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同时放下碗筷,齐声问道:“为什么?”
宇文麟回道:“师父,如果你看到那些士兵在演武场上的表现,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样说了。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来这里。”
碧芸惊讶道:“麟儿,怎么回事?”
宇文麟摇摇头,一脸的凝重,皱着眉说道:“我怀疑军中有霍思进派来的奸细,博远也说十有八九是有奸细,我们的兵刃几乎都是破损的,士兵们对抗练习时,稍一用力,长矛就被折断了。休息时我问过士兵们,很多人都是临时征召入伍的,韩军没有进犯之前,兵器也没有问题。我去查过兵器库,看守兵器库的兵丁只有不足十人,偌大的兵器库,夜间无人值守,只是靠着一把门锁。更何况这些士兵根本无心上阵杀敌,再怎么心急,催促他们,怕也是来不及了,最多两日,霍思进必定大举进攻。”
琴痴沉思片刻,说道:“芸儿,这还真是一个问题,明后日会有五千名暗影赶来集合,五千人对抗三十万大军,我们不是神,芸儿,这一仗,太难了。”
宇文麟附和道:“芸儿,如果是五万人对抗三十万大军,或许我们还有胜算,但是五千人,悬殊太大了。”
于谨插话道:“碧芸,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可行否?”
碧芸急忙问道:“于大哥,你快说来听听。”
于谨说道:“我们带兵退守西陵郡,集结所有兵力,在西陵郡与霍思进一决生死。”
碧芸点点头,说道:“于大哥说的不无道理,霍思进进攻徐田郡,就是看上了这个大粮仓,我们用暗影拖住霍思进,然后让百姓暂时退守西陵郡,徐田郡与西陵郡之间还有一个弥卢城,弥卢城有三万兵马,让弥卢城城守带兵过来增援,弥卢城三万加我们的五万以及五千暗影,那我们的把握就大多了。那我现在就回署衙,命令阎立带兵转移百姓和粮仓,就算霍思进过得了白河,留给霍思进的也是一座空城。”
众人觉得也只能如此了,宇文麟说道:“于大哥,你留下来与我共同退敌,芸儿和师父们帮助阎立转移百姓,雄鹰护好我们的粮仓,如何?”
碧芸摇头否定,回道:“我一定要在这里会会霍思进,不论胜败,我要看看此人到底有何真本事?如果可行,我会把他争取过来,这是一员良将,他和我姐夫的情况相差不多,这一仗,霍思进如果能够争取过来,万事大吉,如果不行,我会找机会杀死他。除掉此人,韩军就等于没有了眼睛的瞎子。于大哥,你到我们的船厂去,把暗藏在山坳里的战船都带到弥卢城地带等候我的命令,暗影中熟悉水战的兄弟你先带走五百人。”
徐田郡这半城还有五六万人,老幼病残占大多数,战争伊始,很多人就迁到了内地,剩下的大多数都是故土难离的老人和不舍得土地田园的农民以及有生意店铺的商人。这些人一听官府下令迁移,没几个人赞成的。
碧芸只好命令阎立挨家挨户的派士兵动员,并承诺每家每户发给十两纹银作为安家费,与此同时,徐田郡的粮仓开始转运。
五千暗影被碧芸安插到了大军中,每日带着齐国士兵继续操练,同时,弥卢城的三万兵马带着兵刃向徐田郡进发。
霍思进坐在中军帐,看到探子发来的消息,心里暗赞,这君鹏飞虽是一介女流,倒比男子还有智谋,这一仗,事关韩军命运,绝对不能轻敌。黄石谷又给他来了一封信,希望他再慎重考虑一下,身为楚人,却为韩军卖命。黄石谷信中说的很明白,这是他的最后一封信了,如果霍思进坚持为韩国卖命,他们便从此恩断义绝。
霍思进很犹豫,没有黄石谷,就没有他霍思进今天的锦绣前程,黄石谷对他,比亲生儿子还要亲。只是现在楚国早已空剩下一个名字,让他效忠何人呢?听说隆州第一公子尹寒哲隐藏在山中,不断的袭击韩军,那只不过是隔靴搔痒而已,能起什么大作用。瑞祥还是很信任他的,还命人带他去了大漠看雷鸣训兵,原来,韩国真正的实力并没有显露出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他按兵不动,观察了齐军很长时间。齐国的国君享受了太长时间的安逸,和他们的国君一样,根本不知道军队对一个国家有这多么重要的作用。他们轻而易举的就毁掉了齐军的大部分兵器,没有了兵器,看他们如何作战。
霍思进虽然佩服碧芸,但不惧她。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是一个人。怎么能和三十万大军对抗呢?霍思进对自己的军队充满了信心,军人,就应该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头,随时有进攻的意识。
听说徐田郡的百姓都在转移,粮食也转运走了。王爷叮嘱霍思进这次攻打徐田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夺取粮食,所以,他不能任由君鹏飞把粮食转移,明日一早,他就要渡江,发动进攻。这一仗,他赢定了。
暗影们探到韩军集结移动,赶紧禀报碧芸。还有百姓没有转移走,粮食也没有转移完,霍思进就要进进攻了。碧芸命令没有转移的百姓都多到附近的山洞里去,粮食能运走多少就运走多少,他们会尽力把韩军拖在江上。
还好,只有一仓的粮食了,就算是毁了,也不能落在韩军手里。暗影们说天亮之前一定能够都运走,碧芸顿时松了一口气。
暗影们已经到齐了,只是弥卢城的三万援兵还在路上,需要等。只可惜,没有时间等了,天马上就要亮了。
