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你好好去吧!”皇上眼中杀气迸发,手上劲道更增,玉妃喉头“呃呃”怪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目光,她不敢相信这个向来懦弱的男人,竟然对她狠下毒手,她纵有千般媚术,现在都已经使不出来,她想大叫,喉咙却被死死扼住,人到将死,突然力气猛增,抓着皇上的手突然向外猛然一推,皇上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几乎没有摔倒在地,玉妃一个翻身跌跌撞撞地就向外跑,“抓住她!”皇上一声令下,门开之处,四名心腹太监闯进来,刘权断后,一进门,便将寝殿门一把栓上,向玉妃逼来,看着一屋子眼里充满杀气的人,玉妃浑身颤抖,她猛然明白犯了一个怎么样的大错:一个处心积虑复位的皇帝,手中掌握了一个决不可对人说的密道,怎么可能让人看见?任何一个有可能妨碍到他的人都必须死!自己怎么忘了这个最大的忌讳!
她犯了这个大忌,以为抓住了皇上的命门,便是抓住了一条向上攀爬的绳子,她将赌注押在了皇上身上,将来富贵与地位可以一拼,却不料她抓的不是绳子,而是一条剧毒赤练蛇!看着眼前一张张恭敬不再,阴冷的脸,和皇上眼中的狠决,她心中一凉,扑嗵一声跪了下来。
“皇上,饶了我吧!臣妾什么也没有看见,臣妾什么也没有看见!”玉妃痛哭失声:“求求皇上饶了我吧!我这就回凌花殿,我从来没有来过!”
“玉妃,你真是个孩子。”皇上蹲下来怜悯地看着玉妃,玉妃猛然抬起头来,充满期望地看着他,他眼里的可惜与悲怜深深震动了她,让她的心直往下陷:“要是你这种话都能够当真,我就真该死了,你当我不知道你和恣烈的事吗?你今天本就不该来,本来我是想放过你,虽然你一心想朝那恣烈靠拢,但是我也没必要沾你的血,当你是一块烂掉的臭肉,随便往旁边一丢就是。玉妃,你错的太多了,你错在没有看清楚形势,你以为恣烈会要你,所以你投靠了他,把我的行迹告诉他,可是他根本不稀罕你,所以无计可施了,又来找我,谁知今天你却自己撞进死路,你呀!真是傻!”他无限惋惜地摇摇头,一只手轻轻抚着玉妃嫩粉的脸:“这么美的脸,要是一会变青,多可惜!”
“皇上,皇上!”玉妃一把拉住他的手,哭得胭脂与泪混成一片:“不要不要!饶了我吧,我以后会乖乖的,你叫我不要来,我决不再来,我一定会听皇上的话,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一夜夫妻百日恩,难道你就真那么忍心杀了我,杀了一个从前日夜陪伴陛下身边的玉儿!”
“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怎么会不记得?看在她服侍我一场的份上,留她一个好体面吧。”皇上退后一步,太监们上前一步,玉妃尖声大叫,没有扯住他的龙袍,刘权与四个太监逼上前来,架住了她的四肢。
“你呀,要是你乖乖的只呆在凌花殿,也许没有从前的风光,不过命还是能保住的。有时聪明却又聪明得不够,下场就是这样。你好好去吧。”皇上叹息着转开头,玉妃的脸都扭曲地缩成一团,她的声音尖锐地失了原音:“赵明道,你这个懦夫!你没用!老婆被人家抢了还有了野种!你这个缩头乌龟!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皇上可怜地看着她,像是看一只可怜的虫子,道:“你再叫也没有用的,他们只负责监视我,管不了我杀一个不听话的妃子,本来我想我亲自送你上天,省得你受苦,现在说不得了,你们还在等什么!”
四名太监虎虎有力,按得玉妃挣扎不得,刘权将一纸浸湿了茶水的蚕茧纸往她的口鼻上覆去,蚕茧纸遇水不透气,“啊!唔!唔!”把她的呼吸完全堵绝,她的头剧烈的扭动,但那纸如附骨之蛆,怎么也甩不去!
