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在玉和宫等候并不久,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坚实有和的脚步声,在黑夜里份外清晰,他来了!
几步迎出来,满眼的泪水,一头扑进恣烈怀中,哭出声来:“将军,我好怕!”
恣烈微微一歪头,那些宫人无声隐没于黑暗中。
“出什么事了?”恣烈声音温和,只是却不动手搂她,却也并不推开她。
玉妃的哭声清而不利,低而不糊,甚是好听,在夜风中,她身上一阵阵的香味散出纯一个香恬美人。
哭了一会儿,拭了拭眼泪,暗恨这个傻大个不解风情,这个时候不是该搂着她,柔声安慰的吗?只要一搂,一劝,下面的事便顺其自然,枉她身上熏了合意百媚香,这是一种淡淡的像桂花一样的熏香,可是却有挑情作用,这香对恣烈却不起作用,闻了这么些时候,也不见他有进一步举动,只得再作打算。
“先进去再说吧,这风有些大。”玉妃拭了拭眼泪,身子果真在风中微微颤抖,似花开不胜风。
恣烈微笑一下:“玉妃娘娘究竟有什么事,这般惊慌不安?说出来,让恣烈为您作主。”
一边说着一边便扶着玉妃向里走,顺手将门合上,外面虫音皱着眉看着紧闭的门,里面红烛摇曳,明暗不定,在深蓝天幕的映衬下,别有一种淡淡的暧昧之味。
玉妃一进房间,肩微微一缩,外面一件绣衣衫无声落地,露出她圆润的双肩,一件几乎透明的软纱裙轻柔地覆住她的妙体,纱衣下不着一缕,两粒粉红清晰可见,但是再往下看去,高隆起的****竟然光洁无毛,她素修秘术,熟知房中术,就是这样独特的风景,将皇上紧紧地抓住在手心里,引得皇后心碎神伤,如今又要故伎重演,用来引诱眼前的男人。
眼下,恣烈的眼睛早如鹰鸷一般将一切扫入眼底,微一挑眉,反射坐床沿,等着玉妃自己说唱。玉妃见他不为所动,压制住心里的焦急,缓缓地坐在桌边,忧郁地望着跳的火焰。
“我怕!”玉妃转过头来,秋水双瞳带着柔弱看着恣烈:“我怕他再撑不了多久,最多我想只有半年的时间,太医也是这么说的,要是皇上到时驾崩,将军,您究竟想怎么处置我?我怕将军再也不要我了!将军对玉儿总是若即若离,是不是不想要玉儿?是的话,您一句话就行啊,让玉儿死心吧!”
这话以进为退,且又说得绵软,让人心里舒服得像吃多了人参果一般,要是一般男人早就上前抱着她安慰了,偏偏她遇到的是恣烈。
“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不过若是我现在夺权,我也不瞒你,民间的一些势力隐藏得极深。我现在一时无法逼他们现身,如果这个时候皇上下台,他们必将造反,所以我得等。你么?现在好好当你的皇贵妃就行了。至于将来,恣烈还会让娘娘失望吗?”恣烈这话等于没说,他一根手指抬起玉妃的下巴,笑得捉摸不定,让玉妃的心直往下落。
“将军对皇后娘娘那样百般呵护,是不是对皇后娘娘上心了?皇后娘娘可真是美呀!连玉儿对皇后娘娘也是非常羡慕的呢!皇上对皇后娘娘也是万般呵护,人与人真是不能比。不过,”玉妃柔柔地一笑:“有时真希望我就是那个陪在将军身边的人,那么不当皇后也没有什么,只要能长伴将军左右,此生足矣,真有将军成事的一天,玉儿愿与皇后一同长伴将军左右。”
“玉妃真是聪明可爱地让人疼到骨子里去。”恣烈轻轻一抚触她的发,玉妃见他的眼睛依旧清醒,带着一种冷漠的理智,急了,顺势扑进他的怀里,抬起头轻声道:“将军,玉儿虽然比不得皇后娘娘那般美丽,不过皇后娘娘能给将军的,玉儿一样也能做到!将军,别让玉儿这样受苦,玉儿的心里,如今只有将军啊!”
