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和葬花回到风楼的时候,右眼皮总跳个不停,老觉心神不宁。
她抬头望天,竟好像看到燕皇那个老不修按着楼少瞧几个穿着三点式的女子的歌舞表演,她一个哆嗦,赶紧摇头一晃,是自己太神经质了,这古代哪来三点式,人家要勾引人,都穿着若隐若现的纱衣。
走着走着,眼前又浮现楼少被燕皇灌下****的场景,接着他就抱着几美女作死的啃。她立即打了个寒颤,念着阿弥陀佛,眼前乱七八糟的镜头总是不听使的闪过一个又一个。
回到屋里,她越想越不是滋味,渐渐火起。葬花眼见她神色不对,也跟了过去。
果然,只见风铃沉着脸色,突然怒气冲冲地一脚踹翻了眼前的茶几。茶杯茶壶应声而碎。
她又顺手抄起案上的古董花瓶,正要扔下去,葬花一把抱住她:“主子,你生气也不能将这些东西都摔了,可是有价值的东西。在哪里受了气,就哪里摔去。”
葬花说得有道理,在这里再不安,也不能解决事情。她轻轻放下瓶子,这都是一些好东西,楼少虽然有钱,也不能被她这样给败了。
葬花的话倒让她有了主意,见她一脸紧张之色,不由缓下怒意,难看的扯了个笑脸:“葬花,你去休息,我没事,先让我一个人静静。”
葬花微有些担忧,扫了一眼桌案上的一些东西,迟疑道:“主子,真的没事?要不要我今晚就在这里陪你?”
风铃把她推到屋外,“真的没事,你可以放心。明早一定又可以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风铃,OK!”
葬花狐疑的走后,风铃赶紧换上一身夜行衣,把灯一吹,就蹑手蹑脚的带上房门,张头两边一查探,往外院鬼鬼祟祟走去。
出了一进院往右拐第二间房,她记得就是燕飞天的屋子。她凭着记忆摸到他窗前,里面黑咕隆咚的,难道他已经睡了?
她扣着他的窗子,里面没声,她又把手张成喇叭状,轻叫道:“燕大哥,燕大哥,你有没有在?”
叫了几声无人应,若他在屋里的话,以他的耳力,不可能听不到她的声音,她不由小声嘀咕出声:“这么晚了都不在,难道连这个大冰块也出去偷情了?”
如今他不在,该怎么办?她不死心,抬脚就准备踹门,忽然一只手将她拉,她吓得连声尖叫,赶紧有人捂住她的嘴,轻喝道:“鬼叫什么?是我!”
风铃回头一看,淡淡月光下,黑衣黑眸黑发,正是她要找的燕飞天,忙抚着胸口喘气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半夜不睡觉,跑到哪里偷鸡摸狗去了?”
燕飞天松开手,冷冷道:“是在说你自己吧。我屋里没有宝贝,你那些歪主意就别打了。”
他说完就往屋里走去,风铃一把拽住他,也不理他的挖苦,拉着他就往外跑,边说道:“跟我走。”
燕飞天要走不走:“到哪里去?”
“快走,我急。”
燕飞天干脆停住,抱胸道:“姑娘,你急拉着我是何道理?你要跑的应该是茅房,不是我这里。”
风铃没好气道:“楼少快要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了,你还有力气跟我开玩笑?”
燕飞天闻言一怔:“怎么可能,你们不是一同去了皇宫?对了,怎么你一个人?他人呢?”
风铃白他一眼:“这时候知道急了吧。他家那个老古董把他留在了皇宫,我估计他给楼少下了****,你还不去救他,迟了我担心他会精尽而亡。”
燕飞天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好久没有出声。
风铃一看不妙,知道她的话好像又说错了,果然,他凝神望了她一会,冷肃道:“你对皇上如此不敬,被人听去了马上就会被砍头。再有,你说话太粗鲁,我的拳头非常想替楼少管教你一下。”
他脸色真的很难看,风铃知道惹恼了他,这样是不对的,赶忙赔着笑脸,“燕大哥,燕大侠,是小女子口无遮拦,您不用教训,下次我一定记住,不再犯同样的错。”
她千哄万哄了一会,燕飞天才缓下脸色。风铃赶紧向他说明了她的担心,燕飞天沉吟了一下,立即带着她往马厩牵了两匹马,直往皇宫方向奔去。
在皇宫前他们藏好马,燕飞天向她要回冰绡丝,带着她在黑夜中身如幽灵,突破重重守卫,凭着他灵敏的耳力,准确的找到了一处亮着灯光的殿宇。听着下面说话人的声音,分明就是楼少和燕皇,然后还有另外一人似乎被追问着什么。
风铃按耐不住,将耳朵紧贴在瓦上,而燕飞天却是轻巧,干脆挪开一片琉璃瓦,两人低头向里面看。
燕皇和楼少都坐着,他们对面跪着一个中年男子,因是垂着头,也看不清面貌。
原来并不是如她想象的那般有美女相陪,风铃暗松了口气。燕飞天瞟她一眼,分明在说她无事生非,风铃向他吐吐舌头,正准备拉他走,燕皇的一句话却把她留了下来。
“楼明溪,当年,你是亲眼看到太子与圣心宫宫主在骊山一战,是不是?”
