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上面只有一层薄薄的席片,饶是碧芸的反应再快,还是和宇文麟掉进了深坑里。城楼上的士兵听到声音,举着火把一照,马上就看到了二人。
宇文麟身上多处受伤,如果不是碧芸反应及时,垫在他的身下,恐怕宇文麟早就成了筛子眼。宇文麟的伤口都集中在头部和腿部,渐渐的铁蒺藜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腿部,最可怕的是一根铁蒺藜穿过了他的脸部,离着眼睛还不到一指宽的距离。
箭如飞蝗,射进深坑里,宇文麟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碧芸既要拨打羽箭,还要保护宇文麟,实在是分身乏术。
碧芸看了一眼深坑,距离地面大约是三丈的距离,碧芸一咬嘴唇,下定狠心,抱住宇文麟,运足真气,在箭雨中飞了上来。城楼上下的士兵都吓傻了,这人,这人居然在万千的箭雨中飞了上来,除了神仙,恐怕没有人办得到吧。看到伤痕累累的宇文麟,碧芸心如刀绞。
碧芸发现周围的士兵越聚越多,如果麟儿没有受伤,这些人根本不足为虑,但是现在,碧芸头一次发现,自己也不是万能的。
碧芸抱着宇文麟,跃上最近的房顶,上了房顶,就有了一线生机。敌人下了狠招,把油棉缠在箭上,开始放火箭攻击碧芸。
一条条火蛇飞向碧芸,韩军士兵只见到形如鬼魅的碧芸在火蛇中穿梭着,没有一支箭能够伤到她,众人大骇,脑海中都是一个名字,关碧芸。除了关碧芸,没有人能够做到。
躲过了箭雨,碧芸抱着宇文麟飞上了城墙,这段城墙不知为何并没有韩军把守,上了城墙,碧芸小声问道:“麟儿,还能挺住吗?”
宇文麟微弱的声音用力说了一句:“芸儿,我死不了。”
碧芸抱着宇文麟飞下城墙,正好下面就是一片树林。几个纵身,平安的落到了地上。
碧芸放下宇文麟以后,脱下棉袍,平铺在地上,然后把宇文麟放到了面袍上。掏出伤药,想喂到他的口中,宇文麟已经昏迷过去,牙关紧咬,根本喂不进去。
碧芸含住伤药,用力掰开他的嘴,这才喂到宇文麟的口中。宇文麟脸上的伤翻起一大条皮肉,脸上血肉模糊,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英俊相貌。
最重的伤是他的双腿,恐怕已经伤及筋脉,所以才导致宇文麟昏了过去。
碧芸哭道:“麟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快快醒来,不要再睡了,你不是说要和我们一起去看海吗?我不许你睡下去,麟儿,麟儿……”
碧芸将真气运与指上,渡给宇文麟,以期帮助他苏醒过来。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宇文麟终于睁开了眼睛,听到碧芸哭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芸儿,我的脸毁了,你会嫌弃我吗?”
碧芸听到他说话,喜极而泣,根本没有细听他说出来什么,只是一味的点头。
宇文麟伤心的说道:“我的脸毁了,再也配不上芸儿了,是吗?”
