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太后确实哭得泣不成声,连司徒楻都叹气连连,可司徒槿……她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和亲大典的整个过程,这位安泰公主根本就没醒过,呼呼大睡中。自从被金碧辉迷倒……她就没醒过。这碧辉不知道哪里找来这么个秘法的迷药,称为冬眠之果,可以让人进入深层昏睡,一睡就是百日,这期间,即使不喂食,也不会死。当然,她把这枚神奇迷药的价钱,一并算入和亲大典的预算之中,连毛利也都放到价钱里面,发给匈奴老子了,直接赚了一笔。
和亲的队伍由两位年轻小将领军,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塞外去了。司徒槿在队伍正中的冕车中,睡得香甜。她早就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将要往何处去了,沉浸在跟神偷师父跑遍京城,盗得传世之宝的美梦之中。
“师父……拿不动啦……”一旁的知了看到公主留着口水说梦话,赶紧伸了小手绢,给她擦干净。大漠风沙,令久居中原的和亲队伍,越走越觉得苦不堪言。出了阳关,就是一片寂寥之色。因为怕在路上招摇过度而遭到山贼等的觊觎偷袭,和亲的队伍已经分作两批,一组冠冕堂皇地带着华丽的冕车以及各项彩礼,浩浩荡荡走在前面。而两三日路程之后,便是护送公主的真正卫队,扮做商旅,所有人均著与皇家无关的衣服,连公主本人也是商家小姐的服装而已,避人耳目,缓慢而行。
某天,日头很毒,和亲的队伍走的慢腾腾。但,此去只需要再走两日路程,就可以跟匈奴的迎亲队伍碰头,所以大家都满怀希望,希望可以得到足够的补给,因为马乏人困,已经临近极限。
司徒槿依旧睡得香甜,但在这样热得不行的大漠中,也是香汗淋漓,叫旁边的知了看了越来越着急——公主这样下去,会不会中暑也不知,还没到匈奴单于的大帐,就已经病危?
今日运气很好,走了一段,见到一段山壁,居然有潺潺流水,自底下涌出,一行人都兴奋地解了水壶,到泉边汲水。又到岩壁之下的荫凉地方,稍作休息。
知了在两名大汉的帮助下,将公主移到一个荫凉的山洞里,她看着洞口的阳光太盛,连连嘱咐,要那些人将公主抬到最里边的石壁上,才放下来。这个山洞的洞口隐蔽,长了两大丛灌木,将那两人的小腿都划出不少口子,嘴里嘀咕个不停。
不过这一处绿洲,确实难得,酷暑之中有这样的清凉,大家都变得懒洋洋的,休息到过了正午,还不怎么愿意挪窝。
此时,远处突然有沙尘飞滚,马蹄奔涌之声。临到跟前,居然是一群身披铁甲,带着弓箭利刃的人!“是……来迎接和亲的人吗?”有人疑惑地说。一群人都傻傻地站着,直到那些人来得很近了,突然有人惊叫一声——
“他们拔出弓箭了!”“不好……大家准备迎袭!”领路的年轻小将,马上抽出宝剑,跃上战马,而旁边的众人,也都仓促地捡起武器,上马迎战。
“匈奴人!”“为什么……?”“是山贼……?!”“强盗?!”明显地,来者不善!两群人一言未发,马上便缠斗起来。知了听得洞外喧哗,探头一看,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赶忙缩进洞里,拿了厚厚的毛毯,将公主的身子一下子覆盖了,又觉得还是很明显,忙拉了公主的身子,到那片石壁后藏了。
她自己抽了防身的匕首,躲在洞门后边,哆嗦着,防备有人突然闯进洞来。
和亲队伍里所配的都是宫中精英的年轻俊杰,个个身手不凡,可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消耗战下来,竟然寡不敌众,逐渐处于下风。这一战直到太阳下山,才逐渐静了。
知了听到洞外已经全都是自己听不懂的胡语,早已不知所措,拿着匕首的手被汗打湿,身子麻木。外面的人似乎开始搜集和亲队伍的钱财锦帛,声音凌乱,却逐渐靠近洞口。
她的身子颤抖得厉害,正不知自己究竟是冲出去亡命了好,还是躲进洞窟的深处跟公主躲在一起好,已经有一个牛高马大的壮汉,簌然闯进洞来!
知了的心立刻提到了喉咙顶,也顾不上思考,一声尖叫,将手中的匕首朝那人刺了过去!
那人措不及防,被她刺了个正着,却只是刺在手臂上,低声一骂,已经将知了整个人掳在腋下,无论她怎样挣扎尖叫,将她像只小羊般钳着,出了洞口。
外面立刻一阵骚乱,还有人探头在洞口查看,却因为天色已晚,洞中一片阴暗,没有人想到要进来细看。
外面,女子的尖叫声,众人的嘈杂声音交会,一阵忙乱之后,马蹄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
夕阳贴近地面,只余下地上的一片狼藉。那些死去的人与马,血汇入清澈的水流,慢慢往下流去……
洞穴深处的毛毯之下,司徒槿依旧睡得香甜,呼吸均匀,完全不知自己周围,竟已发生如此多如此巨大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