圣心宫宫主,不就是当年西越国的君主?也就是她的爹?那么,他说的太子是谁?难道是在说楼少的父亲?
接下来,随着他们谈话的深入,风铃的心跟着一阵阵揪起来。
那个叫楼明溪的中年男子伏地恭声道:“小人说的是实话。当年那一战,凡是江湖中人,都有听说过。圣心宫宫主为人暴戾,当年因为不断在民间四下抓捕二十来岁的少妇,引起了武林正道的公愤,不少武林同道相集,欲灭圣心宫,可是圣心宫宫主武功高强,武林人士都不是他手下中回合之敌,多次都是铩羽而归,而圣心宫的恶行仍在进行。”
“后来众人无计可施,就由代表武林公义的公孙先生,前往霸情山请太子殿下出山,带领武林同道,下柬邀约圣心宫宫主出战。”
“太子本不欲答应,公孙先生找了二十多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日夜跪在太子屋前,不吃不喝的,太子于心不忍,终于应承下来。”
“本来公孙先生是要设埋伏围攻圣心宫宫主的,但太子不愿以众欺寡,非要单独应战……”
楼晴溪的声音暗了下去,叹了口气道:“那天天气很不好,下着暴雪,小人跟在太子身后,亲眼见他与圣心宫宫主在骊心一战。那一战,可说是天地都为之失色,而太子与圣心宫宫主势均力敌,功力都不相上下,他们到最后都打着体力消耗战,最终……两人同时倒下……”
“等小人过去看的时候,太子已经力歇,已无力再战下去,小人才急急背着他回到一直等在客栈的夫人身边,他们见了最后一面,太子只过得一夜,便去了……”
讲到这里,他又低低地伏了下去。
坐上的楼少脸色煞白得可怕,指骨紧握着扶手,根根泛白,他死死的盯着伏地的楼明溪,仿佛他才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燕皇脸色沉痛,每当有人一提到那个离家出走的儿子,他的心,后悔的同时,还有着无比的心痛,父子连心,当年如果不是他的任性,两人之中如果有任何一人肯让一步的话,他也不会客死异乡,连最后一面,他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
而如今,他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出现在他孙儿的身上,他要将戈儿挽留住,将那置高无上的位子传承给他,绝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他甚至是这个国家的前程。
“戈儿,楼明溪是你爹身边最亲信的人,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一个长辈,他的话,你如不信的话,日后,你可以去查访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武林中人。”
楼少将视线收回,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燕皇,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言词在形容。
燕皇怜视着他,继续说道:“圣心宫宫主,就是西越国的君主;而那个你所喜欢的女子风铃,她的身份是什么,我相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试问,两个存在着血海深仇的人,又怎么可以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楼少眼角微抽,却仍是未出声。
燕皇长叹一声,仍苦口婆心道:“皇祖父之所以不在众人前将这件事情揭露,就是因为目前还不想引起两国之间的仇视而导致战争。皇祖父用心良苦,你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二?”
听到这里,风铃看着楼少难看至极的脸色,为他心痛之余,已知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必要。两个人相爱,却有着杀父之仇,在电视里快演烂的剧情,现实生活中,竟然发生在他们身上。
尽管她是穿越女,与那个西越的君主打心底深处从未有过亲熟之情,可是楼少呢?
记得他在钱门关的时候,是以那样崇拜的眼神诉说着他父亲的一切。严厉的教他武功,带着他游历江湖,从他的一字一句间,都能体会到他对他父亲的眷念。她又有什么理由让他若无其事的与杀害他父亲的人所生下的女儿生活在一呢?
与楼少之间的路,似乎因为一个埋藏多年的秘密突然被掀出来而变得越来越难走。
命运的安排是多么残酷,这一时间,她已经感到疲累。幸福,果然是不属于她的,她一直刻意忽视的那种不祥的预感,这个时候,已经全部清晰的填满她胸口。
她知道,楼少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如今事情发展至此,一切都只等他来向她摊牌。
到最后,不管结局如何,只要她努力过,尽力过,就算离去,在以后的回忆里,总算也有陪他走过的一段人生历程,此生将会无愧无悔。
她强颜欢笑,故意看不懂燕飞天洞察了然的目光,轻笑着回到屋里,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隐忍多时的泪水忽然夺眶而出,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的奔涌而下。
无力的靠住门,缓缓滑倒在冰冷的地上,将脸埋在腿间,无声的用手指抓着僵硬的地面,指甲断裂的疼意,却全不及她心口上的百分之一。
宴会后的第二天,风铃果然依楼少所言,打扮得漂漂亮亮,却没有等到他回来。
听说下午的时候被请到文翰林府去了。
她还未让人去打听,燕飞天已派人来告诉她,文翰林府里下午专为款待楼少而设了一个家宴,而且,他府里还有个长得颇好看的女儿。燕飞天如此说的意思,就是告诉她文翰林是有目的邀楼少而去。
风铃忍着。
在她还陪在他身边前,她不会放任别的女人去打他的主意。
直到晚上,楼少仍是未归。
她也不等,早早的就休息了,她需要养足精神,之后的日子,就是她全力战斗的日子,绝不容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