“玉妃娘娘如今是皇贵妃,现在这样不太好。”恣烈手一提,玉妃身不由己地站起来,恣烈笑道:“如今大事未成,不要轻举妄动,等到你当上皇后,今夜的日子想多少没有?”
可是你就不是肯碰我!
玉妃幽怨地道:“一直以来,你对我说,要我监视皇上,可是你却与皇后那样进出,全不把我当回事!”
“成大事之人,必须要忍!”恣烈突然严厉地看了她一眼:“你若是想当皇后,现在的苦你就要吃得下!”
她现在突然发觉自己对恣烈之间的关系太有自信了,自信地可笑,她究竟对恣烈有什么用呢?恣烈的手段这么高明强势,就是没有她拿出名单来,也照样能够将宫中三王爷的人一网打尽,现在看起来她手上连一个能够威胁或是稍稍克制他的东西都没有!也就是说她对恣烈没有利用价值。恣烈对自己虽然一直有礼,却是不进不远,疏而淡,也不像对自己情种暗生的样子,不由得心惊,究竟恣烈想做什么?
可是她现在不敢问,有些事没有掀开就有希望,一旦挑明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更糟的是,现在她已经渐渐觉得自己离不开恣烈了,不见到恣烈的时候,天天想的就是他,这就是最让她痛苦的地方。
“有你这句话,我就什么苦也吃得了。”她绽开一下笑颜,还含着泪水,感激地看着恣烈,又想到一件事道:“皇后,到时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自然到时有办法。”
“将军,你抱抱玉儿吧,玉儿好痛苦,天天看着你在皇后身边,我有时恨得真想杀了她!将军,您抱抱玉儿,玉儿死也是您的人!”
“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听话玉儿,一时的欢愉不代表长久,你要是想长久,就得要忍才行。我今晚过来已经是不该,让皇帝知道,必对你有看法,你的皇后之位就更远了。”
说罢,恣烈捏捏她的脸,动作亲昵,眼却无情,玉妃美丽的身姿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具活动的骨架一般,“不,将军,您抱抱玉儿!”
身上的合意百媚香,对男人有效,对女人也有效,玉妃再也耐不住香气的撩拨,见恣烈屡不上钩,一急之下,一头扎进了恣烈怀里,踮起脚,伸手搂住了恣烈的脖子:“将军,您抱抱玉儿吧,抱抱玉儿吧!”
她一个劲地叫着,像春叫的猫儿一样不肯停止,恣烈皱着眉,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正要推开她——
呼!
带着风声,内寝室的门猛然推开,一阵带着冷意的风扑入暖室!
泠凤出现在门口,白着脸,看着眼前本当是春意浓浓的一幕,恣烈面色大变:“凤儿!”
再不顾忌,一个使力推开玉妃,玉妃跌到地上,轻纱下的妙体越发地清晰,一转念间,对着泠凤甜甜的笑了,笑得得意,恣烈跨上前一步欲搂泠凤,泠凤突然开颜笑道:“这下可好了,原来我还担心没有人陪我一起下地狱,现在有玉妃陪我,玉妃,您可不能再笑话我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凤儿你胡说什么?我们先回去再说!”恣烈知道这下麻烦,当机立断,揽着她就走,泠凤也不挣扎,冷笑着就走。
早在虫音来到门外,恣烈应了一声时,泠凤便已经醒来,听到外面的虫音的声音,但是听不见在说什么,恣烈一走,武惠后脚便进来,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问道:“娘娘,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有一个人来分担我的重担不好吗?”泠凤冷笑道:“武惠,这可是一个好机会,我一个人担着这个虚名,实在是累了,玉妃愿意与我同甘共苦,我是求之不得!”
