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东高中毕业后考入了军校,之后三年的研究生生活,其间有过许多风流韵事,在同学们中间闹得沸沸扬扬。毕业之后很快进入部队,是个很有发展前途的青年军官。他的很多风流韵事都发生在部队之外。
在经历了几年放荡的生活之后,今晚在老家他第一次尝到了同一位纯洁可爱又倾心于他的美丽少妇接近的乐趣。他根本没有想到,他同她接触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在她家里他不停地看她,是因为她太迷人了。她确实是他所认识的姑娘中最美的,那双深藏在浓密睫毛下会说话的眼睛,那温柔的神态……他看她的眼神和神态无非是他看其他姑娘时早已用过的。但他看她的时候又情不自禁地加上一些使她觉得别有用意的东西,尽管他没有对她说什么当着大家的面不能说的话,他已经感觉到她对他的依恋和温存了。他越是感觉到这一点,心里就越高兴,越发对她温柔体贴了。他不知道他的这一行为叫做“勾引良家妇女,”而这种行为正是几乎每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常犯的错误。他觉得既然第一次尝到了这种乐趣,就尽情加以享受吧!
要是他能设身处地替红红想一想,考虑一下红红的处境,并且知道这样会产生很大的不幸,那么他一定会感到惊奇,他无法相信,这件给了他尤其是给了她这么大乐趣的事情有什么不好。
只和一个女人确立固定的关系在他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他不是不能喜欢一个女人,而是他认为他有喜欢许多女人的能力。一个男人只能围着一个女人转,在他看来是很别扭、很不习惯,十分可笑的。自从今天晚上他也感觉到他和红红精神上的联系大大加强了。他知道应该采取一些措施了,但是采取什么措施他目前还没有想好。
当他和朋友们从国庆家出来的时候,带着一种清爽的感觉,以及被爱情打动的新的醉意。“今晚美的是我们彼此都默默无言,然而我们只通过眼睛交谈,彼此是那么的了解啊!今晚我们彼此都懂的对方的爱情,她是多么纯洁,多么可爱,对我是多么信任哪!我觉得自己也变好了,变纯洁了,感觉自己对一切都有了热情,有了力量。她那双含情的眼睛是多么使人心醉啊!可是……”
“那又怎么样,她已经结婚了,而且是我朋友的妻子,”接着他开始考虑今晚去哪儿消磨剩下的晚上的时光。
他开始考虑他在老家时的女同学,“小燕结婚了,赵羙订婚了,王文玲生孩子了,凤霞………,”他想着拿出了电话,“对!她可以。”
自从那次小东从他们家走后,红红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她脸上显出那种因成功而兴奋的神色,那种因意中人的倾倒而陶醉的神态,嘴上洋溢着幸福和兴奋的微笑,以及每天那优雅轻盈的动作。红红仿佛在竭力克制着自己,不露出快乐的迹象,可是这些迹象都自然地表现在她的脸上。她的神情每次似乎都这样说,“我要拯救我自己,我必须拯救我自己。”国庆似乎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只是懒得去想原因。
在习惯的生活中,和小东那次奇妙的相遇,兴奋完全消失了,一切红红又觉得心安理得。国庆照例每天那么晚回来,两个人照例是冰山对着冰山,谈话也都是一般性的,两人各自都保持着距离。前段时间红红脸上的那种眼神和微笑中焕发出来的那股生气似乎熄灭了,或者远远地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国庆正在厨房打扫着卫生,红红在书房练健身没有出来。国庆拿着洗刷的东西就走进了书房。
“明天同学请我们一起去他们家吃饭,”国庆说着,“单位的事情你安排一下,”
“哪个同学?”