碧芸这才听清楚他说的话,娇声责道:“麟儿,不要胡说,都这个时候,你还想着无聊的问题,我不要听你说这些,只要你平安,我就心满意足。”
碧芸怕宇文麟在胡思乱想,耗费心神,便出手点了他的睡穴。
碧芸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背着他先回军营再说,碧芸撕下棉袍,结成一条长长地布条,把宇文麟绑在身上,背着他回了军营。
回道军营,上官澜和格根还没有安睡,见碧芸带着鲜血淋漓的宇文麟回来,大惊失色。赶紧命人烧开水。
宇文麟身上的鲜血和衣服已经凝结在一起,看碧芸只是不停的哭泣,上官澜只好劝她先出去,碧芸不肯,上官澜推说要给宇文麟脱光衣服,她在场不太方便,碧芸这才出了大帐。
碧芸坐在大帐外面,抱着双膝,愣愣的等着上官澜和格根为宇文麟清洗伤口,擦拭身体。
格根走出来轻声唤道:“碧芸,宇文已经醒了,你进去看看吧。”
碧芸站起来,身体不听使唤的晃了两下,踉踉跄跄的走进大帐。宇文麟脸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身上盖着一层薄被,只是双腿裸露在外。
碧芸半蹲在宇文麟面前,说道:“麟儿,再吃两粒丹药吧。”
宇文麟挣扎着笑道:“芸儿,不必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了。”
碧芸站起身弯腰仔细查看他腿上的伤势,发现宇文麟腿上的伤势非常严重,已经伤及筋脉,以后不要说轻功废掉了,恐怕走路也是大问题,心中暗恨库伦城的韩军太过凶残。
碧芸想了又想,说道:“三哥,你去给我找几根绣花针来,还有烧酒,细线,哦,还有找军医要羊肠线。”
上官澜虽不知碧芸要做什么,但并没有细问,跑步出了大帐,去给碧芸找东西。
碧芸问宇文麟:“麟儿,一会儿我要把你脸上,腿上的伤口陡给你缝上,不要怕疼,等到伤口愈合以后,我回通幽谷给你找灵药,保证不会让你留下任何疤痕。”
宇文麟眨眨眼睛,轻声说:“芸儿,我相信你。”
碧芸把绣花针放在沸水里反复煮过,然后用烧酒消毒,穿上羊肠线,开始为宇文麟缝合筋脉及其伤口。虽然事先给宇文麟喂了麻醉药,他还是疼的满头大汗,伤口太深了,麻醉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格根和上官澜两个人死死的摁住他,生怕他忍不住疼痛乱挣扎。
腿上的伤口被衣服遮上,宇文麟心里还好受一点,但脸上的伤口太显眼了。像一条大蜈蚣趴在脸上,甚是恐怖。
碧芸决定让人先把宇文麟送回滕州养伤,并把拆线地方法教给军医。宇文麟虽然很不情愿,担现在的情势不容他有拒绝的理由,只好先回了滕州。
库伦城的士兵发现巴恩达已经被杀死以后,军心涣散,尤其是看见碧芸带着宇文麟飞上深坑,飞跃城墙的时候,他们更是胆战心惊,不管是她叫君鹏飞,还是关碧芸,在韩军的心里,她都已经成为不可战胜的天神。
齐军只用半天的时间,就顺利攻下库伦城。碧芸下令齐军帮助被驱赶的百姓重新安家落户,百姓们终于回到家中,万分高兴,只可惜物是人非,大多数家庭因为缺少劳动力根本无力在生存下去。
碧芸对这种情况也很头疼,如果瑞祥每一座城池都采用这样的做法,那平定三国以后,光是安置这些老幼妇孺,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甚至是需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才能弥补人们心灵上的恐惧。
思来想去,碧芸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只好留下一千名年龄稍微大的齐军,帮助库伦城的居民重整家园。韩军战俘中有很多是被瑞祥强行征来的百姓,感于碧芸对他们的仁慈,愿意留在库伦城,做回普通百姓。
攻打库伦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可帮助库伦城重整家园却用了三天的时间,碧芸心中焦急,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到韩国京城呢?
大军继续向前进发,库伦城的下一城就是乌拉特,乌拉特的情况和库伦城基本上差不多,乌拉特城的守城大将在得知是碧芸亲自攻城以后,下令士兵加强防范,深挖工事,驱使的士兵们怨声载道,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内乱。
碧芸带军来到乌拉特的时候,正准备安营扎寨,派出的暗影就来禀报不用安营扎寨了,乌拉特内乱,韩军愿意放弃反抗,开城投降。城门打开以后,城外的百姓欢声雷动,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碧芸没有想到这么顺利的就攻下两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霍思进于谨等人也传来消息,已攻下楚国两城,棋狂和铁思安等人攻下韩国一城,照这样看来,棋狂和碧芸他们很快就可以在韩国京城外顺利会师了。
碧芸有些奇怪,瑞祥的军队不是已经做好防御准备了吗,为何一路上没有看到韩国的主力呢?韩国大部分领土都是草原和沙漠,并没有几座城池。难道是他们隐在草原了吗?