霍思进站在甲板上,看着初升的太阳,他笑了,看,老天都在帮他,徐田郡难得一见的太阳,竟然照耀着波涛汹涌的白江。他身后的将士们也是雄心万丈,今天,他们就要跟着元帅进驻徐田城了。
碧芸只是一袭简单的白衣,既然是刀枪不入,就不用那厚重的盔甲束缚了。看到太阳,她笑得很灿烂,比太阳还要灿烂。
于谨带走了五百名暗影,她还有四千五百人,这四千五百人都编入了齐军之中。她不相信每一个齐军都想退缩,昨天,她分批筛检了一次士兵们。那个被她罚了一百圈的刘三,第一个出列,发式誓死卫国,一定要迎战杀敌。五万人被她筛去一万人,非但没有动摇军心,士气反被挑动起来了。碧芸相信,这些士兵只是需要磨练,假以时日,他们一定会成为优秀的士兵。
碧芸同样也是站在甲板上,左侧是宇文麟,右侧是雄鹰。说来好笑,雄鹰因为碧芸的屡次拒绝,当着众暗影的面,竟然放声大哭,哭得碧芸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
徐田郡有十艘战船,准确的说这是柳氏航运的货船。碧芸对自己的战船有信心。霍思进的连环船,呵呵,她又想笑了,霍思进很聪明,渡江得船不够,就使用连环船,他以为自己能够顺利渡江吗?
霍思进不明白,碧芸这十艘战船能做什么,韩军战船被人偷偷凿漏大半以后,还有八十几艘战船。说起来那次事件,他就心头火起,一时失察,竟然敌人暗中潜入水中凿漏了大船。他只好命人在水下拉上了铁蒺藜,才避免了再次损失。
碧芸看到了霍思进,不由得瞥了一眼宇文麟,他和宇文麟很像,不熟悉的人,会以为他们是孪生兄弟。宇文麟和霍思进也是同样的想法,碧芸惊讶道:“麟儿,你看,那霍思进和你长得像极了,简直是孪生兄弟。呵呵,你可以认个大哥了。”
宇文麟横了一眼碧芸,沉声说道:“莫要胡说,我只有,天下长得相像得人数不胜数,我们只不过是远观,也许近看就不像了。这一仗,你不要搭言,我来打。”
碧芸点点头,说道:“好啊,我乐得清闲,雄鹰,一会儿我可要考察你的功夫,如果不过关,你就给我下船,再也不许提随我出战的话。”
雄鹰点头傲然说道:“师父,你就放心吧,我雄鹰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霍思进看看对面的战船,回头说道:“宝力德,放箭,敌军只有十搜战船,不足为惧。”
与霍思进的主战船相连的十条战船,都用宽厚结实的木板相连,士兵站在木板上,对战船没有丝毫影响。霍思进效法齐军,备下了数万只火箭,待得霍思进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飞舞的火蛇扑向十艘战船。
谁料想,这十艘战船并不惧火势,快速的驶向韩军战船,速度显见比刚才快了很多。霍思进心下疑虑,暗道,莫非其中有诈?每条船除了甲板上的几个人,根本看不到有人从舱里出来应战。莫非,他们要来个玉石俱焚吗?霍思进大喝一声,停止放箭!
这十条起火的大船像十条火龙冲向韩军大船。在撞上韩军战船的一瞬间,船里的暗影早已穿好水靠跳到了水里。霍思进为首的11条大船同时起火,原来,这十条货船竟然装满了桐油。霍思进放的这些火箭,正好助了齐军一臂之力。
这些连环船使用铁链连接,一船起火,其他的船哪里能够幸免,霍思进只好命令士兵们退回去,熟悉水性的士兵跳到了水中,马上就浮了起来。原来君鹏飞命令暗影潜伏在了水底,只要韩军一跳水,就会挨上一刺。水下的暗影用的并其实碧芸设计的带尖的管刺,锋利无比,只要刺进身体,定无生还之理。
霍思进还是第一次遭遇失败,对方显见只有十条装满桐油的货船,却不料想水下还埋伏了人。自己三十万大军竟被这十条船打败,看到跳到水里的士兵一个个浮了起来,霍思进一阵心疼,这些人都是楚人,是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想不到竟然惨死在白河。
一时间,白河上火光冲天,水面上到处都是浮尸,鲜血染红了江面。士兵们动作迅速的拆掉了连环船,霍思进命人一数,损失了三十条船。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整理战场,把江面上的兄弟都捞出来,明日再战。
碧芸站在河岸上,看到对面韩军在用挠钩搭韩军的尸体,心里暗暗点头,这霍思进并不是无药可救。
今晚,有必要去会会霍思进。
齐军看到碧芸和宇文麟仅用十条货船的代价,就大败韩军,士气大盛。
碧芸回到署衙,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派人把雄鹰和宇文麟唤来。
雄鹰还处在兴奋之中,一进门就说:“师父,我今天表现还可以吧?今日我可是以一敌百,要不是师父拦着,我一定跳到敌方船上杀个痛快。”
碧芸点点头,笑道:“雄鹰,以后你就会想真正的雄鹰一样,翱翔天地间了,只是,以后不要当着我的面哭了,我可不喜欢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雄鹰嘿嘿一笑,回道:“要不是那天拼命的哭,师父会让我去吗?呵呵,说实话,那天我是不得不哭,手上抹了很多辣椒,一抹眼睛,怎么能忍得住呢?这还要谢谢画师父给我出得好主意,等他回来,我请他吃饭。”
碧芸一听,哭笑不得,原来这男人也可以这样耍赖使诈。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宇文麟笑着看着碧芸不说话,眼里溢满柔情。
雄鹰问道:“师父,找我们来做什么?”
