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王的势力太单薄,要当下一任的乌孙王其实没有可能,而其他两位巨头的妻妾又早已份位清楚,左夫人即使下嫁,也根本没有可以施展的余地。
也就是说,届时若他们中的任意一人登基,她从俗改嫁,便会马上位于人下,无法继续现在这样的风姿得意。
这,便是左夫人心焦的缘由了。
作为女人,当然是要嫁给能够统帅天下的男人,从而位居人上,才能获得最幸福的人生,过最快乐的日子。但是,如果嫁给下一任的乌孙王,却变成需要去看别人的大夫人的脸色行事,自然无法活得舒爽,不会痛快。
然而,若不嫁给下一任的乌孙王……她就需要嫁给当今昆莫的子子孙孙中,愿意娶她的人。
昆莫虽然是一代英雄,但他的儿孙们,除了星夜靡之外,几乎都没有太大的出息。虽然也有几个稍有实力的,占据一方,评价不坏,但是远远不到星夜靡这样能在乌孙叱诧风云,举手抬足都影响国家走向的境地。
当然,星夜靡年纪轻轻便跻身在四巨头之中,本来就很有可能继任乌孙王的位置……不管怎么想,说到她左夫人下一步最好的去处,当然就是星夜靡的地方没错了。
星夜靡虽然年轻有位,四巨头里面毕竟只排到第三位,想要坐上乌孙王的位置,终究是有点难度。然而……她左夫人的背后是强大的匈奴,有她的祖国做靠背,要扶植已成气候的星夜靡坐上乌孙王的位置,就不是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虽然如今匈奴内战……但是无论哪一方坐上王位,对她的影响都不会太大,无论哪一位匈奴王,都不会轻易放弃一位成功和亲了,而且身居要位的公主的。
当然……即使万一的万一,星夜靡这次争不到乌孙王的位置,将来也有的是日子和时机,只要是他们两人合作,昆莫的宝座,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一点,相信星夜靡这样聪明的人,绝不会想不到。换言之,他如果有心想要争这个乌孙的王位,就一定会认真地考虑她左夫人如今放在他面前的,这一堆重重的筹码。
因为这样一个思前想后的结果,她才趁着今日星夜靡来觐见昆莫,使人唤了他过来。对外,这一切都显得悄无声息,并不突兀,不过到了这个小小的房间之后,她便在言语之间暗示频频,目的就是要试探星夜靡的心意。
话她已经几乎明白剔透地放了出来,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需要说得太直白,也已经能够意会十分。
左夫人见星夜靡一面沉思之色,只当他是仔细地思考各种得失,正在犹豫不觉,心中暗自欢喜,便再次仔细地打量面前这个出众的年轻男子。
往时也早已觉得他俊朗过人了……这样近了仔细一瞧,果然出色。他的五官如纂刻出来的一般精致,除了一双蓝眸实在诡异之外,全身上下挑不出一丝瑕疵,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难怪自己的侄女远道从匈奴而来,只一眼看见他,便已经动了心。
他如今正是风头最盛的年华,宽松的衣衫也掩不住骄人的身量,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强而有力的气息……他的人,坐在这里就已是一种诱惑,令人忍不住开始想象他若贴近了身体来行肌肤之亲,会是怎样的一种勇猛之势。
左夫人知道自己想得远了,面上虽然没有变化,眼神却下意识地晃了晃,忙轻轻地避开了眼,。
昆莫生病时日已久,才好了没几天就又病倒了,她独守空房已经有些日子,这种难言的寂寞又不能对人说起,只得自行克制……然而眼前这个健壮又俊逸的男子,简直如同罂粟一般,带着一股罪恶的诱惑力,令人难以自持。
他……实在是一件令神也会感觉罪过的造物。
她其实是看着他一步步由带着稚气的孩子长大至今的。
以前只觉得他是一个性格冷峻的英俊少年,长了一双野兽般奇怪的蓝色眼眸,小小年纪,眼中便透出一股浓烈的霸气,有种令人难以接近的感觉,曾经令初嫁来的她觉得是个极端不祥之人,有点避之不及……
实在没有想到,隔了若干年,那个性格冷僻的少年,居然变作这样诱人的男子。
更难得的是,他已经弱冠年纪,却尚未婚配……若能得令他点了这个头,且不说改日他若坐上了乌孙王的位置,她便是头配夫人,必然会怎样地风光无限,甚至可能胜过如今的境况,就单他这样一名出类拔萃的男子本身,就已经足够她满足地受用好一阵子的了。
她真的需要好好把握如今的机会,跟他有个出色的谈判,毕竟……这样的男子天地之间都难寻几个,要收入囊中,就是更难的事情。过了这一刻,她未必再有这样的筹码,可以跟他谈这样的条件。
定了定神,左夫人见星夜靡依旧一副沉思之态,便清了清喉咙,接着说道:“鹰王一向深谋远虑,这事若能有鹰王来分忧,昆莫大人必定也觉得宽心。毕竟自家人不同外人,终是放心些。”
她又套了下近乎,意思是要告诉星夜靡——其他几位巨头都没有他跟她的关系亲近,她是首选他星夜靡的。
但,星夜靡听了这句话,漂亮的唇角一弯,翩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笑得意味莫测,叫左夫人看得心头一凌。她突然觉得眼前这名男子心思深沉如海,竟然让她无法轻易捉摸得透,这样望去,一瞬间有种错觉,他的城府……似乎深得有点可怕。
星夜靡稍稍坐正,面上慵懒的神色收敛了些,然而依旧是靠着椅背说话,并无谦虚之态——
“蒙左夫人厚爱,但星夜明日便要往西南各部去巡查入冬的准备情况,将要有近二十日奔波在外,即便要为左夫人分忧,也只能是二十日之后再议的事情。如今即是是有心也只是无力而已,望左夫人见谅。”
一番话,不冷不热,不允不拒,将一个左夫人,生生地撩在了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左夫人尴尬得面上立时有点抛红,却也不好怎样,只得勉强陪了笑说:“原来鹰王明日就要出远门,今日一定有很多准备的事情要做,我这样唤了你来,想必又碍你耽误不少功夫。”
“左夫人说得是,”星夜靡慢悠悠地将话接了过来,“临行之前,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忙。如果再不去办,万一误了明日的行程,可就不好跟臣民交待。”
一张俊俏的面孔,挂着凉薄的微笑,他就像是一尊美丽的雕像,不带一丝温度,看得人心里都跟着冷起来。
左夫人的脸上抽了抽,终于不动声色地说:“既如此,鹰王还是尽早回宫去,先办了自己的正事罢。”
“左夫人,既然如此,星夜便告辞了。”
星夜靡根本不想多做停留,得了左夫人这一句话松了口,他马上便执了来当令箭,优雅地站起身,点头行了个礼,也不等左夫人再开口,转身便出了这个异香满室的暧昧房间。
娇若兰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色,因为星夜靡临走根本没再看她一眼。
左夫人的脸上,更是明显地浮现了一股阴郁之气,慢慢凝结成熊燃烧的恼怒。她拧紧了衣袖,又终于忍耐不住,恨恨地一拍石案。
谁知,这样依旧不解气,于是她又将案上的茶盏用力一拂,尽数拂到地上,碎了一地,一阵错乱的响声,茶水碎片散了一地,吓坏了身旁的娇若兰也视若无睹。
星夜靡……今日当你是客,你却这样无礼!
左夫人咬着牙想。
虽然他慵懒随意地说了个不知是什么的借口,将这件“事”一推就是二十日之后再议,但是言语之间,不感兴趣的意味已经表露得非常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