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格雷离开古堡。
管家鲍芙默目送着少爷离开,枯槁的老脸挂着慈祥的笑容,几颗黑黄的老牙异常醒目。格雷前脚刚刚踏出古堡,黑暗便肆无忌惮的吞噬整座古堡,管家鲍芙默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古堡顶端,他的背后有着一团漩涡般的黑暗物质,那双昏暗的老眼望着东方,头顶稀疏的白发无风却舞动起来。
安茹城曾经有过两大巨头,昔日被称作【西北雄狮】的海德家族,还有现如今如日中天的安茹家族,【血色政变】前,两大家族都扎根在安茹这座小城市,百年来到也是相处和睦互不侵犯。
今晚安茹公爵将在摩卡庄园举办一场贵族盛宴,摩卡庄园坐落于安茹城的西郊,整体建筑群包过跑马场、歌剧院、农庄,哥特式建筑风格,在贵族小姐和贵妇的眼中,摩卡庄园是颗高雅璀璨的明珠,同时也是度假、休闲、娱乐的理想圣地。
今晚格雷没穿那身晦暗死板的黑色魔法长袍,而是换上一身光彩鲜亮的贵族正装,走过刺鼻难闻的贫民集中营,穿过被落魄骑士和妓女称赞为‘天堂’的玫瑰街,走上一段狭长的林荫大道,来到达摩卡庄园的铁门前。
庄园外,停放着各式各样的马车,豪华的四轮轿式马车配以高贵的阿哈尔捷金马,清秀简单的两轮箱式马车配以纯白的哈萨克马,加上那戴着黑色高帽,衣装挺拔鲜亮的马夫,怎么看都有一种浓浓的贵族底蕴。
走过摩卡庄园干净整洁的庭院,格雷来到这座有着将近200年历史非常具有哥特气息的巨型建筑前,诡异的石雕、雕工繁琐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廊柱,走进那条闻名于安茹城的【百画廊】,这里收藏着【岩间圣母】【唱诗班】这等名贵油画,哪怕是随手摘下一幅拿到黑市上也能卖出个天价。
而近三十年来,摩卡庄园未曾丢失过一幅名作。创下这个奇迹的便是这位站在宴会大厅门前,右眼戴着哥特式圆眼镜,穿着燕尾服的摩卡庄园管家--墨尔本。贵族圈子传言他曾是皇立国教骑士团的副统领,也有传言他曾是医院骑士团的核心人物,而现在他只是一名优雅的管家。
面对格雷,墨尔本优雅行礼道:“尊敬的格雷男爵,欢迎来到摩卡庄园。”
墨尔本如此恭敬的态度,确实让周围的小贵族有惊讶,很难想象这位瞪一眼就足够让安茹城贵族胆战心惊的强势人物为何会有这种举动?就在小贵族频频猜测,将格雷想象成皇家子弟、地方权贵的时候,一道嘲讽的声音在人群中间炸开。
“这不是海德家族最见不得人的格雷少爷吗?”
一名有着卷曲金发,深邃的蓝色眼睛,穿着华丽高雅的贵族正装的年轻贵族缓缓走到格雷身前,胸口佩戴的醒目徽章让在场贵族深深吸了一口气,徽章上有两只对望的金色雄鹰,上方则是橄榄叶编织而成的皇冠,条顿行省条顿家族的徽章,那个足以媲美安茹家族的骑士条顿家族。
在西北哪家贵族不知晓,条顿家族的米尔顿少爷,20岁便已经是条顿骑士团的重骑兵团的副统领,是大多数贵族小姐梦寐以求的最佳配偶。但他口中说出的‘海德家族’却让在场的贵族倒吸一口冷气。
在西北,海德家族是个禁忌。
自从六年前格雷少爷安然无恙的从异端审判塔走出来后,便激起无数的流言蜚语,那个政变后,还能安身立命的家族在金雀花帝国确实称得上传奇,遗憾的是,那位格雷少爷始终保持着低调的作风,在也没有踏进贵族这个圈子,没想到,今天能在摩卡庄园遇见他。
米尔顿迈着健雅的步伐,向格雷伸出右手。就在双方握手那一瞬间,他的右手猛然发力,身躯倾向格雷,听着那动听的指关节脆响声,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一道轻蔑弧度:“现在的你不过是朱庇特大帝的眼中钉,虽然帝国巴不得你明天就死,最终山想把你关进最终审判地,但我希望你好好活着,看着我迎娶你的未婚妻,怎样在我的大床上打滚。”
接下来,让米尔顿怒火中烧到恨不得将这只右手捏爆的是,本应惨叫和呻吟的格雷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反而轻描淡写道:“是吗?我可不记得,当年流着鼻涕,跟屁虫一样的米尔顿,已经将胆小怕事的毛病改掉,不过实在抱歉,我确实没有和在臭水沟里长大的鼻涕虫握手的习惯。”
事实上,格雷从小便是安茹城的一大祸害,那时正值海德家族的全盛时期,偏偏在这段时间,条顿家族将米尔顿寄养在摩卡庄园,格雷想不明白,这个将来必定要继承条顿骑士团的条顿家族的米尔顿除去喜欢扮演跟屁虫的角色外,为什么还要充当他的死敌?小时候是这样,长大后更是不依不饶。
双方矛盾白热化的时候。
管家身后走来一名亭亭玉立的贵族小姐,一袭高贵的紫色长裙,衬托着她婀娜多姿的身形,宛若一朵肆意绽放地百合,她冷若冰霜盯着米尔顿,道:“米尔顿,收起你的傲慢和无礼,这里不是崇尚暴力的条顿行省。”
管家恭敬道:“温莎小姐。”
米尔顿嘴角微微抽搐,放开格雷的右手,他不敢正视温莎冰寒的俏脸,叹息一口气后,走进人群,他敢忤逆自己的父亲,敢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但他绝不敢拂逆眼前的这个女人的意愿,没有太多的原因,只是从小就对她养成一种难以言说的敬畏。
温莎走到格雷身前,心疼道:“痛吗?”