“凤鸣,我初中同学,她妹妹凤霞要去A市,好多朋友都去给她送行,”国庆说完,红红打量着国庆的脸,竭力想知道他下面还想说些什么,“太巧了,小东也在A市,”红红想着走过去把音乐关了。
“知道了!”红红平静而冷淡地说着。
凤霞大学刚毕业一年,今年二十四岁。她一回到这个小城市工作,在情感方面就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不仅使得这个小城市的所有有头有脸的青年人都拜倒在她的脚下,而且直接求婚遭到她母亲拒绝的就好几位。其中一个叫李刚的就是遭到她母亲拒绝最直接的一位。
李刚的频频出现和他对凤霞明显的追求,使得她的母亲为女儿的婚姻大事第一次增加了烦恼。凤霞倒是没有什么,她母亲呢,以女人家回避问题惯用的手法,说凤霞目前还小,还不想结婚,要好好工作一段时间,用诸如此类的话加以推托。她没有把最主要的问题讲出来,那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找一个条件更好的对象。
在凤霞母亲看来,李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凤霞匹配的。她不喜欢李刚慢条斯理的谈话,尤其是他在外交场合表现出来的笨拙行为,他认为这些都是他平常不出门和人交际的缘故,在她这么大年龄看来,一个男人若不出去交际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她也不喜欢他整天呆在家里、这种只知道看书、在她看来是多么无聊的生活。最使她不高兴的是,他爱上他们家凤霞有几年光景了,整天赖在凤霞后面出入他们家,却几乎每次都不愿意和他们家人打招呼,唯恐开口说话会失了他读书人的身份。而且还经常突然间不知去向。凤霞母亲是当时无论如何也不肯把女儿嫁与他的。
小东的突然出现使凤霞母亲的愿望得到全部的满足。他不仅学历高,长得帅,而且脑袋瓜极好用,职业也好——现役军官。他很会看人眼色行事,这一点很招凤霞母亲的喜欢,在凤霞母亲眼里,他真是一个理想的女婿了——年轻有为、前程似锦。
三十年前自己正是待嫁的年龄,真是花容月貌,当时家里帮她做了一个媒。她拒绝了,自己私自同意嫁给了现在凤霞的爸,三十年来,凤霞爸爸每次赚的钱只是勉强维持这个家,一家四口人日子过得很勉强,直到大儿子凤鸣结婚后日子才有好转。
找对象看似简单,做起来却不简单、不容易。只有走过这条路的人才会有经验。至少凤霞母亲感觉自己是深有体会。为了给大儿子凤鸣找对象,她不知担了多少忧,费了多少心,同老头子吵了多少架,才找到现在令她十分满意的儿媳妇。她感觉凤鸣很幸福,这些都是她的功劳。如今临到了自己的女儿找对象,她比以前更加的忙碌,严密监视着进出她家的每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由于大儿子婚姻的成功,如今她家的老头子不再和她吵架,以为她做的都是有道理的。她一直认为只要女孩子和男孩子接触就会产生爱情,如果不加以管制,她可能会爱上一个根本不想结婚,或者没有责任心,或者已有家室的男人。所以,如今这些开放式的恋爱她怎么也不能接受,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凤霞去安排她自己的情感生活。
她唯恐小东的出现只是对凤霞的外貌新鲜新鲜。她在饭桌上已经明显的感觉到女儿已经开始主动提他以前上学的事情了。不过他认为小东受过很好的教育,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她心里也很清楚,如今的社会,男女自由,女孩子很容易丧失理智,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现在的年轻人对一些事情根本不当一回事。上次凤霞同小东外出,凤霞只说溜达了一会就到单位值班去了,她自己也没考证。但是她是放不下心来的,因为小东只是嘴巴很甜,关于他和凤霞情感上的事情,只字不提。
凤霞告诉母亲那晚在值班的时候,有她自己的意思,她有她自己的做法,但做母亲的却多了一个心眼。她渴望女儿和小东的婚事成功,她特别想使这件事定下来。她全部的感情全部集中在这件事上,她唯恐女儿曾一度钟情于李刚,而怠慢了小东。她唯恐李刚会使这桩眼看就要成功的好事受到影响。她知道李刚和小东在一个城市。眼看着女儿在收拾东西,如今不放已是不可能了。
“真的要走吗?”她走到女儿的卧室问着凤霞。
“是的,一帮送行的朋友们都在哥哥家呢,我待会要过去一下。”
“我有一句话要说,”凤霞母亲开了头,凤霞能从她严肃而涨红的脸上猜到她要谈什么。
“妈妈,”她红着脸低下了头说,“您不要说了,我知道……”
她的愿望和母亲是一样的,但是母亲要说出来,却使她感到委屈。
“我只是想说,选择的时候,应该……”
“妈妈,妈妈,您已经不用说了,我会明白的!”
