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血肉之躯博命的地方,这里是黄沙满天,角声晓天的草莽之地,白草连天,白草随时可能染成茜草,战场上的每一个人每一刻都可能杀死一个人,每一刻也都可能成为别人手上的死人!这般如同天地大筛选,最后的胜利者闯过一次次的枪林箭雨,成为未来的将相王侯。
一声炮响,两军相交,千军万马奔腾跳跃,喊杀声震天,刀枪格挡的铿锵声震耳欲聋,黄沙满地,白草连天,荒凉的战场上,是血与幽魂的归处。
一双散发着暗黑杀气的眼睛在喊杀场连天的战场上如鹰般四下搜寻,他不是战斗,而是在屠杀,到了战场上,他发觉身体内潜藏的一种戾气被充分调动起来,他如豺狼一般兴奋地寻找着胡兵,见到就是个死!见到就是个死!几乎不用思索,他只是手起刀落,胡兵来不及抵抗,便已经血染尘沙。
他的威胁力也已经显示出来,引起了胡兵的注意,在他的周围包围了一圈胡兵,数十人把他团团围住,还有不断增多的趋势,完全切断了他与同伴的联系,他傲立挺立在胡兵雪亮枪前,手上散发着暗红血光的大刀狂喊着嗜血如渴!
“呀哈哈!”他大笑,沙场上兵枪格斗与喊声竟然挡不住他破空的狂笑:“痛快!”
胡兵一拥而上,人数越来越多,把他围得密实,刀如飞轮翻舞,血肉飞溅,白骨森森,一声声惨叫声中,断指落在他的脚边,断臂在天空划过惨烈的血弧,颈上的人头错了位,汩汩地冒着血泡,这一战,不知战了多久,直到天昏地暗,他不知道他已经杀了几百人!
战场上暂时静了下来,他的战友见状,无形中得到一种鼓励,“杀呀!杀光这些胡狗!”战士们吼声如雷,这一战,胡兵退。
“你!你叫什么名字!”将军在马上以鞭指他,在战场上,面对人人胆寒的胡兵不惧反喜的人,只怕没有几个。
“能活!”
“能活!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百夫长!驾!”雷大将军言罢疾驰而去
他的战友成了他的下属,没有人有意见,甘为他手下,战场上没有那么多可以不可以,只要能杀敌,便是强者!
他冷漠地望着胡兵撤退的方向,没有兴奋,这不过是刚开始。
一战而升百夫长,在军中并不多见,没有见识过他手段的人当然不会甘心。
率众经过广场,坐在地上的一排人突然呼啦一声全站了出来,“不要走,让哥们儿看看你的本事!”
冷眼瞥去,为首的是一个彪形大汉,高壮的个子,不驯的烈性尽在那突起的块块纠结肌肉间显现,恣烈认得他,他也是个百夫长,名叫拓山,杀敌英勇无比,三战而升百夫长,在恣烈被提升之前,他提升最快的,想必这一次是因为不相信有人能比他更厉害,一战而为百夫长,特意来看他的实力,拓山挑衅地望着能活,头上沾着草灰与沙尘,想是刚与他的部下操练完毕,现在他大步走过来:“兄弟们听说你厉害,第一战就得了个百夫长,想领教领教你的本事,看是你的本事厉害,还是你巴结的功夫厉害!”
“******妈的,这么狂,老大,****娘的!”
“老大,上啊!”
“搞死他们!”能活的部下大怒,纷纷喊叫起来,能活的本事,他们是亲眼目睹的,决不容许有人这样诋毁他们的头儿!
“有什么了不起的!是驴是马牵出来遛遛!”
“你他妈才是驴!是蠢驴!”
在战场上出来的都是血性男儿,从口角到推搡,从推搡到手脚格挡攻掐,很快场面就演练得火热,两方眦目对相。
空荡荡的校场上,很快便热闹起来,没有人注意到远处有一个人往这边注视已久。
“将军,私下斗殴有违军令,要不要……”一个军吏问。
“不!”将军手一摆,那边已经开始打起来:“先看看情况。”
他要看看这个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年轻人,如何服众,会杀人,不会服众,也成不了大器。
“怎么样,出来跟哥儿们干一架?”拓山两手抱在胸前,嘴里嚼着一根草,蔑视之意非常明显了。
“住手!”能活没有理他,一声断喝,令出如山,手下肃然收手,在背后整齐地排成一列,那大汉笑道:“没胆子了?哈哈,你个孬种,不敢打了?不用怕,哥儿我不会把你打太重。”
“哈哈哈!”拓山的手下大声嘲笑起来:“以为是个虎,没想到是个软脚猫!”
“我从不与自己人动手。”能活缓缓地道:“战场见分晓,自己人打自己人,真他妈混帐!”
远处将军看到这一幕,缓缓点头,对身边的军师道:“下次出战,把这两个虎崽子编在一个营!”
“是!”军吏把随身记事木上用炭笔记下此事。
胡兵又一次来寻衅,胡人是最野蛮嗜血的部落,一杀起人来,以一当百,他们饮羊血,餐羊肉,高兴时也吃人!这正是大赵的军队拿他们没办法,甚至惧于见到他们的原因,看到他们满脸扎煞的胡渣,一脸的横肉,让人惊恐万分,凭心而论,大赵的军队数量超过胡兵两倍有余,但是作战能力就是远远不如人数少的胡兵,听说胡兵来挑衅,赵军严阵以待,面色凝重,能活的手下却个个目露凶光,跃跃欲试。
两军战鼓震天响,“啊——哦——”胡兵像野兽一样的叫声从对阵传来,大赵军握紧了武器,欲以死相拼!
