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鬼将军:抢来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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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一场从极北地区吹来的朔风将京城及周边城市吹得瑟瑟发抖,有经验的老人眯着眼看着天空道:“看这样子,要下雪啦。”

“怎么可能,顶多就是阴个几天,现在时节还没有到,才入初冬而已。不过今年天气确实也冷得有些异样。”说话的人不住地搓手跺脚,抱怨道:“昨晚的霜冻太厉害了,不知道明年的收成怎么样,这样一来,地里过冬的庄稼只怕要大受影响。”

说话间,又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冻得人脸上手上一道道全是血口子,一个贫家孩子赶着牛走在路上,冻得赤脚通红发青,因为对贫家来说,鞋子是很宝贵的衣物,不是随便都可以穿的,不到实在冻得不行,一般人是穿不起鞋的,“噗!”牛边走边拉下一泡热腾腾的牛烘,那孩子眼睛一亮,跑上前将脚踩进牛粪里,闭上眼痛快地呼了一声:“呼……真舒服!”

今天的初冬冷得有些异样。

“明日便是你的满月酒了,听到了没有,小子!”恣烈抱着小沧玺让他透过水晶窗向外看:“看这天气多冷,明天只怕还会更冷,你怕不怕?胆小的家伙不是你老子我的种,你是不是我的种!”

“呜——哇!”小沧玺手舞足蹈,虽然仍旧看不清景象,却仍然感觉到父亲语气中的兴奋,从口里发出模糊的笑音,泠凤笑着依偎在恣烈身边,笑得格外甜:“明日我也可以出房了。在房中闷了一个月,可把我闷出病来。”

“是啊,我看你这阵子心神不宁,我想你也烦得很了,明日好好热闹一下。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恣烈笑道:“我知道你心地最慈软,早在两个月前,我就已经下令在各地开设救贫冬济处,专门接收一些家贫无力治病的人,并且可以免费领取过冬用品,像被子,大衣,鞋子之类,并且还有治冻伤药品。这个算不算我给你的一个小礼物?”

“算!”泠凤脱口而出:“你真好!”

“好吗?”恣烈拔弄着小沧玺不断抓握的粉嫩小手:“好不好我不管,我只是做让你开心的事罢了。如果没有你,你且叫他们祈祷我点死吧。”

泠凤打了个寒噤,知道他的意思是:要是没有自己,他不但不管这些百姓的死活,而且还要大开杀戒,将这天下搅得一团糟。

“这天真是阴沉,好像要下雪似的,可是又刚进冬季,怎么可能下雪?”泠凤望着天空密合的乌云,很是奇怪。

“是有些奇怪。”恣烈道:“不过下雪才好,孩子满月时下雪,正是大吉兆,瑞雪兆丰年,期望一年到头到吉祥!”

瑞雪兆丰年,怕只怕这雪隐含恶兆,听说极远的东方有个国家,有“六月飞雪”,极尽凄惨之说,那么这一场早来的雪是不是也有着同样的不祥?泠凤望着天地一片苍茫,心中更是一片悲怆茫然,明日,是韶音齐奏、雪兆丰年之日,还是刀剑齐鸣、血染宫闱之时。

当天夜里刚过子时,外面风声大作,呼啸着卷地而来,有摧枯拉朽之力,有力拔山兮之势,刮得檐前的铁马儿*叮当叮当撞响个不停,隐有刀剑金戈之声,声声传入帏幕,令人心惊胆颤,寝殿内一片安宁,唯闻呼吸平静,泠凤深深地把脸埋在恣烈胸前,不肯抬起头来,他的炽热温度是冬日里唯一的温暖,却也是天地肃杀的来源。

“怎么了?睡不着?”恣烈似乎也没有睡,感觉到她轻微的动静,低头问道:“明日我让人把铁马儿摘了。”

宫中嫔妃殿前都挂着铁马儿,用来祈求多子多孙,皇后宫自然也不例外。

“不要摘,这声音在风中真好听,好像天女敲琴一般。今夜的风声真大,好像整个天地间都要颠倒过来。”又是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夹杂着远远的传来巡更太监的梆声,暗生凄凉意。

