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他微微一笑,快步走上来,微一弯腰,恭敬又显出几分亲密来,虽然一肚子的烦闷,可是看到他却不由得心情好了许多。
“你知道我今晚会来?”她问。
“不知道,我天天都在这儿等着。”恣烈笑道。
“你等我干什么?!”她俏脸一板,无视心中突然的暗喜:“你夜夜出现在御花园,无视宫中规矩,成个什么话?”
“巡视御花园,也是禁卫军统领的职责之一。再说,我觉得皇后娘娘对军中的军粮一事不是很清楚,身为皇后,对军中的情况也当有些了解,更深入地理解将士们的疾苦,这才是一个好皇后吧?所以臣有时经过此处,会略微驻足,以期把问题对皇后说个清楚,前线战士的辛苦,不是一句两句能解释得清的。”恣烈轻描淡写的一席话把出现在这儿的原因解释过去,借着幽暗的夜色,他贪婪地看着她,她的眉,她的眼,她微微蹙起的眉,他的手伸了又屈,屈了又伸,几乎忍不住把她狠狠搂在怀中,用力地亲红她的嫣润小嘴,用他粗糙的手指,抚平她尖尖的眉端。
泠凤无话反驳,本来深夜私见臣下实在大不该,被他这么一说,却显得理直气壮起来。
恣烈伸手接过她的小灯,挂在一旁的檐柱上,灯下,顿时就渲染开一片温暖的淡红,笼罩着他和她,一个高大魁梧,一个玲珑小巧,玉石栏杆也被染上一层粉红,亭边,几丛花草香气暗氤,空间中弥漫着一种米兰香,甜而清雅,天时,地利,人和,于是气氛无形中便显得暧昧起来。
他的味道,怎么是那些花香遮得住的?
夏风一吹,她的鼻中满满全是男性充满掠夺意味的味道,危险!她不由得退后了一步,“你怕我?”恣烈微微弯腰看着她。
“不会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有种被看透的羞恼,她马上横了他一眼,却看见他满眼的笑意,爽朗而明快,不由得有些晕眩,原来男人笑起来,可以这般诱人。
曾经皇上也有这样的笑脸,可是随着皇权的巩固,他的笑脸变了样,更加深沉,更加莫测,想到这,不由得叹了口气,恣烈马上便捕捉到她的烦恼情绪,道:“不知娘娘心中有什么症结,不如说来听听?也许恣烈帮得上忙。”
“对,我倒忘了你现在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了!”泠凤马上想起此来的目的:“皇上现在对你的宠信可谓是前所未有,不知你有什么看法?”
恣烈收起了笑脸,听出了她话里的防备之意,一丝冷光从眼中闪过,他怎么忘了他的心上人有双美丽而聪慧的眼?她开始对他的所作所为有所怀疑了吧?
“娘娘说的是我收受贿赂之事吧?娘娘是聪明人,坐到今日的位置当然是我梦寐以求的,我是一个粗人,没祖上荫蔽,但是我的子孙却可以从我这一代开始发达起来,一跃而成为将来的贵族,我在沙场上拼死拼活,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他冷冷地道:“至于收点钱物,我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我的门楣,将来就要靠我的军功和我的钱撑起来。”
泠凤略放下一点心,他的话说得很直白,要钱,要权,有明确的目标,就让他贿赂点又如何?
她竭力挥去心中的不安,那一种隐晦的不安像一片阴云始终挥之不去,但是她现在却抓不住不安的根源。
“上次文潋天宫失火后,皇上可有对你说什么没?”她换了个话题。
“皇上问我当时失火的原因,还有当时玉妃的反映。”恣烈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般伸手一挥,将一只小飞虫子赶离她身边,唯恐惊到她。
“他……他还问谁了?”又是玉妃!泠凤低头掩住住眼中的杀意,该死的玉妃!
“还问起当时一同救火的侍卫们哪个看起来更加奋不顾身。”恣烈笑道:“皇上对此很重视,说他的身边就需要能干的人才,这阵子还要要御旨钦封提拔这些侍卫们呢。”
而这些侍卫都是他的手下,就算不是他的手下,也早被他的魄力倾倒,这些侍卫将来都是他的左右手,事实上,现在皇帝的身边,十有八九已经是他的手下了,他要发难已经不是问题,他要的只是一个时间和一个最佳机会!
“皇上还问起谁?”
“没有人了,怎么了?”恣烈肯定地道。
她的心沉到谷底,皇上竟然一句话也没有提到她,难道真是君恩不长,一起患难与共的恩情比不上万紫千红百媚千娇的美人?可是她却知道自己也是美丽的,并不逊于他的后宫嫔妃,可是他却一眼也不想见了吗?他对她的恩宠,一天淡似一天,一天薄似一天,如今已经薄到连玉妃也不如了?她的柔亮粉甲狠狠地掐进掌心犹不知,她也不知道恣烈一双凌厉双目已经把她的一切映入眼底,那一双眼睛根本不是她看到的那样爽朗明快,而是充满了掠夺与算计!
她是皇后,要得到她,搂住她香绵的身子,他不惜用一切手段!他哪里比不上那个昏君,为什么她的心只系于昏君?她不会明白,恣烈有两把刀,一把是腰间杀敌无数,让敌人望风丧胆的煞威刀,一把是他的心,他的心就是一把刀,谁阻了他的路,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对了,皇上是曾经提到娘娘,娘娘不用伤心,我刚才给忘了。”他好像有些懊恼般忙加了一句,可是聪明如她,怎么听不出他的言不由衷?
淡然一笑,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疼痛暂时压下,笑道:“胡说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这次失火,皇上有什么反映罢了。”
一双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她一惊,抬头望去,却只看见他眼中的温柔与理解,“不用担心,皇后娘娘天姿如仙,母仪天下,皇上就算现在被一些小人蒙蔽了双眼,但是过后一定会想起娘娘的好。”他诚恳地道。
“谢谢你。”她苦笑着要收回手,却不禁被手中传来的粗糙触感吸引,反手把他的手展开来,昏暗的光线下,却仍可见到他的掌心交错纵横,尽是刀伤枪痕,虽然灯光柔和了几分当初的狰狞,却依旧掩不住受伤时的惊心动魄,不由得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恣烈毫不为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心,笑道:“说来话长,有几回在战场上和胡兵厮杀,看到自己的部下有难,便顺手拦了一把。”
“拦了一把,怎么伤到手心?”她的目光有多么心疼,隐隐有泪光闪现,抓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有一道从中指端直到虎口,还有一道直没入袖口,可见衣服下面更是惊人。
“那时刀举得高高的,我来不及打去刀,只得一把抓住刀口,于是就留下刀痕了。不过不几日就好了。”他没有提及那个胡兵被他踢得肚肠破裂而死,看到她为他的伤这样揪心,便再加上几道伤口又如何,她的目光是最好的疗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