这样的死状极其惨酷,死的人无法呼吸,这种身体即将暴裂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不会明白的,与其现在让这些太监再把她弄死一次,倒真不如刚才就让皇上把她掐死了,省得多受一次罪,她眼睛瞪得老大的,拼命想呼入空气,眼睛却越来越翻白,临死的那一刻,眼前瞬间闪过许多曾经被她害死的宫女,恶狠狠地在等着她,狞笑着,尖叫着伸出长长尖利的指甲来掐她,在一阵无法言喻惊恐与绝望和窒息的痛苦中,她的眼睛渐渐无神,说不清是恨是悔还是怕,一阵激烈的抽搐后,她彻底失去了动静,一个曾经的妙人儿,双手染过不知多少无辜宫女鲜血的女子,就此香消玉殒。
“皇上,玉妃娘娘已经薨了。”刘权在指头放在玉妃的脖颈旁一探,若是假死,鼻中无呼吸,但是脖颈那儿的脉搏跳动却仍旧,现在玉妃的颈脉跳动也停止,确实是死了。
“传旨,玉妃娘娘暴病身亡,好生厚葬吧。”皇上冷冷看了玉妃一眼:“搭出去!”
玉妃之死在宫中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皇上一个无权之君身边的昔日宠妃,能有多少人关注?恣烈听说此消息,只说了一句话:“笨女人。”
对于玉妃的消息,泠凤不想去同情,也同情不起来,玉妃宫中的宫女三天两头地宫女失踪,玉妃这人并不算无辜,且还有从前的旧恨,泠凤顶多只能做到人死如灯灭,不去念她的旧恶就是了,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几日后的满月酒。
恣烈对那一天充满热情,她的衣物服饰由他亲自择定,他说她为了生小沧玺几乎丧命,现在一定要好好地庆祝一下去去晦气,所选衣服尽是艳丽明亮的服饰,连所搭的宝石,也是红宝石,红珊瑚,金色等明亮喜色,她心中毫无喜意,那一片片的红,如刺目的鲜血,扎伤她的心脏,她的心血淋淋地不住在滴血,看着他的笑脸,她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多么让人羡慕的景象,只是这美丽却如彩虹一瞬,过后只余一地的雨湿地滑,残树残花。
她越来越对恣烈眷恋不已,每夜每夜,她都要缠着他不住地在他身上厮磨,像蛇一般纠缠不休,咬着他的皮肉,扯他的头发,不肯让他睡觉,如一双碧池鸳鸯,恩爱地交颈啄喙不松口,这一种深深的眷恋,随着时间的推近而越发地炽烈,有时就在梦中,她也会紧紧地抓着恣烈的衣服,轻声道:“恣烈……”然后恣烈便把她更紧地搂住,黑暗也遮不去他黑眸里的心疼与怜惜。
“早点儿回来,玺儿你也要负责带!”泠凤蛮不讲理地扯住他。
“你呀,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恣烈咧着大嘴笑得得意:“行行行!我一会就回来,把奏章带回来看!”
“那当然,当爹不带带孩子,将来孩子和你没有默契。”泠凤吐吐舌头。
“就你花样多,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他走了,泠凤伏在床上,刚才佯装出的刁蛮与娇嗔突然一下子散得无影无踪,孙琳默默跪在床边陪着她,纵使他有通天之能,此时此刻无法劝慰她痛苦之极的心。
“还有几天?”泠凤的声音飘缈地像幽魂。
“五天。”孙琳同样无法轻松起来。
“五天啊,时间过得真快。他对孩子真好,是不是?”
“……是。”
“可是他为什么不肯放弃一切!我愿意放弃一切荣华富贵,一切尊荣尊享,背叛我的父亲和先帝,我的家族,只为了他,可是他却不愿意为了我与孩子放弃不属于他的天下!”泠凤幽幽地看着孙琳:“如果是你,你会为你的女人放弃天下吗?”
孙琳不语,许久才道:“不一样,他的心里有天下,孙琳的心里没有天下。娘娘,人和人是不是一样,生来就不一样,有尊卑之分,有贵贱之别,因此每个人的志向也不一样,孙琳是燕雀,将军是鸿鹄。”
“孙琳,握着我的手,我很怕。”泠凤伸出手来,孙琳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她那双手带着些微的冰凉意,这种冰凉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寒意,是火炭火道也趋散不去的冷,就这样,寝殿中静悄悄地不知过了多久,
“哇哇哇!”沧玺惊天动地的哭声传来,隔壁育儿室中一片忙乱景像,“小皇子又哭了!”“是不是尿湿了?”“估计是饿了!”“冷了吧?”“不对,明明是热了!”一片忙乱声此起彼伏,泠凤精神一振,坐了起来:“事情要发生,可是日子却得照样过。把孩子抱过来!”