“恣烈,要是可以,我真想和你一生一世呢。”泠凤呼吸几乎要停止,心一阵绞痛。

“傻丫头,不是‘真想一生一世’,而是‘一定要一生一世’。”恣烈笑得眼睛都在黑暗中发亮,温柔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眼睛望向床边的小摇篮,今晚,凤儿说风声太大,怕吓到了小沧玺,一定要把小沧玺放在寝殿内过夜,于是这一夜,这间内寝室只有一家三口。

“你又叫我傻丫头!我是皇后哪!”泠凤没话找话说,只要能和他多说说话,不管什么都行。

“在我的心里,你只是你,不是皇后,这个身份不过方便了你与我相遇。”恣烈笑道:“我真感谢你是皇后,否则也许我这辈子都遇不上你,你在施粥那天真美。”恣烈微微闭上眼睛,想着那一天她像一朵百合一样的清丽,从一眼,定下了一生

可是若是可以,她但愿只是父亲庇荫下一个无有大用的小女儿,只会撒娇使赖,偶而撒撒野,哪怕像大嫂一样最后与夫家离异,也胜于这般煎心熬肺的痛苦着,看不到希望,只有无尽的痛苦。

“那时我让你含章殿,其实在我的心里,你只是我的公主,不是皇后,就算是皇后,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皇后!”恣烈在黑暗中抚摸着她的脸:“江山、美人,有了你,我便都有了!”

他还是那样充满权力欲,不肯放开手中不属于他的东西,泠凤的心沉到最底,黑暗中她轻轻地呼吸着充满他味道的空气,久久才笑着说了一句话:“我明日要放风鹞哦,风鹞能带走一切不幸与不祥。”

“风鹞?明天风太过狂乱,只怕放不起来,不过你想要就放吧,让奴才们想想办法就是,你高兴就好,实在不行就叫我一声,我亲自为你放。”

“不!”泠凤的声音尖锐了一下,随即又变为孩子气的恼怒:“我要自己放!明天你要听我的!”

“好,都依你!”恣烈笑道,他的轻松与她的沉重,便像雪与霜,一个飞扬在空中,一个凝结于朱檐。

“哇!哇!”小苍玺突然扭动着身子开始不安地哭起来,“这小子想必是尿裤子了!”恣烈站起身来,起身小苍玺换尿布,手一探,果然是一片湿热,好笑地抓起他的两条腿抽出尿布,丢在一边,又拿了一条干净的布巾垫在他的臀部下,小苍玺感觉到干燥舒适后,便开始呜呜叫着,吮吸自己的手拇指,恣烈将他抱起来,轻轻塞在泠凤身边:“这小子比我还好色!”

泠凤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一阵阵地哭泣冲动涌上来,好容易才忍下了,露出一个又好气又好笑的嗔视:“胡说什么呢?”

孩子在吃奶,他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轻声道:“凤儿,为你和孩子,这个天下我是不会放弃的。”

泠凤不再劝他,只道:“恣烈,我也有我要坚持的。我也不会放弃的。”

恣烈飞快地抬起头来,挑衅地道:“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哪怕付出一切代价。”泠凤困难地回答,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动摇了心,怕自己忍不住会扑在他怀里痛哭,她无法想像他变得冷冰冰的样子,痛苦像蛇一样纠缠着她,她不由得紧紧抱住孩子,尽量不让自己伤心,伤心的奶会酸的,孩子会不爱吃。

“看着我。凤儿,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他的眼睛严肃极了,伸手轻轻把她的下巴抬起,让她对着他的眼睛:“你觉得你做得对,你就去做,只要你确定你能做到就行,不管你做了什么,哪怕你杀了我,我都不怨你!记住,我爱你,凤儿,可是我们却是天生的仇人,所以必然有一个人要受伤,凤儿,我不强求你一定要接受我的做法,可是你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那就让我们看看,谁是笑到最后的人吧!”