“不说,不说,我不说了,”妈妈看见女儿低垂的眼帘和脸上飞去的一抹彩虹,说:“但是有一件事,好闺女,你曾经答应过妈妈,说你不会对我隐瞒任何事情的,一有什么事情就来问妈妈,对吧!你这么说了,不会做不到吧?”
“不会的妈妈,我一有什么事就会给你打电话的!”凤霞涨红着脸,眼睛盯住母亲说,“可是现在我还没有什么话要说。”
“看着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不会撒谎的,”母亲说着,“听我的话你会幸福的!”
她看着凤霞激动和幸福的模样笑了!
同学家的小别墅,装饰的非常豪华,收拾的很排场,不过,客厅非常大,落地窗放进大片的阳光,走廊长长的,放着很多不知名的花草,宽大的开放式厨房,设备得体雅致。
迎上来的男女主人非常热情。男主人高高的,戴着一副眼镜,很斯文的样子。女主人娇柔而俊俏的脸,头发优雅的挽着。一件质地尚好的长款合身粉色长绒衣,越发显得脸的娇嫩,紧身黑色美体裤托出细长而优美的腿。她对国庆和红红笑着。
她微笑的目光停留在国庆脸上似乎更长一些,那长长的目光似乎在将国庆和她老公作比较,其中的含义似乎更让人感到某种熟悉而又遥远的不安。
细长的腿轻盈的迈动,扭动的背影让你觉得这是另一种面孔——某些女人是有这样本事的,她们扭动的背影是另一张脸,另一种风情万种,能向你传情达意的脸。红红看着女主人,扫了一眼国庆,国庆并没有异样,一直走到客厅里。
红红有点拘谨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睛刚落在客厅墙壁上几张大大的艺术照上。客厅里传来了门铃声,女主人继续迈动轻盈娇媚的步子。进来两位男的,一高一矮;高个粗大浑实,稍有啤酒肚,脸膛发红,似有几个刀疤,睁着两只眼睛,厚厚的嘴唇,满脸的江湖气。矮个,南方人长相,精明,瘦小,眼睛很灵活。
“这两位是我小学同学,”女主人站在门口介绍着,姿态矜持,脸上露出妩媚的微笑,仿佛在实施一次勾引。男主人带着国庆走过去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红红对这种人不感兴趣。眼光继续停留在艺术照上。桌旁一位穿着黑丝绒上衣、牛仔裤生有一双弯弯眉毛的年轻少妇正在整理着茶具,她看上去和女主人有几分相像,应该是女主人的姐姐。她走过来帮红红倒了一杯水。红红看着她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说不出来。她一定具有很好的茶艺,因为杯子泡的茶水干净而清透。
“大维这家伙头发梳的越来越亮了,就像这家的地板,越擦越亮……”说话的人连同他身边几个人红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主人介绍的时候,红红没听见。此时他说完瞟了一眼高个男。
“当然啦,他的趣味同这家庭的摆设和装饰是一致的,这大概是他常来这儿的原因。”
他的话说完,客厅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因为他暗示的这件事是不能说的,因为男主人此时在场,那就是高个和女主人的关系。
品茶和关于女主人的谈话,在一圈熟悉的人的眼睛里兜来兜去,大家都想避开。
“刘峰那小子还记得吧?家里一个,外边一个,”
“不会吧?要不那真是太有本事了!”
“我真不明白,像他这样聪明的人——他上学的时候脑袋瓜确实好用,——他怎么就不明白这样会毁了他的仕途的。”
“他和猛子不同,猛子自己干,没人管,没人问,他可不行。”
人人都想公开狠批刘峰那个小子。于是谈话就像燃起棉花柴堆一样,噼噼啪啪地谈论开了。
沏茶的年轻少妇踏着柔软的舞蹈鞋轻轻地来到红红面前。
“大家都在说话,你为什么不参加?”她温和地问着,“我叫腊梅。”
“我叫红红,认识你很高兴!”红红笑着说。“我在仔细品茶,你的茶泡的太好了!”