碧芸这才正色说道:“你们今晚做好准备,防止霍思进夜袭,虽说他刚打了败仗,但此人计谋超群,说不定他会趁我们刚打完胜仗,警惕放松时连夜进攻。还有,今晚,不管他来不来夜袭,我都要去会会他,对这个霍思进,我很有兴趣。”
宇文麟一听,脸色立马阴暗下来,沉声问道:“芸儿,你说对霍思进有兴趣,是什么意思!”
碧芸从容说道:“麟儿,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胡思乱想,看来还是太过清闲。我对霍思进的兴趣,是想把他收为己用,我不介意你去做说客,今晚就由我来带兵吧。”
宇文麟知道,碧芸越是这种口气,越证明她生气了,不由的埋怨自己太过敏感了,只好给雄鹰使个眼色,让他出去,自己好想办法哄她,不管怎样,他不想在雄鹰面前失了自己的面子。
雄鹰好像并不理会他的意思,一听碧芸今晚带兵,高兴的说道:“师父,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河岸应该好好布置一下,我们就多设一些铁蒺藜。他们若来偷袭,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宇文麟只好动手把雄鹰推出了门外。碧芸迈步想要出去,被宇文麟拦下了,宇文麟沮丧的看着碧芸,说道:“芸儿,原谅我的口不择言,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女子,害得我每日里担惊受怕,总觉得有一天会连你的影子都看不到,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真想你能变得傻一点,丑一点,省得这样日日担心了。”
碧芸只好坐下来,听完宇文麟说话,她才抬起头来,宇文麟正注视着她,二人的眼光纠缠在一起,使得宇文麟心中一震。
碧芸淡淡的说道:“麟儿,何必呢?如果我告诉你,上官澜,尹寒哲和你在我的心里都是一样的,你会怎样?”
宇文麟大踏步走进碧芸,摇着她的肩膀,问道:“芸儿,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们三人都是一样的,难道你每个都喜欢吗?”
碧芸被她摇的有些晕了,高声说道:“够了,放开我,你理会错了,我没有喜欢上你们任何一个人,这一生,我不需要别人的爱。以后,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说完站起身离开了署衙。只剩下宇文麟呆呆挺立在当场,耳边反复回想着一句话,这一生,我不需要别人的爱。
宇文麟不明白,为什么芸儿总是说这句话呢?什么叫做不需要,他一定要弄明白,他不会放弃。
碧芸站在岸边,微风拂面,如寒星一样闪烁的美眸浮上了一层雾气。高挑的身材由于连日来的奔波日渐消瘦,浓雾渐渐弥漫上来,最后把她包围在了浓雾里,让人感觉她随时都会被这浓雾卷去。碧芸苦笑一声,到头来,自己还是孤独的,满腔心事诉与谁听呢?尹哥哥,在她小的时候,尹哥哥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的好哥哥。只是,在她长大以后,哥哥便不再是单纯的哥哥,如果,没有这绝世的姿容,她会如此吸引他的目光吗?上官澜,这些天她一直都在想他,想她与上官澜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不可否认,第一眼见到上官澜,她怦然心动。但仅仅只有那一眼,那之后,再也没有。本来想就此认命,所以给了他机会,只可惜他并不想要这机会,若不然他为何不能体会出那块有瑕疵的美玉的含义呢?他爱上了女扮男装的她,更是令她伤心,关碧芸,绝对不走回头路。
只有麟儿,她说不清,她的前世的记忆困扰着她,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从出生开始算年龄,她前世已经活了三十年,对她来说,麟儿只是一个小男孩,包括尹寒哲,上官澜也都一样。只是尹寒哲给了她从未体会过的那种温情,是哥哥才能给的温情,所以她努力忘掉自己的年龄,只可惜,时间把这种温情慢慢冲淡了。
是她自己承诺,这一生,再不要爱情,怎可食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