格根动用自己的灵力看了一下,并没有搜到瑞祥大部队的所在。
碧芸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他们这一路上太顺利了,顺利的太过诡异了。
当棋狂书颠与铁思安同碧芸他们会合在韩国京城外的时候,碧芸心中的惶恐又无形中扩大了一倍。难道瑞祥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棋狂等人坐在大帐里面商量对策,韩国的夜晚很冷,好像春天还没有到达这里,一阵冷风刮过,吹得大帐哗哗作响。
耳目轻灵的碧芸听到帐外有位不可闻的脚步声传来,手指竖在红唇上,让众人噤声。碧芸猛地掀开大帐的门帘,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猛地把她抱在了怀里。那种熟悉的气息让碧芸欣喜若狂,低声唤道:“麟儿!你回来了!”
宇文麟拉着碧芸,跑到了军营外面,碧芸的心已经被狂喜填满,根本无法思考,任由宇文麟带着她向外狂奔。
宇文麟拉着她到了一棵树下,搂着她的腰,嗖的一声,飞到了树上。
碧芸定定的看着他,激动地无法言语。两个人悬着腿坐在树干上,宇文麟把她环在怀中,炽烈的目光把碧芸的心都要融化了,他只是一声声的喊着碧芸的名字,似乎要把他的名字刻进心里。
良久,宇文麟才问了一句:“芸儿,我好想你,想的我都快发疯了,这些天,你可曾想起过我吗?”
碧芸点点头,轻声说道:“麟儿,我想你,非常想你。”
宇文麟听完这句话,狂跳的心几欲飞了出来,芸儿的心里有他,芸儿在想着他。
二人就这样无声的相拥着,宇文麟多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
棋狂在树下轻哼一声,说道:“麟儿,我猜到就是你小子,好了,下来吧。”
二人红着脸飞下树,宇文麟依然紧紧攥着碧芸的手,不肯松开一刻。
棋狂虽然表现得很生气,内心却是非常的高兴。两个徒儿在一起,是他们兄弟最大的愿望,这么优秀的徒儿,是他们一生的骄傲,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宇文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说,拉着碧芸说道:“师父,芸儿,我们回去吧,回军营之前,我先进城观察了一下,瑞祥根本不在京城。”
碧芸立时停住脚步,惊呼:“什么?不可能,暗影的情报说瑞祥今天还在宫中大宴群臣。”
宇文麟摇摇头,说道:“暗影们的情报的确有错误,我今天在皇宫里听到一个王妃抱怨,说瑞祥已经走了半个月,假瑞祥在宫中,纯粹是个摆设。这不是明摆着宫中的瑞祥是个假的吗?或许瑞祥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
碧芸低头沉思片刻,说道:“会不会格根在骗我们,他说找不到瑞祥的主力大军,怎么可能呢?莫非格根何瑞想在暗中勾结?”
格根的声音意外出现,不悦的说道:“碧芸,你怎么可以怀疑我,我格根对天神发誓,绝对没有和王爷勾结,难道这段时间你还没有看到我的真心吗?”
碧芸刚才只顾低头沉思,并没有听到格根的脚步声,格根这么一说,让碧芸有些尴尬,碧芸只好解释道:“格根,只因为事情太离奇了,所以我才会有那种想法,以你的灵力,不是应该可以看出来吗?”
格根见到碧芸的神情,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缓和口气说道:“碧芸,我们进账说罢。”
众人进了大帐,格根才说道:“瑞祥可能动用了上古神器,我才看不到他的行踪。这个上古神器,是我们历代国师才能拥有的,师父过世以后,上古神器本来应该传给我,不知道是何原因被瑞祥收了起来,我几次索要,他都不肯给我。”
众人惊问:“那上古神器是何物?”
