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稍耍了一个心眼,在自己的饭庄门口我狠狠地晕了过去,原来门口那青石铺成的小道摔上去会那么疼,随后我便被抬进屋里,饭庄被迫休业,然后我就坐在床头吃葡萄,算着不知道谁会是第一个赶来的。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我不知怎么地突然兴起念起了这一首诗,在我身边坐着的阿迟似乎也沉浸到诗的意境里去了,那迷离的眸子那沉寂的双唇告诉我,他听得懂。
“到底是谁错了?”
他问我,我摇摇头,我的老师问过我们全班的同学,那时候的我们只是懵懂地认为很美,而美在哪却说不出来,老师说诗的魅力就在于你不懂的时候觉得美,你懂以后觉得美到伤。
门外还真应景地响起了马蹄声,可是冲进来的那个人竟然不是皇阿玛也不是四哥。
“舜安颜!怎么是你?”
我傻眼地望着阿迟,“这怎么算?”
阿迟也一脸的苦恼,我赌的是皇阿玛他赌的是四哥,却偏偏来得是舜安颜。
“你怎么晕倒了?不是说身子都没事了吗?”他焦急地问了一大堆,阿迟悄悄溜出去避难,我一脸的无辜装头疼,舜安颜却叹了一口气,“又是装的,你说你几时有个正经!”
“她要是有个正经这日子怕就无趣了。”皇阿玛打着折扇进了屋子,身后还跟着四哥八哥,原来都来了,但能丢下皇阿玛不顾先来找我的却只有他舜安颜。
我不下床,只闹腾着说:“谁让皇阿玛说话不算数,这都几日过去了还不来接我,也不给我留个暗号使唤那些底下人,我只好用这招!”
“昕儿这性子到没变,可你不知道你这小性子害我们赶了多少路。”八哥开口的第一句话,看向我的眼神倒不像刚才那般陌生了。
我下了床规规矩矩行了礼,“给皇阿玛四哥八哥赔不是了。”
“你这丫头每每都见好就收擅于认错,弄得别人闷了一肚子火发不出,鬼灵精!”皇阿玛一句戏骂惹来一屋子的笑声,而就是这样的笑声里我的腿一软直直地向后倾去,真是庆幸这次还有个傻子站在我的身后,落进他的怀抱倒免了许多疼痛。
三张焦急的脸,耳后一声凝重的呼唤,我弱弱地煽动眼帘,“皇阿玛,昕儿这次怕是真的错了……”
“昕儿,不许再闹了!”
我感觉的那握着我的手是那么的无助,他的怒吼掩饰不了他的恐惧,而我只能沉沉地闭着双眼害怕只要一旦张开就不再舍得继续。
皇阿玛要带我回京城,我并不知道阿迟是怎么劝住他的,只是在我一觉醒之后,我的父亲正坐在我的身边慈祥地望着我,问我肚子可饿了。
我喝了一碗清粥,就这小菜还吃了几块点心,皇阿玛陪着我却只是握着筷子看着,我给他布了些小菜,他也只是让我多吃些。
风云楼不远有条小河传镇而过,河边是宽阔的草地,我拉着皇阿玛来这里散会步,除了李公公带着两个侍卫远远跟着几乎没有什么人。
“皇阿玛对我真好。”
“你是朕的女儿,朕自然要对你好。”
“可是你的女儿却不止我一个,为何独独对我这么好,佟家对大清很重要,知道我的身世必然不会罢休,可您还是将我许配给了舜安颜,我曾经以为您会让安乐顶上的。”
“真把朕当卖女儿的了,什么顶上不顶上的,只是早知道舜安颜那个小子留不住你的心朕就该悔婚的,可是佟家对你来说毕竟是棵好依靠的大树,再说安乐那丫头与策凌的事朕也是知道些的,真把她顶上去了,你与她大抵都要怨我了。”
皇阿玛拍拍我的肩膀,“朕其实每个子女都疼,只是他们不觉得,他们都想要一个最字,唯独你懂得知足。”
“我也是最不孝的那一个……”
皇阿玛似乎也明白我要说的是什么,神色有些暗淡。四哥此时拿了一本奏折说是加急送来的,皇阿玛看了两眼便是很生气却似乎碍于我在身边隐忍了怒火。
皇阿玛先回去了,留下四哥陪我再走一会。
“什么事?皇阿玛那么生气。”一时找不到可说的我便问了一句。
“江浙总督贪污了要发放的救灾银款,灾区难民起义已经快闹到京城了,皇阿玛三令五申的事,难免大动肝火。”他怕是也不知道与我说什么,竟第一次与我将公事讲得这般细致。
“眼见着天就要热起来了,你这一身玄色衣裳也该换换,浅些的颜色凉快些。”
“不是一两年了,习惯了。”
沉默,继续走。
“你是何时知道我在这里的?”
“大概是两年前,本以为你会去苏州。”
我的确打算去苏州,只是半途毒发加上阿巴也感染了瘟疫,遇上了阿迟便在这里住下了,想着总有机会去苏州看看,却没想至今还没去过。
“不拦我也不来找我,你倒的确放心得下。”
他不说话,又是沉默,我只好在草地上随便找块地方坐下来,他却还是站着,我抬头望向他,阳光却刺得我的眼睛敲不到他的神情。
“若是我将你像纸鸢一样锁在阁楼上,你可愿意这样了此一生?”
我低头玩弄着面前的小草,“四哥,你第一次敢开口问我的想法,若我说不愿意,若我就愿意一生的自由不羁,你会怎样?”
“还是这样,想藏起你的是我,一直是我,似乎这本就与你的意志无关。”
我叹了口气,“那你还问我?”
“偶尔会想若你不肯飞或许我可以拽一拽线,将你收的更近些。”
“若我只剩一缕魂魄,那必是在你周围徘荡。”这个世界的我只有这一缕魂魄,而我能许之允之的也只有这一缕魂魄,“四哥,这是我第一次说爱你,你可记住了?”
他拉起草地上的我,紧紧纳入怀中,“你的眼睛可不是第一次说了,不然我如何熬了这么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