她的关切表情,让格雷那双淡漠的黑色眸子出现了片刻失神,若说摩卡庄园是安茹城最为璀璨的明珠,那住在摩卡庄园的温莎小姐,绝对是年轻贵族梦中的女神,格雷不是禁欲的苦行僧,不是那些披着虚伪外衣的圣职人员,更不会像那些性格扭曲者,故意做出对这种美女视而不见的变态心理。
何况,他跟温莎是老相识,说起来到有几分青梅竹马。小时候两人便是安茹城臭名昭彰的两大祸害,安茹公爵午睡的时候把他的两撇胡须打成蝴蝶结,把地沟鼠藏在梵罗大图书馆馆长的高帽里,在跑马场燃放爆竹造成安茹城百马奔腾的壮观景象,还有将米尔顿这种贵族少爷推进臭水沟,倒吊起来的荒唐事迹……
“还行,不怎么痛。”面对知根知底的温莎,格雷没有必要摆出一副骑士脸谱,痛就是痛,不痛就是不痛,矫揉造作反而让她还有自己感到恶心。
格雷细细打量着温莎,高贵长裙包裹着魔鬼般的身材,散发着一种自然而然的百合清香,他喃喃自语道:“这才离开几年,平坦的草原怎么就变成高耸的双峰,看来皇立国家学院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的三餐铁定不错。”
脸颊烧红的温莎,娇怒道:“格雷男爵,请注意你的言辞。”
格雷凑到温莎的耳边,轻声道:“开个小小的玩笑,请别介意,不过六年的时间没见到你,确实有些想你,更何况现在的你如此漂亮美丽,我怎么能不心动,等下宴会的时候,能不能当我的舞伴,怎么说,也得照顾照顾老朋友。”
格雷如此靠近的暧昧姿势,逼得温莎动弹不得,而这头温顺的小绵羊嘴角勾起一道微笑,笑得有些颠倒众生,意有所指道:“这该不会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真正意思吧。”
格雷咂舌,随即装傻。
温莎忍着没用鞋尖踢格雷膝盖的冲动,她可一直都记得,小时候有个喜欢素描的禽兽如何对她用实际行动表述‘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真正含义,对温莎来说,那是她第一次赤身裸体站在外人面前,充当所谓的‘人体模特’,好像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每每想起这件事,温莎就笑得格外灿烂。
这种笑容格雷很是熟悉,就当他回忆起一些与这个笑容有关的事情的时候,温莎全然不顾众贵族震惊的神情,微笑着挽起格雷的手臂。接着,格雷并没有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而是紧咬着双齿,咒骂着这个女人的出手歹毒,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的腰部在她那双白嫩细手的蹂虐下,会是怎样一种凄惨的景象。
温莎很是满意,微笑看着格雷,道:“怎么,还需要人体模特吗?”
格雷苦着脸,赶忙摇头。貌似善良的温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学会用自己的美貌充当攻击武器,让这种级别的美女当人体模特,恐怕作品还未完成,要么将她就地正法,要么就是把自己活活憋死。
这个时候,躲在人群中的米尔顿双拳紧握,青筋暴涨,俊秀的脸颊愤怒到有些狰狞。他可以忍受家里那头母狗总骂他‘贱种’,但他实在难以忍受格雷和温莎之间的暧昧,但想到格雷现在如此落魄的模样,还有父亲向安茹公爵提出的联姻请求,这位将来要当条顿骑士团总统领的米尔顿轻轻抚摸着左胸的金质家徽,脸上浮现出层层阴险腹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