“行了!现在咱不谈论别人,谈点正事!”女主人开始吆喝着。
“好的!”有人响应,大家立刻停止了对别人的闲扯。
女主人说话总能产生这样的效果,获得这种效果的秘诀就在于,她说话虽然不多,但是总能让人产生某种感觉,她的神情总能让人产生某种联想。女主人自己也弄不懂怎么会有这样的效果,但她知道会有,并且加以利用。
沏茶的少妇同红红说话的时候,大家都留神地听着,以致那边的谈话也停止了。女主人想把两组人拉到一起,就对着红红她们俩说:“腊梅呀!你们俩还是到这边来吧?”
“不,我们这儿很好!”腊梅笑盈盈地回答,接着继续谈她们的话题。
“要不,红红,去你们单位看有没有合适的,帮她物色一个,”女主人说着,“年轻貌美,刚离异,我妹妹!”
女主人的话,红红笑了一下。并一边同腊梅谈着,一边眼不停地瞅着房门。客人到的差不多了,男主人的妹妹凤霞还没有回来。她感到今天晚上马上要进来的这个人才是她今晚的收获。门铃终于响了,一种惊喜的奇怪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感觉到她似乎和她有什么联系。
她穿着一条合体的粉红色长裙,轮廓显得清清楚楚,轻盈的走了进来。柔和的鹅蛋脸,乌黑的眼睛,弯弯细长的眉毛,纯净的犹如人工画就得一般,长长的睫毛,俏皮的鼻子挺而直。精巧的小嘴,柔唇微启,皮肤颜色如未经人手触摸过的蜜桃上的绒衣,黑玉色的头发垂在肩上。
红红站直了身子,微笑着看着她。她用急促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停留在红红身上,似乎在人群中一眼看出了红红。她领会地对红红点了点头,似乎对她身上一切的和谐表示赞赏。
凤霞走进餐厅,向大家道歉,说被一位老同学留住了,不回答完她同学的许多问题怎么也走不了,所以迟到了一点。接着和男主人一起把所有人相互介绍认识了。然后坐在红红身边,不停地赞赏着红红。一会儿功夫,男女主人就把餐桌上的所有客人都揉匀了,整个房间里活跃起来,洋溢着一片欢声笑语。红红感觉坐在这群人中间,只是在尽自己痛苦的义务,她不愿插嘴,也不知说什么。便坐下和凤霞低声说着话。
“听说你要到A市去发展,难道在我们这个城市发展不好吗?”红红半侧着美丽的头,笑盈盈地问着。凤霞雪白的小手正在夹着一块不听话的鸡块,“不,我们这个城市确实挺好,”凤霞抽回手来含笑着说,“我男朋友在A市。”
“为什么你不早到A市呢?”红红朴实地笑着说,“而要在这个城市工作了几年之后再去A市呢?”
“以前分分合合的,很不愉快,现在我决定过去,”凤霞说完用餐巾纸擦了擦手指尖。
红红一边同凤霞说着话,一边斜着眼瞟着国庆,他的声音很大,今天晚上比较兴奋。
“光子对他老婆特好,以前在部队的时候,那时他们还没结婚,为给他女朋友买一件大衣转了大半个城市,”国庆看着高个说着,“有空你带着嫂子去我们家玩。”
光子显然是他们共同熟悉的一个人物,国庆说出光子对他老婆特别爱的时候,红红还是吃了一惊。她一直以为国庆不懂男人对女人的爱,他竟然能懂得光子对他老婆的疼爱?当国庆第三次邀请高个带着妻子有空到家里玩的时候。
矮个在那单独吃着菜,那双机灵的眼睛不停地转着,他在听着他们说话,偶尔眼光从国庆身上滑到红红身上,和红红的眼光碰一下。红红赶忙把眼光移开。
这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家伙,他坐在这儿半响没说话,已经了解透了每一个人。他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学历不高,初中没毕业就下学了,长期在社会上混,老江湖了。虽然国庆学历比他略高点,但人与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那种攻击性和反击性国庆比他差远了,这一点,他一进门,红红就看出来了。
红红不满地看了国庆一眼,神情很不自然,国庆什么也没觉察到,仍然继续同高个说着话。国庆经常一说话就信口开河,忘乎所以,因而使自己处于很不利的地位,这,她是知道的,她不愿让国庆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可笑的一面。
高个学历也不高,在一个学校是保卫科科长,大老粗型,有勇无谋。
现在他们开始不停地说话,说他们的同学,他们的小学老师,他们的共同话题。国庆偶尔说一句,矮个对他的话不满意,觉得他的意见不正确。
男主人不停地在厨房和饭桌之间忙活,女主人一直招呼几个女的,偶尔和两个男同学拌几句嘴,声音娇媚。
红红端着水杯到客厅看了会电视,饭桌上的声音似乎很大,国庆的一个观点,高个和矮个都不赞成。红红最受不了别人用笨人的方法对待国庆,有好多次,她绷起了脸,虽然没有明说,原因是别人太不客气地向国庆证明他干了什么蠢事,这是她的一块心病。她受不了别人贬低国庆,尤其是她在内心深处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她从来没有向他说过她的这一看法,怕因此而损害他的自尊心。
她觉着她那贯用的变脸的技术马上又要冒头了。“我有点不舒服,”她一面说,一面握着国庆的手,又笑眯眯地对餐桌上的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你是陪我到沙发上坐一会儿呢?”她继续说着,“还是陪我回家?”