可是话虽这么说,但是看到恣烈与玉妃相搂的那一刻,她的心仍旧狠狠地撞了一下,脑中一片空白,她听到自己在说话,可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在笑,可是她很奇怪她居然还能笑。
恣烈的大手紧紧拑着她的手臂,带着她好像行尸走肉穿过一片黑暗,眼前又一亮,熟悉的脸在眼前一晃,那是孙琳的脸,眼里却是一片平静而轻松,那熟悉的目光似乎给了她无限安慰,似乎她遇到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不由得挺直背来,对他微微一笑。
“下去!”恣烈不看别人,冷冷地对孙琳下了命令。
他的眉锁得死紧,看着泠凤的目光充满担忧,泠凤越是平静,他越是焦虑,若是她大哭大闹,反而他不怕,可是她一路上就这样带着一种神秘的笑走了回来,也不打开他的手,也不再说恭喜,平静得让人发疹。
孙琳平静地回看了他一眼,却把眼睛向泠凤望了望,若是没有泠凤的命令,哪怕恣烈掐死他,他也不会出去的。
“孙琳,下去吧。”泠凤道,向他坚定地笑笑,他略放下心,退到外间,仔细听外面的声音。
“为什么突然到那儿去?”沉默片刻,恣烈问道。
“你们说话时我听到了,很好奇玉妃会叫你干什么,没想到……”泠凤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她也不过是个寂寞不住的人。”
“我什么也没有对她做!”恣烈稳声道,他的目光让人直觉得要信任,可惜,她不是别人。
“我知道,是她投怀送抱是不是?我就知道。”
皇上最初临幸第一个妃子时也这么说。这算是一种安慰,这说明她在恣烈的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否则怎么肯费心解释,费心安抚她?
她越是这样,恣烈心越慌,那天见到她从马上摔下来的恐慌又涌上来。
“该死的,我什么也没有做!”
他无法抵制心中的恐慌,一个回身狠狠地拍在玉几上,玉几闪着璘璘白光,在她的平静中永远碎去,吼声在寝殿华丽的雕花里,显得格格不入。
那白光真像玉妃的身体啊,身段若绵,肤如白玉,果然不愧了“玉妃”名号,她看着碎玉想。
“知道啊,我进去时,你们不就什么都没做吗。”泠凤不以为意地道。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你有话不会直说吗?你想生气不会骂出来吗?”他大声骂道,可是却解释不出话来,那样的情景叫他从何解释起?是他进的玉和宫,是他与玉妃同处一室,而玉妃又穿得那样骚浪。
真奇怪,为什么他要这样生气,她明明表现得很好啊,大度体贴宽容平和。而且她为什么要生气呢,一个侫臣,看上玉妃,正好把他推给玉妃,她为什么要生气,又不是她夫君。她冷冷地想。
内心深处,那刚刚萌起的一种宝贵得天下无二的东西,也碎了。
还好我还有一个希望,这个希望只是我一个人的,她低下头来,对着肚子笑了笑。
“好累啊,睡觉吧。我刚才好奇去看你们——已经不对了,现在我已经累了。”泠凤不理他的黑脸,径自道:“太累了对孩子不好呢。”
她抚着只有她才能感觉到的微微隆起,仰头道:“你希望这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恣烈一肚子气无处发泄,被她这样改了话题,强压着怒火道:“男的!”
“可是我喜欢女的哦。要是我生了女儿,你可不能生气。要是生个像你一样的男孩,天下可又要大乱了。”泠凤抬起来嫣然一笑,丝毫没有生硬与不自然。
“……好。”恣烈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却找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笑一下嘛,难道刚才被玉妃抱一下,觉得被侮辱了?”她咯咯地笑道:“一个大男人居然被女人抱一下还会这样,你真是太可爱!”
他伸手抱住她,她没有挣扎与反感,软软地倒在他的臂弯里,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然后伸手把他的脖子搂下来,亲了一下:“傻恣烈!不就是一抱吗?我知道。”
她笑得太坦然了,让人摸出不问题,在他的怀里腻着道:“给我换衣服。”
恣烈无奈地看着她,拧拧她的鼻子:“真像个孩子!”
