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
一轮清月悬于中天,盈盈华光洋溢于苍茫大地,淡淡的云缕消散。
流云轩一间厢房里,一个纤巧的身影正在忙碌着。
刚才若离和花千雪都被小童叫出去了,正好趁此没人,风铃开始在屋子里四下翻找起她的小剑来。今天不管她怎么逼问,花千雪就是不告诉她小剑在哪里,软磨硬求,概然不理。他难道很缺钱么?拿人家的东西当宝贝,可知道已经严重损害到她的利益?
啊,她看到了!昨天被她洗澡换下衣服时忘了收起的两个红包,正好端端地放在枕下。
一直没来得及检查里面到底有多少呢,赶紧把红包拆开,两眼顿时瞪得老大,五千?一张面值五千两的银票,欣喜若狂地在上面狠狠地亲了一下,花老城主还真是大方,有钱人出手就是不凡。再看另一个红包里,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也不少了,起码比朱云云已经富有很多。那次准备跑路的时候,在她房间里把箱底都扫空,就找到十几两碎银,相比之下,这花家的人都不是普通的有钱。
揣好银票,又继续翻,在哪里呢?花千雪那只狡猾的狐狸会把它藏在哪里?
找到花千雪的衣柜里,翻了两下,也没有,胡乱把衣服塞回柜子里,忽然一绢白色绸子掉了下来。
她捡起白绸展开,原来上面淡墨轻彩的绣了一个少女。一身紧身黑衣拉出她高挑颇显匀称的身材,唇角的笑意娇嫩得像枝头沾着露水的花蕊。她探出手去不知是要接住什么,眼睫微扬,乌黑的眸子里流露出的尽是晶亮的俏皮,她眉宇间却纠结着一股傲气,一种郁然的冷,像一件精致的瓷器,又如一枝遗世独立的冷梅,光洁之下全是轻蔑之意,世间一切仿如皆不在她眼底。
好出众的气韵!只要瞧上一眼,就让人不能再移开一分。
她左看看,右看看,就是觉得绸子上的人有些眼熟。拿到镜前两厢一对比,竟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笑了笑,她不会自恋的认为是自己,起码她自认没那引人眼目的气质。
在花千雪的衣襟里藏着,想必是他心爱的人。
手心一颤,白绸飘落地上。她慌乱的把它捡起,平平的铺到桌上,仔细地看了又看。
好一会,她慢慢坐下来,倒了一杯冷水一口灌下,抚着怀里揣着的银票,喃喃自语道:“最不会骗人的,原来是这些不会说话的东西。”
叹了口气,小剑或许花千雪根本就没离身,已没有兴致再找。抬眼看见床上的一叠衣服,走过去抖开,这是若离为她明天赴赌场准备的一套白紫相间的男装,样式简单,她往身上比了比,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翩翩俏公子在大街上风流倜傥的走过,引得无数芳华女子驻足观望……
“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你,风铃。”
灯影微晃处,一个粗哑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风铃急忙跳转身,窗台上正坐了一人,身穿白衣,乌发如丝,双眸深邃,静静地看着自己。她这一惊非同小可,捂着嘴险些怪叫出声,那一瞬间从惊吓再到镇定,最后居然憋出一个笑来,放下手里的衣服,缓声道:“是你。”还真是个冤家。
那人正是才几日不见的楼清戈。
月夜无眠,他又忆起风铃那张嚣张的笑脸,不由走到与她上次相遇的那堵墙边,掠上墙头,站了一会,鬼使神差的走到这扇亮有灯光的窗边。在他看见那晃动的纤影时,顿觉冥冥之间似有前缘。
楼清戈轻轻一跃,跳下了窗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有些稚气的脸上挂着深深的笑意:“我们一再的相遇,还真是有缘。”
风铃没说话,连后退几步,小剑没找到,这混蛋就忽然间蹦了出来。简直是要吓散她的魂。
他向她走近两步,拧眉,紧紧逼视着她:“你那是什么表情?怕我还是恨我?”
风铃停步,几天来与花千雪相处,差点让她忘记那日要被粪水的羞辱之恨,如今他一提醒,倒把那先前的那些新仇旧恨都勾了出来。她与他对视:“虽然你救过我一命,但你对我所做出的那些事都已经功过相抵,最好是我们以后再见面也只作不识。”
“风铃。”
他的唤声很顺口,仿佛练过千百遍般亲切自然。
“那些已经过去,我敢保证,从此以后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笑话,他保证?她已经不需要他的保证,两个毫无瓜葛的人,以后最好就这样下去。
看他一脸认真,风铃干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里有些憋气:“谢谢你的保证,不过好像不需要了,我们两个人是没有以后的,你说是不是这样?”
嘴里在说,眼睛不时溜向门口,死花千雪,死若离,这会儿都死了么?这小子夜闯民宅他们也不来管管。
楼清戈挡住她左忽右转的眼波,居高临下的盯视着她:“有没有以后应该是我说了算!”
“为什么?”
风铃一呆,一时没想明白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楼清戈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扯起来,狠狠地揉进怀里,低头就重重吻上她的唇。动作生涩,却透着一股不可置疑的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