这一番话下来,奇迹般消除了不少她的不安,孩子吃饱后,打了个又睡了,恣烈待孩子睡沉后,抱起孩子放到小摇篮里,翻身上床又抱紧了泠凤:“凤儿,别想太多,你要想想国师说的话,想怎么样做就怎么样做吧。”

“我有一个疑惑,我从来不曾听你提到过你的家人,你的部下们出了名后,都接了家人来京享福,只有你却从来不曾提过,你不想光耀门楣吗?”

“门楣?”恣烈朗声笑了起来:“在我出生的那一天,我就必须自己养自己,如果硬说这世上谁抚养我活命,那就是我娘,她偶而扔给我一点残渣,虽然少得不能再少,却能让我活命,不过她已经在我六岁那年死了,所以这世上没有我要孝敬的人,所谓父亲兄弟,他们当我死了,我也当他们死了。”

他说话时甚是明爽快,毫无扭捏之态,是真正释然,在他的生命中,没有亲情,没有伦常,只有友情与战场,所以对他来说有任何规矩与礼节能够困住他!泠凤对他的性格有一些了解,也许自己真的杀了他,他也只会认为这不过是战场厮杀必由之路——有人赢,有人输。

一夜无眠,天已经亮了。一继微光从窗屉子上浮起,看来外面已经大亮了,只是宫女们却不曾来叫起,外在静悄悄的一片,泠凤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天便亮了,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恣烈怀中抬起头来:“我们该起床了。”

“再歇一会,一会他们会叫的。”

泠凤便不作声了,把头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想要他的味道,想要他的抚触,想要这一刻天长地久。

“吻我,烈!吻我!”她突然抬头,寻求他的爱意。

“凤儿,傻瓜!”他轻轻覆上她的唇,轻怜蜜爱,她反手搂住他的脖子,用十倍的热情来回应他!

“凤儿!凤儿!”他不住地轻叫,“吻我!”这是她唯一的回答。

努力记取这一刻的温暖,作为一辈子的回忆,他的怀抱,他的味道,他对她的好,他对孩子的爱,通通记住,将来有一天,作为一种回忆,留着老来慢慢回忆。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在没有他在身边时,活到她老的时候。

门内一片静悄悄,门外却是一片压抑的忙乱,已经早过了该叫起的时候,孙琳却不让人叫。

“公公,时辰已经到了,为何今日不让请起?”

“再等一会。”孙琳忧郁的眼睛望着紧闭的门。

“今日是满月宴,娘娘要梳妆打扮的。今日要梳的发式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梳好的呀。”宫中专门负责复杂发式的奉诏急得不行,在门口团团转。

“再等一会吧。”孙琳叹息着道:“再过一会。”

武惠与嬷嬷惊异地看着他,但是知道他从来不做对娘娘不利的事,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一众人在外面心急如焚,直到时间紧迫地再也无可推托。

“时辰已到,皇后娘娘吉祥,将军大人吉祥!”外面传来嬷嬷和武惠孙琳等人众口一声的请安声,这便是叫起了。

她颓然放开他的手,笑道:“时间过得真快。”

“还会有机会的。”他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

梳妆,打扮,他笑眯眯地看着她的长发渐渐地挽上去,在头上与义髻相混合,团团梳作九个高高的圆环耸立于头上,高雅而灵动,极其美艳,有如仙子,是的,这髻就叫“九环望仙髻”,传说中仙女才梳的仙髻。

“真美!”恣烈的眼睛毫不保留地诉说着他的惊艳:“我就说了,你不要老是穿那套皇后凤袍,既没有新意,又压了你的性子。你要学会反抗,你是皇后,任什么要听人家的话?一定要你穿凤袍的,肯定是一些老掉牙的家伙,生怕你太美,把她们给比没了!”

“呵!”泠凤不由得以笑出声:“胡说什么呢!皇后不穿凤袍,哪来的威仪?”

