默地咬住了下唇,不想要再追问了。
星夜靡检查得非常仔细,闹了好一阵,直到确认司徒槿的身上的确除了数不清的大小伤痕无数,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痕迹之后,他才终于轻吁了一口气,重新拿毛毯将她娇小的身躯包裹好,拥入怀中。
温情的嘴唇覆上她的额前,低沉的声音柔声在她的耳旁道:“槿儿……不用担心了,你没事……那一只蛊虫,没有伤到你。”
司徒槿羞耻地发现自己被这魅惑的声音搅得春心浮动,赶紧控制住自己就要紊乱的呼吸,垂下睫毛掩住会暴露自己心事的眸子,尽量平静地问道:“……蛊虫?”
“就是昨夜你拼死了与之搏斗的那一条,你口中称之为‘蛇’的东西。那是一条被养了多年的蛊虫,已经开始吃人,邪恶无比。”
司徒槿这才知道昨天那只不知该怎么称呼的奇怪东西,原来是一只蛊虫。她虽然从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也从司徒楻的太傅那里,学到一些关于蛊虫的知识。她知道蛊虫就是将很多种毒虫放到一起,任其互相吞吃而成的剧毒之物,而西域更有独特的秘法,可以调教出各色神秘的蛊虫,发挥不同的毒性和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