果真给她换了睡衣,泠凤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她笑着睡去,恣烈也笑了,没想到他白担心了。
只是这一夜的黑暗特别的浓,黑暗中她的眉眼间,有些微蹙,她缩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那姿势好像把自己的整人个都交付给她一般,让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凤儿,为什么你不生气?我在你的心里还是无关紧要吗?所以你不吃醋?”英雄也有儿女情长,搂着怀里的人,他百思不解,纵他能知天下战势,也解不了这情结。
一场争执没有起头,就结束了,缺了火花的碰撞,只剩下暖暖的静夜中,无人察觉的冰寒丝丝,天气一天比一天暖,但是那冰寒却一天甚似一天,那个本来开始融化的冰山,现在又开始重新冻结。
泠凤对怀中的孩子突然表现得特别爱护起来,为了孩子,吃不了的肉哪怕吃得她翻白眼她也勉强塞下去,每天饭后必定要散步两刻钟,不多想也不怒,天天命宫中乐伎为她奏乐每天像个孩子一样笑眯眯,脸上出现了红润嫣色,人说怀孕的女人最美,这话在她的身上似乎表露无遗,连向来最精明的恣烈也觉得她开朗了不少,丝毫没有受到那日的影响。
“嬷嬷,今日就要这个鹌鹑蛋品吧,听说吃着滋阴。”泠凤指着菜牌道。
“可是娘娘不是对这道菜反胃吗?”
“现在可不是挑食的时候,一人吃两人补。”泠凤笑眯眯地道:“为了这个小家伙,吃点苦又怎么样。”
“还有这道珍珠玉白汤,加些蚌肉,对孩子皮肤好。现在先给我送一道肉汤来。”泠凤又道。
她一道一道地下指示,嬷嬷一条一条地应着,记下来等她决定完了,再转身吩咐御厨房的人。
“唔!”一闻到那肉的味道,泠凤不由得又捂嘴,孙琳忙道:“娘娘,要不过阵子再吃肉罢!”
“不,别撤走!”泠凤止住了孙琳的动作:“为了孩子。”
吃肉如吃药,比吃药还难受,吃药不过一时之苦,吃肉却是从头自尾的反胃,吃完了,在胃里的东西还在一个劲地奔涌欲出,直把泠凤弄得眼泪汪汪,孙琳几次欲说,却始终不说不出。
嬷嬷与孙琳武惠对视了一眼,皇后娘娘现在当着将军的面和以前一样,只吃清爽的东西,将军只求泠凤安好便可,并不要求她为了孩子一定要吃什么,当着将军的面,一切和从前一样,但是皇后却私下里自己进补,有时实在熬不住吐得天翻地覆也要再吃!
从原来对孩子的顺其自然,到现在的异乎寻常的关切,这样的明显的变化怎么瞒得过他们?只是主子的心思他们知道,却不能说,在将军的面前也不能漏了娘娘的底,于是,看着泠凤强行把闻到味道就吐的肉汤全喝掉。
“玉妃娘娘求见皇后娘娘!”
一声高呼,泠凤正是欲吐不吐得难受时,好没气地道:“候着!这个时候来,简直是添乱。”
今天下着小雨,宫中规矩,皇后让候着时,不管外面刮风下雨,等候的人是不准撑伞的,不过一般皇后不会让人候在外面,只会命人到某个殿内等着,但是今天玉妃运气特别好,赶上泠凤吐得一片黑暗时,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候着”让武惠钻了个空子,直接也来了个“候着”,把个玉妃晾在玉阶下。
于是玉妃就在美丽的春雨中,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春雨打在身上初时不觉得冷,不久春风一吹,遍体生凉,清爽无比,所以等到泠凤再次宣召她时,她已经身上被淋得差不多了,气怒交加,只得迈进殿去。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玉妃有些发抖。
发现她的声音不对,泠凤有些诧异地抬起来看着她,看见她脸上粉渍晕开,身上罗衣贴体,明白了大半,瞄了武惠一眼,武惠无辜地耸耸肩,泠凤初时虽然没有让玉妃出丑的意思,看到玉妃这狼狈样,还是觉得挺出气,当下也只作没有看见玉妃的落汤鸡样,只道:“你不在皇上身边伺候,来这里干什么。”
“臣妾来向娘娘请罪。”玉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似乎真的无比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