“你别忙!”国庆说,“我们去沙发上歇一会儿吧?”
红红坐在沙发上,头放在国庆怀里,一直不停地撒着娇。她做的自然大方、得体,在她对他一瞥的眼神中,她发现他在观察她。
“你的脸色不好,”他说。
“是啊,”她说,“我不舒服,不要把我的健康看的太重要啊,呵呵……”
她说的话很热情,很急促,眼睛里闪出异样的光辉,但国庆毫不在意她的语气和姿态,他听见她说话只是从字面上来领会这些话的意思。他回答的也很简单。很多人不时留意观察着这对特别般配的夫妻,红红则容光焕发、喜气洋洋。
等大家都从餐桌旁边站了起来,离开主人家以后。红红两手插在口袋里,嘴巴微微闭着,脸立刻拉了下来,和国庆稍拉开了距离。
国庆扬起眉毛,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以后再也不羡慕我这个同学了,他妻子还是那么漂亮,娘家也确实有钱!”国庆边走边兴奋地说着,“一直不停地给我同学戴绿帽子。”
红红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在意的是国庆今天晚上的表现。
“你以后在酒桌上能不能少说点话,或者不说话,”红红终于开口了,“人应该学会观察和思考。”
“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国庆说完,扬了扬眉毛,嘴角冷冷地一笑。她想再对他说下去的信念也动摇了。“这太可怕了,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红红眼睛里含着泪水想着,“真的很无奈!我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他却把我的一切都践踏到泥污里,我不是一个不懂事的人,我从来没讨厌过任何人,但我现在开始讨厌他!”红红在路上走着又想起小东,“如果是小东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他的智慧,他的幽默,他身上那种强大的能量,他知道消遣的东西不能当真,他做什么事都恰到好处!”
红红走进卧室的时候,他已经躺下了。他嘴唇严厉地闭着,眼睛不看她。红红轻轻地在他的一侧躺下,她在等待着他和她说话。她又害怕他开口,又希望他开口,可是,他好半天不吱声,她一动不动地躺着,脑子里想着另外一个人,她觉得一想到他,她心里就荡漾起来,就充满一种罪恶的愉悦。好一阵子,他终于开口了,“猛子夫妻闹离婚,这几天让我们抽空去他们家帮着调解一下,”他说着,“他在部队的时候就和我关系最好!”
红红半天没有说话,这个城市不是很大,大家互相熟悉,彼此来往。红红平常很忙,交往上只有几个固定的圈子。国庆政府官员家属的圈子;这个圈子关系错综复杂,几乎各个部门的人都有,红红起初小心翼翼,怀着对这些人由衷的敬意的那种感情,而现在她发觉这种感觉已经消失了,她现在熟悉每位官员的家属,就像熟悉她身边的同事一样,她知道每一个人的习惯和嗜好,以及她们的心理变化,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每个人的关系以及以谁为中心,知道谁维护谁,谁会包庇谁,谁给谁在什么事上观点一致,在什么事情上意见分歧,虽然这个圈子引得无数官员的家属竞相加入,引起了无限的兴趣,红红却是尽力逃避。
红红同事的圈子;这个圈子的中心人物就是尤雅,红红很重视这个圈子,这个圈子大家都是同事,大家的趣味和爱好基本上相似。只要有事红红就参加。
国庆朋友、战友、同学的家属以及红红的所有朋友、同学这个圈子;这个圈子的人收入各不同,有时候花费会超过红红的进款,红红还是和每个人相处愉快。
“猛子是不是我们结婚的时候闹我闹的最凶的那个?”红红说着,“脱我鞋的那个?”