“我保证你这样走出去,天然便是个皇后架子!”恣烈傲然道。

皇后娘娘一出现在举办满月宴的“清和宫”,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尽皆平息,这二人竟如天人下界,让人惊诧之极。

她白貂围脖,珊瑚额饰,九尺遍地金罗裙,层层在地上漾开红波浪,束臂各套着两枚金跳脱,风吹处,飘然散开如仙翼,她微微一笑,牡丹生媚,她悄悄一蹙,月桥愁雨。

而恣烈一身夔龙纹金地黑锦袍,腰间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金环蛇腰带,黑宝石眼睛烁然生光,天然的金环与黑环色彩鲜艳,和衣饰上的金夔纹相映成辉,威武煊赫之势,令人不敢正视。

以至于让文家三兄弟也不由得对视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一对实在是人间璧人。

泠凤坐上宝坐,眼睛略一瞄,今日优劣之势便可辩明,恣烈的心腹所余无几,在坐的除了自己三位哥哥,还有许多内心里忠于皇上的旧臣,今日的大殿守卫,正是九门提督任为海的亲信手下,她垂下眼睛,不想再看。

依旧的功歌颂德,称赞小皇子天姿聪颖,将来必当大用,听来全是言不由衷之辞,不过是应景而已,她笑着点头甚是“喜悦”,酒过三巡,歌舞数曲,便抱出小皇子来,给各位大人拜见,于是各位大人又各给了见面礼,长命锁到小肚兜,或是小婴儿服,或是避毒丹,都是一些婴儿所用之物,这场面和普通百姓家的满月酒相差无几,甚是其乐融融。

“皇后娘娘,您该放风鹞了,放走一切不利不祥之祟魔。”文崈凯暗示道。

风鹞,便是风筝,她与皇上约的便是,如果她有心要杀奸臣,便放纸鹞为号,皇上在宫中看到纸鹞,便马上下令围剿宫中残余的奸臣心腹余孽,现在有清和宫地下,不知有多少兵勇在持戈以待。

泠凤微微笑道:“对,当然要放,放走一切不祥不利!”说罢,站起来:“本宫亲自放!”

娘娘您刚出月,不可经冷风!嬷嬷正要叫出口,孙琳拉了她一把,她一惊,把话吞回了口中,今日的事处处透着蹊跷,以她在皇宫近十年的经验,今日必定有事发生。

泠凤轻巧地踏着小碎步走到清和宫前的庭院上,笑道:“云这样低,风这样猛,这样子好像要下雪了呢!”

话音刚落,一片飘扬的白羽毛自天而落,无声掉在她的九环仙髻上,沾在一片红宝石花瓣上,泠凤接过纸鹞,笑道:“今日穿这么厚的衣物怕是跑不动,孙琳,你拿着纸鹞放飞吧!我来拉线。”

正说间,又是一片白羽从天而降,众人都来到庭院中,空气清冽异常,无数白羽从天飞舞,众人抬头望去,这哪是白羽,分明是琼瑶已落,下雪了。

“孙琳,跑!”泠凤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要是飞不上去,今日大家可都别喝酒了,这可是不祥!”

孙琳抓着纸鹞飞快地跑,这个时候的风略为平衡,他猛地手一松:“娘娘,拉!”

泠凤默契地将线一拉一放,拉着纸鹞跑了几步,便将纸鹞成功放飞,随着她拉放,风筝借风而上,扶遥上九霄,她看着纸鹞,众人却都在看着她,大雪中的她,臂翼在风中招殿,曳地的长裙被风吹得高高扬起,直如欲仙去,她抬眼的目光充有些迷惘与忧伤,见者为之不忍,恣烈的眼睛略略一沉,随既狠下心来,佯作不见她的苦痛。

“大哥,我们这样做好吗?”文崈凯突然有刹那的疑惑。

“别糊涂!”文崈山心下暗叹,但是仍旧斥了一声,文崈凯一咬牙:“好!无毒不丈夫!”

纸鹞越飞越高,皇宫中的人谁都能看得见这只红色纸鹞,包括离清和宫不远的元乾宫,那里有个人,见到纸鹞,眼里充满了光华。

风越来越狂烈,吹得纸鹞不住地随风飞卷,线若未断,而纸鹞被风吹落是不祥的,“拿剪子来!”泠凤突然叫了一声,武惠马上递上早就备好的金剪,泠凤念了一声:“此去无羁,无灾无痛!”

咯嚓一声,一刀两断,那纸鹞带着一身的鲜红如血之色,被风刮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