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司徒槿一早就被星夜靡从毛皮上扯了起来,扔给她她来时穿的那套汉家服装,叫她换上。
等她换好衣服,睡眼惺忪地走出大帐,便看到准备整齐的队伍,连同星夜靡,来送他们的部落长等人,都已经聚在部落的出口处。仍旧是他带来的几个精英武士作伴,他们纪律整然地跨上马背,往西而去。
他捧她上马的时候,她看到整个部落的人闪烁的眼神——她不知他们都在想些什么,但,确实,他连后来拿皮绳将两人绑紧的动作,都比刚来的时候要温柔许多,仿佛此时在他怀中的不是一个身份下贱的女奴,而是他珍视的宠物。
马儿飞奔,司徒槿本来以为她又要面对那种可怕的颠簸之下的冲撞,但……她突然发现他竟然已经给她坐的部位添了一块软和的毯子,让她可怜的小屁股所受的苦少了很多很多。
她望着身后逐渐远去的那若干顶帐篷,心里有种酸痛的涌动浮现。
这里,就是她的一生,被突然折断,改变方向的地方……“星夜靡……告诉我,这个地方叫什么?”她偎在他怀里低声呢喃。他在她的头顶轻轻一笑:“叫我星夜——再叫错,我以后要罚你。”他故意,将那个“罚”字说得坏坏,特意提醒她,他会怎样执行这个“惩罚”。她的面上浮起深浅的红云来:“星夜……告诉我。”手圈紧了他的身子,作出柔情似水的样子——她想要记得这个地方的名字……这个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地方。
“这里的名字是‘约尔特’——故园的意思……你要好好记得。”虽然是在马上,星夜靡竟然弯下了身子,在司徒槿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
他与她都罩在同一个斗篷中……身后的那些随从不会看见这样美妙的一幕,所以他居然肆无忌惮。
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莫非……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知道她为什么要记住这个地方的名字……这些天来的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她心底一阵兵荒马乱,环紧了他的手松了松,却又因为接踵而至的颠簸不由得又攥得紧紧,眼底的泪早已失去控制。
他手把着缰绳,随她去哭,但抽空放开了一只手,轻轻地抚了下她的头……他们依旧象之前那样,白天沉默赶路,夜晚披星戴月以地为席。他愿意抱着她给她暖着身子睡觉,她当然没有拒绝——毕竟这不是要她服侍他,而且野外的夜晚真的非常寒冷,要她自己一个人睡,恐怕只会彻夜难眠,还不知会不会就此惹上风寒。
司徒槿到现在才发现,星夜靡这个人有相当程度的洁癖,而且从不在人前宽衣解带。也就是说,虽然他在帐篷之内如此张扬豪放,那种野合之事,却根本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亏她第一天与他相拥而眠的夜晚,还以为他对她有那种企图,全力反抗,进而挨了顿鞭子,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自己没事找罪受。
习惯了他的脾气,才发现其实他也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只要顺着他的意,他便不罗嗦,不勉强,有时还一副百转柔肠的样子,几近宠溺地对她,让她瞬间会有种错觉,以为他其实并非把她只当做暖床女奴,而是真的在宠着她。
他们在马背上走了三天,终于抵达乌孙的首都——赤谷城。这是一座遵照八卦原理所造,背山面水,汲用天山泉水的富饶之城。城墙很高,城池很深……而且这座城三面环山,只要守住正面,就是一座天然堡垒,是个远近闻名的军事宝地。
远远看去,这是一座城,走近了,就发现城外有无数的帐篷,牧场从很远延伸至此。原来这座城的建筑部分其实并不是城市的全部,真正住着人的,主要还是城墙外的部分。
司徒槿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样奇特的都市——这莫非就是游牧民族的皇城?与她祈胤的京城可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如果说城外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那么,住在城内的一定都是有着相当地位的人了。
星夜靡一行人的马匹并不停息,直接进了城门,往城的中心奔去。这赤谷城居然路路相通,街街相连,神奇迷宫般的街道布局,呈放射状,是一座卦爻完整、规模宏大的八卦城,在城市的布局中充分反映了赤谷的。
司徒槿注意到,守城的人见到他们,都俯身行礼,甚至一路上的人们,都自动让开道路,在两旁致敬。直至进了内城,人们的衣服都变得更华美,可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更加恭敬。
她不禁暗暗惊奇:这里的人怎么对星夜靡一行人这么毕恭毕敬的?就算这个野蛮人有着“靡”字封号,这么大一个乌孙,这种人少说也因该有好几十号才对,这里好歹是皇都重地,身份尊贵的人应该不少才对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