就算世间一切她都要失去,可是却有一样东西是属于她的——那就是孩子,身上流着他和她的血液的孩子。
小沧玺谁抱都哭,四名保姆嬷嬷都是从各王府中抽调来的精英,却也哄不住小皇子,小皇子中气十足,哭起来,简直把大殿顶都要掀翻了,宫女太监们又是笑,又是哄,听到皇后娘娘传小皇子,一个保姆嬷嬷笑道对沧玺道:“小皇子,要见母后娘娘啰,您要是再哭,吵到母后娘娘,将军大人可不答应呀!”
一路抱到寝殿中来,泠凤道:“怎么回事?”伸手接过小沧玺,小沧玺的哭声一下子便止了下来,原来是要娘亲抱,泠凤解开怀喂他吃奶,小沧玺咕嘟咕嘟吃得甚是香甜,两只小手紧紧护着母亲的胸脯,占有欲十足,吃了一会,睁开眼睛看看四周,休息一下,又开始干劲十足地吸吮,那副馋样惹得几位保姆嬷嬷都笑了起来,一个保姆嬷嬷道:“说真的,奴婢手上接手过的孩子没有二十,也有十个以上,这么强壮又懂事的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泠凤的嬷嬷得意地道:“那是,也不看看孩子的爹娘是谁!”
“龙生龙,凤生凤,皇后娘娘的孩子自然更是人中龙凤!”
这些日子以来,太元宫中人谁也没想过这个孩子父亲的来历,每个人潜意识中都觉得皇后娘娘的夫君是恣烈大将军,天经地义,至于合不合理,合不合法,却没有人去想,似乎皇后娘娘就该和大将军在一起一般,皇后娘娘与大将军有如天作之合,于是话语间对大将军诸般推崇,无意间越发让泠凤感到痛苦。
恣烈很快回来了,带回一大叠奏章,一见到泠凤便笑道:“今年的天气特别冷,不过才进十月,这风刮得不亚于关外了!晃河以北的官路与小路全部冻住了,夜霜不消,湿滑难行,要是再开冻,又是一大笔开支,这样看来晃河的工程只得暂停,待到来年冰雪消融了再开工,这样可好?反正晃河工程至少要十年,急不得的。”
说罢,便把一本奏章放到泠凤面前,是关于晃河的工程,泠凤打开来一看,确实是关于晃河两岸由于温度过底,行人难走,请求暂停工程,否则强行开工,不但所耗巨大,进展慢速,而且晃河风太大,这样一来,必然冻伤不少工人,泠凤道:“所言有理,你准了就行,这么简单的事,何必来问我?”这不像是他的风格。
“这件事是你一直关心的,我知道你恨不得晃河工程马上完工,所以问一声,要是你急,叫他们赶工就是。”恣烈坐在她身边,笑着接过小沧玺,开始点点他的小嘴,小沧玺吃饱了正沉沉地睡着,感觉到东西在嘴上,张嘴就把他的手含在嘴里,不住地吮咬,恣烈不禁笑了:“小子!”
泠凤探过手来,拍了他一下,嗔道:“你的手洗了没有!”又道:“晃河工程我急,就怕来年又是水灾,不过现在看来急也是无法,你下个命令,让水灾频发的地区集体迁移到高处吧,这样一来,必定有人不愿远离故土,而且必定民心不稳,不过为了百年大计,还是得这么着!”
“好。”恣烈毫不犹豫:“我现在就下令!来人,召集工部的水利监来和户部的侍郎来一趟。”
“这么急做什么?明日再发布命令就是。”
“时间不等人。”恣烈似笑非笑地道,泠凤心里一跳,不由得看他,却见他眼睛温柔地看着孩子,见泠凤看他,笑道:“瞧这孩子,睡得真香,比你睡得可香多了,你晚上老是说梦话。”
“我说什么了?”泠凤不由得有些紧张。
“你说,‘不要……不要……’”他把头贴近她的脸,语气中带着一种调侃:“为夫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怕我?放心,你还在坐月子,我不会对你乱来的!”
“唉呀,你胡说什么!”泠凤被闹了个大红脸,心中的紧张被一扫而空,只留下羞恼,梦里,她说的不要,本意是事情不要发生:“胡说八道!”
“哈哈哈!”成功把爱妻逗得面如粉蕊,对他又捶又打,恣烈放声大笑,惊醒了怀里的小沧玺,他睁开眼睛不满地瞪向咶噪之处:“呜!”不高兴地扭了扭身子,恣烈放低声音,由得他继续睡,俯身在泠凤脸上亲了一口,此时屋外虽然北风正劲,但阳光却正好,寝殿内温暖如春,一水晶钵的牡丹吐露芬芳,水晶帘摇曳间,如冰珠玉露,晶莹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