格根说道:“是一面镜子,叫做阴阳镜,可以知晓过去未来,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它的规律,虽然可以知道,但不能改变,如果强行改变,便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想,瑞祥可能是拿到阴阳镜以后,强行改变了一些事情,所以我找不到他,也找不到主力军。”
格根看众人神情凝重,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瑞祥恐怕已经到了齐国京城。有些事情,恐怕瞒不住了。”
碧芸连连摇头,说道:“不可能,如果他到了京城,我一定会知道,宇飞不可能不告诉我。”
格根拽拽棋狂的衣服,说道:“棋师父,麻烦您出来一下。我有话想单独和您说。”
棋狂跟着格根走出大帐,行至无人处,格根轻声说道:“棋师父,恐怕碧芸是天下之主的事情马上就要大白于天下了,还望棋师父说给碧芸,我们尽早想办法才是。”
棋狂心中一凛,如果现在暴露碧芸的身份,肯定不是好事,齐军说不定会到个反对碧芸,那这个世界恐怕会更乱。
棋狂手拧眉心,说道:“格根,你可有良策?”
格根摇摇头,说道:“这我还真是不知道,师父只是说碧芸以后一定会成为天下之主,但是过程如何,谁也不知道,唯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以碧芸在民间的威望,百姓应该不会反对她成为天下之主,反倒是三国国主,恐怕会联合起来,反对碧芸吧。”
棋狂长叹一声,说道:“以前总盼着这一天赶紧到来,如今真要来了,却想不到事情如此纷杂,不知道对碧芸是幸还是不幸。”
格根沉吟片刻,说道:“棋师父,我们还不如建一支自己的军队,碧芸的本领,独步天下,再加上百姓的支持,统一三国,易如反掌。”
棋狂摇头叹道:“如果真可如此,我们早就做了,上任齐国国君对碧芸如同亲生父亲,不仅万分疼爱,还信任有加,现任国君还是碧芸的义兄,而现在楚国的皇帝和碧芸,唉,碧芸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格根从容说道:“棋师父,碧芸成为天下之主,是不能更改的事实,碧芸终有一天会走到与他们对立的一面。”
棋狂垂头不语,片刻之后,棋狂说道:“我们还是和碧芸商量一下再说吧。”
二人回到大帐,碧芸见师父脸上愁云惨淡,心里咯噔一下,棋狂密语,要铁思安回自己大帐,夜半时分,几个人聚齐,商议大事。
子夜,铁思安大帐,碧芸师徒四人和格根,铁思安坐在帐中,开始共同商议此事。
对与格根的说法,除了碧芸,众人倒是十分赞同。碧芸想到齐恒对她的种种关爱,想起驾崩的齐皇,她无法狠下心组建军队去攻打齐国,本身她是不愿意做这个天下之主的,如果为了正做天下之主,而让他与齐恒对抗,她宁愿放弃,还有尹哥哥,这一生,她都不愿与尹哥哥为敌。因为瑞祥的出现,导致三国之乱,除掉瑞祥没有错,可是要因此让她背负上自己的良心,与齐恒和尹哥哥兵戎相见,她不要。
宇文麟非常理解碧芸的心思,齐恒,也是他的亲人,与亲人在战场上相见,自相残杀,这种事情,太过残酷了。
碧芸在心中埋怨上天,为何非要选定她做天下之主,为何要把她推到这样一个残忍的位置上,难道,维持现状不好吗?
格根说道:“碧芸,不管你能不能接受,这都是现实,这一天,迟早都会来临。王爷拿走阴阳镜,恐怕也是天意使然,这是天神在借他的口告诉天下的百姓。王爷迟早要兵败的,他这样做,只会加速他的灭亡。拿下京城,作为我们起兵的据点,倒也不是坏事。各位认为我说的可对?”
铁思安点头说道:“大小姐,我觉得格根说得很正确,这一天迟早都要来,我们干脆就在攻下韩国京城以后,向天下人公布此事,以大小姐的威望,一定会有很多百姓前来投军。”
碧芸坚决反对:“不行,我们不能为了制止一场战争,而发起另一场战争,这一路走来,你们也都看到了,多少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再有一场战争,他们恐怕连性命都没有了。我可以和大哥还有尹哥哥商量一下,我相信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