能活狂笑地看着对面的胡兵,拓山就站在离他不远处,牙咬得格格响,跃跃欲试,三通战鼓响过,“杀呀!”两军正式对上!
狂呼声,叫喊声!
咒骂声,痛喊声!
血肉飞溅!
天地无光!
手起刀落,刀落头断!
能活的四周,胡兵已经被扫荡尽,他在一地的尸首与碎骸中大踏步而过,如入无人之境,他的部下相互前后左右应喝,互为支援,他们便如一个巨大的石轮,让胡兵动不得,不是胡兵与他们厮杀,而是他们在杀胡兵!
前面一处的格斗声尤为激烈,原来是拓山被一队胡兵围中核心,胡兵力大无穷,拓山的部下被挡在格斗区外围,援救不得,拓山身上数十刀,仍在浴血奋战,“蠢!”能活冷笑一声,在战场上,要的是团结一心,绝不能逞狂夫之勇,决不能与自己的同伴失去联系,这个拓山必是逞勇杀出太完,被敌人捉了空子,像鱼一样被网在群敌当中了。
“上!”能活一语既出,素有训练的部下极有默契地迎上敌军,牵住了敌军的部队,能活左杀右砍,杀出一条血路,杀近了敌军重围,拓山杀红了眼,吼道:“啊!来啊,你们这些狗崽子!”
他们的顽强抵抗,引来了胡兵中称为硬头勇士的军士注意,他们武艺极是高强,不在拓山之下,能活的手下牵制住了一部分,无奈拓山的这个位置远离了大军,后续胡军部队前赴后继,越来越多,而且他们都看准了能活与拓山是两个硬敌,今日不除,他日必将成大患,必欲除之而后快,刀刀上,箭箭来!纵使能活的手下与能活配合默契,但挡不住敌方人数越来越多,被隔开越来越远!
能活如鱼入活水,左杀右砍,拓山在敌中笑道:“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
“少他妈给我废话,今日你要是能活着出去,你当如何?”能活说话间,又将三名硬头军杀于刀下。
拓山看着越来越多的胡军,傲然道:“当日我说你只会耍嘴头功夫,是我拓山不是,要是我能活着出去,从此你就是我老大!啊!”
他的力气已经将近用竭,一支长枪深深地扎进他的右胸,他睁大了眼睛,狂笑逼出一句话:“你来不及当我老大了,哈哈!”
“未必!”能活突然戾气暴涨,一把拖过拓山,生生地把手持长枪的胡兵拉出来,一脚踢飞,那胡兵在半空中就已经被踢裂了心肺,吐血而亡,长枪深透于拓山体内,几乎穿体而出,能活冷冷一抿嘴唇:“赌一赌你的命!”
“啊!”拓山一声狂叫,长枪被拔出,血就要迸射而出,血一出,人必死,能活一只手狠狠地压住伤口,另一只手快疾如电,飞快地封住了六大穴位,血势被暂止,然而就在这么一瞬眼的时间,敌军已经趁势而入,一把大刀狠狠从后颈狠狠砍下,与此同时,几把大刀同时向拓山砍来!能活要避开不是难事,但是他手上的拓山却误不得,拼着后背的空门大出,他飞脚将砍向拓山的刀枪踢飞,脚出如风又是数条人命毙于脚下!
就是这么一侧身,刀深深地砍进了他的腹部!
他的脸上溅满鲜血,逆眉狂怒地向天棘指,眼里蓦地红光闪现,一弯腰,将拓山扛在肩上,抢过一支长枪,舞如漫天飞雪,一步杀一人,十步不成行!
当他背着晕厥的拓山出现在本部人马之前,所有人都呆了。
他全身是血,从脸到脚,没有一处不是血,他一路走来,一路血脚印,他扛着几百斤重的拓山,像屹立在沙场之上,镇住了所有的人,一匹马疾奔而来,分开众将士,雷将军策马而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不死不屈的能活,眼里闪的是敬与佩:“包扎!”
人们从能活的肩上抱下拓山,齐齐倒抽了一口气,他的左胸至大腿斜斜地划地翻出血肉,尤其小腹伤最严重,肠子流了一半出来!原来那血是他的,而不是他身上的那个人的!
“我小伤,将他先救了!”
慑于他的凶狠目光,军医不敢多说,很快地先把拓山胸膛的伤包扎上。
“小子,又是你!”雷将军深深地看着他,突然啪地一声跳下马来,能活稳稳立着,迎接他赞赏的目光,冷然道:“是我!”
“此次你要是不死,你便是千夫长!”
“好!”
能活一咬牙,将肠子塞回腹腔!
同伴们拥上前来,强行让他躺下
耳连嗡嗡的声音如苍蝇般不罢不休,烦得他想叫他们闭嘴,“将军,情况不容乐观啊。”太医喋喋不休:“他的伤太重了,血流得几乎光掉,而且肠子也掉出来,您看,他的胸口的伤——看得见心脏了!”
“一定得给我救活来!”将军粗硬的语气打断了一切声音。
黑暗重重压来,他有种窒息的感觉,然而——
舆帘随风而扬,手一双小小的手在金光中,像粉芙蓉绽开。
那一双美丽的眼睛,似曾相识,然后一张小脸出现在黑暗中,浅浅地笑着。
皇后,皇后。
他伸手欲抓住这美丽的人儿,她的笑脸却倏地恨目以待:“我要杀了你!”
他大吃一惊,她眼里的仇恨为何那么刻骨?
美丽的脸隐去了,他发现自己又置身于沙场,沙场上战马嘶喊,他在战车上笑得恣意而狂暴。
他看见自己砍下了一个将军的头。
他看见自己与一个美丽的女孩相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