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神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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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1,新的开始

这几日,我夜里睡得很有些不安稳,闭上眼便有无数狰狞面孔浮在半空呼啸而来,场景时常变幻,时而幽火竹林,时而无人古庙,风声鹤唳委实扰人。

夜半醒来发现仍是身在太白府邸,身下被子大约梦中翻腾得紧,皱巴巴团起,擦擦冷汗,方想继续睡下,又有新的鬼怪嗷嗷待哺前赴后继。

神仙确确不惧鬼妖之物,然梦境中委实令人无可奈何,全然不知已是仙人之躯,总以为自己被缠上。

折腾之下,一晚能安稳睡的不过一个多时辰,白日只好顶着眼圈同包子一同看些道经佛经遣怀。

包子盯着我的眼圈看了半晌,粗短的两只小手拖着下巴,关切道:“师妹,你再睡不好的话,不如少真陪你去找地藏菩萨,看能不能给开个光。”

今天读的佛经里,正讲到开光这条。

地藏王菩萨长居地府光明普度,十分之合称做驱鬼避邪的事。那些恶鬼也十分惧他,不听话?开玩笑,想被超度了么。

仔细想想,包子的提议理论上尚可一试,操作起来却颇有难度,毕竟不曾见过以人为法器开光,不晓得是否可行,我婉拒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实在不行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安神的药,不就苦点儿么。”

包子认真道:“那少真的糖给你。”

他此刻正坐在我身边,我慈祥揉揉他头顶:“你还是留着自己吃罢,师尊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七师兄的糖都是他弄来的。”

正巧飘过头顶的一丝白云投下阴影,我抬头望望,太白不在,宅子里顿时少了许多人气,白乎乎中都透了黯淡。

自北冥海归来,我一段时日都沉浸在难言悲伤中,看什么都不高兴,看天气晴好云卷云舒不高兴,看月色朦胧清泉石上不高兴,总觉得到处都是谁欠了谁的糊涂账,时常长叹唏嘘。

初初太白还是由着我远远叹息而来,再遥遥叹息而去,谁也不搭理,如是过了半个多月,挑了个吃饭的时候,说了几句北冥海的事。

他说:“最近我去元始天尊那,听说他那徒弟,北冥傲雪,最近在北冥之渊闭关,不知多少年才肯出来,家主之事暂由他二哥代管。”

我恩了一声,继续吃饭。包子乖巧夹了个糖藕放到碗里。

太白又说:“羡鸢虽然去了,葬礼你也见到,十分风光,好歹也算北冥傲雪尽了心。”

我又恩了一声,把糖藕挑到一边。

他终于不再说北冥海的事,可怜兮兮看着我道:“小越越,你这样不言不语好几天了,为师甚为担心,好歹说两句么!”

我放下筷子:“师尊,我最近牙疼,说不了话。”

他呆了呆,半天张着嘴:“你……你先疼着……”俊脸上有些失落。

事实说明,我因心里放不下羡鸢傲雪的纠缠,对许多事也就没太在意,等发现时,已有些晚了。

这件事是,太白,他是要转世投胎去的。

去北冥海之前已听他说过,只是烦心事太多,居然抛之脑后,连他刻意示好也忽视,全然不记得要有许久见不到他。还是某日晚上陪包子挑灯夜读连环画时听他提起,才陡然将这事提回脑门。

赶忙丢下小人书,跑了大半个跨院,气喘吁吁到太白住的地方,真正站到外面时,又不大敢莽撞冲进去。

他屋里点着的灯尚未熄灭,在莹白的窗纸上照出个好看的剪影。

我尴尬望了回天,忽然不知火急火燎跑过来为的是什么,站了会灰头土脸想回去。

适时有人推开门,是太白,手里拿了小小一面铜镜,见到是我,平素不正经的脸上露出诧异。

我勉强笑笑:“今夜月色正好,我来邀师尊一同赏月。”

他不计较之前的事,大方道:“那正好,为师也有事要找你。”把我迎进屋,吱呀一声随手掩上门。

前月转醒时,不得已曾来他这屋叨扰一夜,那时相处间并不熟悉,步步小心规整,行差踏错便以为要遭雷击,故而并未多想。

然与太白包子日渐交好,成了亲朋的形容后,便没机会似这般夤夜独处孤室,此番他关了门,不知为何,我陡然生出些许心慌,竟不敢正视他。

他矮身坐上一张扶椅,歪着头道:“这天已经很晚了,你不好好在房里休息,跑来找我赏月做什么?”

过去蹭了座,我干巴巴说:“师尊,那个,听说你就要下凡去了……”

他眼里倏得冒出一道光,喜滋滋望着我:“是呀是呀!”

见他仿佛并未对下凡一事担心,我不由以为纯属自己多心,下面的话立刻失了由头:“额,路上小心。”

他不住徐徐点头又微笑:“还有呢?”

不大明白他傻笑个什么劲:“还有什么还有?”

他的笑容硬在脸上,相当失落的垮了下去:“你大半夜的来,就是要说小心啊?”语气哀怨如同我负了他千万年。

诚然我确实是来说小心的,但这话并不好直接说出来。

我面露难色将他望着。

他面露忧伤将我望着。

四目相对也没碰出什么火花,空气里只有烛芯滋啦滋啦的声音。

最后打破这难言沉默的是一串清脆的铃铛声,相当熟悉,俨然就是常在羡鸢魂境中听到的那个。

我最先四顾寻找声源道:“对了师尊,我的法器呢!”自北冥海回来后,那面铃鼓就被太白没收回去,说是有些坏了要修补,至今没见还来。

他随我一起四顾看着:“你的法器怎么来我这找?”

我说:“师尊,莫开玩笑,我可就那一个宝贝,还时常不好用,再丢了可怎么办。”

他摆出无辜的表情:“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都是这样的,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你也说了不好用,说明没缘分,为何管为师要?”

我在他话里默了默:“师尊,你是不是把它弄坏了……”

太白也默了默:“嗯……也不能说是坏……”

我再默了默:“那拿来看看……”

太白豁然起身,修长身姿走过来拍着我的肩,宽慰道:“还是别看了,徒增伤感。”

我抬头望着他:“让我送它一程也好。”

太白推辞道:“别送了,寄怀天地一样的。”

我觑见他额上掉了根发丝,轻软被捋到耳后,想了想道:“那师尊您下凡的时候,弟子不才,就带着包子一同寄怀天地,不送您了。”

他立刻道:“开个玩笑么,别这么认真。”从袖里落出方才那面小铜镜,“你那鼓是真不能用了,先拿这个顶一阵子好了。”

我接过铜镜,正反看了看,发现不过是面普通妆镜,雕花也不见多细致,只是手柄上镶了几个银铃,狐疑的将他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