“对!”
“他们闹离婚?”红红想着,“他们离婚,离婚……”
“离婚,分开……,”红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睁着眼睛,她微微笑着,在脑子中重复着这几个字。她忽然在黑暗中看见自己眼睛的光芒。
“可以,”她忽然间兴奋起来,头脑里忽然出现一副新生活的情景。她不愿意用语言来表达那种又羞愧又快乐又恐惧的心情,也不愿意再想下去,唯恐别人觉察了。
但是,几天里,她还是找不到语言来表达这种错综复杂的心情,甚至头脑里也理不出一条思路来。从那一夜起,他们表面上一切如旧,其实他们的内在关系完全变了。
李刚是凤霞的男朋友,在A市一软件公司工作,小伙子人不错,瘦瘦的高高的,戴着一副眼镜也是很斯文的样子,看上去和凤鸣有几分相似。每当他想起对凤霞求婚遭到拒绝,就面红耳赤,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对这件事还是念念不忘,就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一想起来就感到痛苦。他常常安慰自己:“从前我追第一个女孩子的时候,那封情书被人退回来,我当时是面红耳赤、浑身哆嗦、我以为这一生自己都完了;还有一次就是在读大学的时候,我曾经把一个小偷领到家里,家里被洗劫一空,我当时认为自己真的没有用。可是后来呢?几年以后,想起这些事我都觉得很好笑。当时我何必为那些事苦恼呢?现在这件事,我也不应该把它放在心上。”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对这件事还是念念不忘。因为他已过了三十,深感自己早已到了成家的年龄,渴望过家庭生活,却始终没有结婚,而结婚的事情仿佛越来越渺茫,他也像别的大龄青年那样认为,这样的年龄过单身生活是不好的,是非常可怕的。上次在去凤霞那儿求婚以前,他曾告诉爷爷说:“爷爷,我可能快要结婚了!”爷爷立刻像回答一件理所当然的正经事那样回答说:“早就是时候了。”
可是此刻结婚的事情似乎更渺茫,他曾想象着把周围的很多姑娘放在这个位置上,总觉得没有一个合适的。他想起在众人面前求婚那副窘态,这些创伤只要别人一涉及到个人问题,似乎永远无法愈合。
但是时间和工作起了重要的作用。这些创伤逐渐被他工作中琐碎而必要的事情冲淡了。他似乎等待着她结婚的消息,他感觉这样他的心病就会彻底的治愈。
这时候,春天来了,这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春天,没有风暴,也不是变幻莫测。这是一个少有的春天。这个春天鼓舞了李刚,他决定抛开往事,满怀信心地进行自己的事业。虽然结婚的事情没有实行,但是在事业上稍进步一层,他还是可以做到的。除了工作的事情必须做好之外,他还在外面开了一个小小的店铺。他也经常安慰自己,单身就单身吧,或者正是由于单身,他的生活才显得非常充实。偶尔感到不满的是,工作之余,他不能把头脑里萦回着的许多想法告诉大家。
这个春天特别长,回暖的很慢。几天前的冰雪在阳光下开始融化,夜里,有时候的气温达到零下。路上有时候还结着厚厚的冰,车子在路上行驶的非常慢。树木多的地方依然还堆着大片的积雪。春至后的第二天,忽然来了一阵暖风,乌云笼罩着大地,下了两天两夜温暖的暴雨。周末的时候,风停了,灰色的沙尘暴弥漫着整个A市,好像在掩盖这个城市变化的秘密。早晨,天空明朗了,灿烂的太阳升起来了,迅速地吞噬了地面上薄薄的浮冰,温暖的空气带着充满苏醒过来的大地的水蒸气晃动着。杨树和柳树的枝条都生意盎然地萌芽了,迎春花花朵累累的枝条上成群的蜜蜂嗡嗡地飞来飞去。不知名的鸟儿早就知道了春的消息,在A市上空发出春天的呼唤,高高地在上空飞过。放学的孩子们在街道上奔跑着,公园里飘来少女的裙带和少女欢快的谈话。真正的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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