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路靡不由得也将司徒槿,细细地多看了几眼,更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眸,逐渐地失了神。
查哈靡自顾自地唱了一会儿独角戏,才终于发现眼前这一位弱柳扶风的中原女子,原来似乎正在对着自己的哥哥,款送秋波,而自己的哥哥则很受用似的,竟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看!
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哇哇地就叫了起来:“你……你这婊子,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往别处乱看什么看?!”
说完,上来就想要再给司徒槿一个耳光。
“啊!”司徒槿措不及防,不由得花容失色。她心知凭自己这样是抵不过查哈靡的力气的,只好皱紧了脸,就等着承受这又一个让人眼冒金星的耳光。
“慢着!”这一回,查路靡想都没想就冲了上来,一手揪住自己的弟弟,“不许动手。你不是说叫她来问话的吗?几句话下来就又想要动手,万一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了,我们失掉一张王牌,那可如何是好?”
“你这个伪君子!”查路靡一把便推了过去,“说话总是这么冠冕堂皇,其实你还不是跟我一样好色!上一次星夜靡送女人过来的时候,你说了也要先挑,将好女人都挑走了不说,还要比我多要一个,这一次,你又想要算计我什么?”
“你说什么?”查路靡一听这话不合心意,马上便仰起了下巴道,“你是我的弟弟,我是你的哥哥,自然有长幼之分,难道小时候我念着你年幼让了你那么多次,如今竟换不来你一个通情达理,尊敬一下为兄吗?!”
“尊敬?”查哈靡也不甘示弱,“你象是一个叫人尊敬的哥哥吗?叫你进军你不敢,非要躲在这里悠游寡断,有一天我们全军覆没了,就都是你的错!”
“我已经说了无数遍了,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本来我们不明就里带着这么多的人冲来这里,已经是犯了大忌,再这样贸然进军,万一中了敌人的计,那才叫做全军覆没呢!到时候,父皇追究起来,是你来负这个责任,还是我来负这个责任?”
“你……!”
司徒槿见这两兄弟竟然莫名其妙地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开了吵,简直又好笑又好气。不过这已是她可以预料到的最好结果,于是她干脆躲到一旁,大大方方地拿起他们案上的食物来,大吃特吃。
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司徒槿早就饿坏了,此时吃得那叫一个满足——没话说。
“你!谁让你随便吃东西的!”
司徒槿不慌不忙地抬了眼,正对上查哈靡冒火的眼睛,不觉好笑地再垂了眼应道:“我饿了,这里有食物,却没人吃,我就吃了,有错么?”
她已是个没有退路的人,早已无所畏惧,此刻自然说话做事,都要保着自己身为公主的几分尊严,所以查哈靡这样无礼莽撞,就激得她也跟着用此尖锐起来。
当然,她本来的目的其实也正是——要刺激查哈靡。
“查哈,她也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你就由着她吃点儿吧。”查路靡毕竟是个比较讲理的,此时在旁劝了。
查哈靡却听不进去:“开玩笑!就算是饿死了,奴隶也不配吃主子的食物,更何况是我们这样的主子!就算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也该将脑袋拿出来谢罪,更何况她竟然这样……真是千刀万剐,死一万次都谢不来的罪!”
司徒槿听了,从鼻子里面冷笑了一声道:“我不该吃也已经吃了,现在我是不是该去死一万次来向你谢罪?”
“你……!”查哈靡何时被一个奴隶这样顶过嘴,顿时气的火冒三丈,“你信不信我一刀将你劈了!”
“查哈!”查路靡急了,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司徒槿前面,“我说了不要乱来!”
“不……不要!”司徒槿见是个好机会,忙一下从案前起了身,闪身躲到查路靡的身后,伸手拽了他的衣襟,轻声在他的肩后求着,“将军……救命啊!”
她一改之前倔强的姿态,娇躯轻抖,泪光闪闪,仿佛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查路靡,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希望,她抬眼望向查路靡转过来的讶异双眼,又再娇滴滴地嗔道:“将军,这里明事理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她在不知不觉之间,早已经练就了一番嗲人的功夫,此时自然流露,早已将一个查路靡迷得神魂颠倒,都记不清楚自己姓甚名谁了,当其时查路靡挺一挺胸,更坚定地拦在了查哈靡跟前。
“住嘴,婊子!”查哈靡见状,简直怒不可竭,一声大叫,弯刀出鞘,居然也不管查路靡的安危,直接一刀就往司徒槿的身上砍了过来。
哐的一声,金属相碰的声音响起,司徒槿睁得大大的瞳子里,映出兄弟两人架刀相对的身影。
“查哈,我实在对你没话说了!”查路靡大声道,“既然我们意见总是不合,就用刀来一决雌雄,胜者为王吧!”
下一刻,就是不顾情面的招来招往。
司徒槿缓缓地退开一边,不让自己卷入武斗的圈子内,手缓缓地抬起,护住自己的小腹,眼睛却往帐帘那边瞄了去。
果然,很快,外面的兵将们就被帐内的响动惊动了,都纷纷冲进帐来,却只看见自己的两名主帅,手拿弯刀正斗得不亦乐乎,一个个都傻了。还是其中一名卫兵将领反应比较快,马上便提醒大家将两个人拉开,好生劝止。
一阵忙乱之后,这场闹剧才算是终了。
司徒槿被带回养病的小帐篷,各自有些外伤的查哈靡和查路靡都各自回自己的顶账休息。最后的一个照面,司徒槿从两兄弟眼中各自看到了不同的神色,一个垂涎,一个怨恨。
她知道自己这次碰上了极容易被人操纵情绪的对手,于是仍故意对查路靡媚然一笑,轻轻鞠躬,这才翩然离开。
到了自己的顶账之内,她才终于放了松,立时倒在自己的临时小床上,再也没有动弹的力气。
下意识地,她又伸手去抚自己的小腹,眼中逐渐黯淡下来。
虽然小腹仍是平坦的,但司徒槿似乎可以感觉得到,那里面的另一个小小的生命……脆弱的,却又鲜活的生命,正在逐渐地成长着。在她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现在,突然与这一个精灵般的存在,相遇在这样的时间地点,实在是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的……孩子吗?
这个反复地在脑海中浮沉的字眼,刺激着司徒槿的神经。她其实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怀中抱着婴儿,哺育照料的模样,然而……
她的……孩子……
会是跟之前的梦中那样,是个长得象星夜靡的,蓝色眼眸的小王子,还是个与她相象,从小就会到处捣乱的鬼马小公主……?
不可思议。
新的生命,在她的腹中孕育着,不久之后,就要化作一个可以独立生存的个体,甚至会学会叫她娘亲,会向她撒娇,会逐渐地长大……
无法否认,她居然有一点期待……
她和星夜靡的……孩子吗?
司徒槿拿着食物的手缓缓地放平到地上,唇角勾起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一会儿,那微笑又带上了苦涩的滋味,慢慢淡去了。
甚至,她的表情变得木然。
虽然,她选择了冒这个险,等待来自苏拉的援兵,将这里的部队打得人仰马翻……这是她可以想得到的,最安全却又最具有风险的自救办法了。
不过……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星夜靡得知她的状况之后,会不会来救她,又或者,他会不会为了苏拉,主动来攻打这一支不知好歹,在大冬天远征乌孙西南的直属军队。
其实,司徒槿并不指望星夜靡竟会来救她,她只是希望他能够爱屋及乌,在救他珍爱的苏拉同时,顺便替她解了如今的围而已。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