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永别(阿迟番外)
药,我早就做好了,可却迟迟没有给她,我们都知道距离约定的时间近了。
药方是瑾留给她的遗物,或许事情败露那天开始,甚至从瑾开始那场谎言开始她就为安昕预备了这一条路,师父与采荷走过的路,最终安昕也要走了。
“四爷,这药明日可以给她了吗?”这是我第几次问他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他找了男女两个人实验过了,这药吃了只是除了外人诊不出脉动没有呼吸心跳之外就和睡觉一样。
他终是点头了,其实我并不愿催促他,从与他约定开始我便知道了这个男人对安昕的执着,就算他已经知道那是安全的,可是想到冒险的是昕儿的生命他还是不敢轻易决定的。
“服了解药她便能苏醒是吗?”
“四爷,我已经回答你很多次了。”不是不耐烦了,只是想逗逗这个平日总是阴沉着的男人,能让他脸上呈现复杂神情的也就只有安昕的事了。
“密妃临盆前,你问了我多少次?”
我不得不承认与他对峙输的总是我,我们最初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他理解不了我为何可以亲眼瞧着心爱的人成为别人的女人,我也理解不了他为何兜兜转转非要将心爱的人牢牢锁在身边不可,但这一场对峙似乎他又快赢了,等“爱新觉罗安昕”死后他便可拥有他的“纸鸢”了吧?
我去找了安昕,她正坐在桌前书写着什么,我步子不算刻意放轻可能是她太过入神,竟没察觉我来了,我站在她身后瞧着那一行行着实连娟秀也算不上的字,心里却慢慢变得悲伤,我知道这是遗书,不是随便应付的道具,她用着自己的心血汇成“安昕”最后的轨迹。
我瞧着她的泪滴落在纸上,将那“离开”两字晕成了模糊的一个点,我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你还是可以看到他们的。”
“阿迟,我害怕会过去,害怕被遗忘,害怕有一天身边没有一个爱我的人了,你知道的,我已经被娇宠坏了……”
她给了我遗书,我给了她药丸,那天晚上我怎么也不得安睡,悄悄爬上她的房顶坐着,墨墨也爬上来陪着我,月亮出奇地亮,我瞧见她一身素衣出了房门,转了几个弯去往皇上的卧室,屏退了侍卫她跪在房门口,我似乎听得见她的三叩首,一声声击着心扉。
后来她估计是要去四阿哥那里的却半途遇上了八阿哥,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安昕转身往回走了,而八阿哥不知怎么的一直站在那里,直直地望着安昕消失的方向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抱着墨墨,它今晚也出奇地安静,知道鸡啼鸣它才倏地从我的怀里跳了出去,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直到听到抽泣声我才觉得自己该站起来了,可是弯曲的腿似乎怎么也直不起来。
满屋子的人都是一样悲伤的脸,屋外面旺财来福哭得呼天抢地的,墨墨随着我一起走进了屋里,我从怀里颤颤掏出一个信封递到那个流着眼泪的君王面前,明知道一切都只是一场戏,泪却也应景地流了下来。
“这是昨日草民诊脉之后公主交给草民的,她说务必让皇上答应她的请求。”
我被一个拳头狠狠地揍到了地上,“明明知道安昕大限以至你为何不报?若是知道安昕走得这么匆忙我应该回答她的,应该回答她的……”八阿哥一脸的悲愤,我明白那不因为我只是因为他自己。
皇上手颤抖得几乎打不开信封,李德全也忘记了伺候,那张纸从信封里飘落下来。
“我的女儿……宁做江南一缕烟不做皇陵半公主……”看完安昕的遗书皇上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李德全扶着他让他为了安昕的在天之灵保重龙体,他转身瞧着床上那一脸安宁的安昕,“傻孩子,你要的阿玛何时不给过,只是这一次是真舍不得……”
“皇上,就是您的舍不得才生生害死了安昕,若是您舍得留她在那个世外村落或许她还活着,若是您能舍得把她放在这里或许她还活着,为了施舍你们的爱,为了证明你们对她的爱,将她逼到不能反抗的角落,让她心甘情愿为你们而死。”
舜安颜即使出现在门口的我们都不知道,他的握着们边框,手指几乎要嵌到木头里去了,他的一腔悲愤只对着皇上,没有人去阻拦他,这里没有了君臣,只有一些多少不同而爱着安昕的人。不知道安昕是否能听得到,若是真的听见了,那她是否后悔当初没跟着这个痴心的男人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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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着她躺在了那个花架上,我瞧着她被掩埋在那烈烈火焰中,那时候我似乎也想和舜安颜那样奋不顾身地扑过去,差点我也以为她真的就要化作烟了,没有人像啦舜安颜那样拉我,我便抱着墨墨提前走了,回我的烟雨铺。
安昕被火化的第二日,我一直坐在家门口陪墨墨,阿砚哭红的眼睛还没恢复,他常常会提起安昕,像是一种不自主的啰嗦。
“师父,别等了,鸢姐姐不会回来了。”我坐着直到第三日才被阿砚搀扶着回去屋里,那时候我终于知道,安昕已经不需要我的守护了,她此时应该不是哀伤的神情。
墨墨跳出我的怀抱一路快跑,“师父你瞧吧,畜生到底是畜生,它也不知道悲伤,现在还有心情出去野!”
不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会傻傻地追着墨墨而去,或许这世上真的有一种心灵相通吧。
墨墨的身影被我发现在转角,它的身边倒着一个破布阑珊的少女,到底是安昕养的猫,与她一样喜欢救死扶伤,我又想起那个女孩了,墨墨难得这么急性子,咬着少女的破衣裳就想要往我这边拖。
瞧着墨墨不停地挠少女的头发,想起了安昕第一次带墨墨回来时它就在她的头上紧紧揪着头发,原来墨墨把她当做了安昕。
我上前提起墨墨,“死猫,她不是你那个没良心的主子。”我才说完,墨墨猛地翻脸将我的手臂抓出几道血痕。我放开了墨墨,它开始舔那个少女的脸,我细细望去,那应该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那容貌与安昕相去甚远。
我给少女把脉,她只是饿晕了,我扶起她放到肩上,墨墨随我走着,“死猫,我救她是想告诉你,这世上你的主子只有一个,认错了那就是对她的亵渎。”
墨墨喵喵地叫了两声,尾巴翘了起来似乎想表示听懂了。
那一年那一场火真的带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