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天是人们计划和设想的季节。此时的李刚踩在阳光下亮的耀眼的马路上,心里充满着美好的希望和设想。凤霞已经来到了A市。这是一个多么兴奋的消息啊!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这事情鼓舞了李刚,他决定从此抛开一切,全身心地安排好她的生活,一定要让她感觉到舒服和幸福!以后单身的痛苦生活再也不会有了。以后他可以大胆地正视人家的眼睛了。
李刚欣赏了一下他的店铺,几个刚雇来的大学生在忙着,他围着店铺转了一圈。恼火的是,他努力了那么长时间,可是店里松松垮垮的事情仍然没有改变。原因是店里即使有客人吃饭的时候他们也会聚在一起聊天。李刚派人去找大堂经理,接着又亲自去找,那位大堂经理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也像春天的万物一样焕发着光彩。他穿着一套崭新的西服从另一家店里刚出来。
“为什么上班的时间你要跑出去?”
“我早就想告诉你了,我刚才去了几家店里了解了一下他们那儿的经营情况。”
“为什么没告诉我?”
“没得出什么结论,所以暂时没汇报!”
“不是没得出什么结论,是你本来就不想汇报!”李刚恼怒地说,“我升你为大堂经理是干什么的?”他叫嚷道。但是一想到这样斥责也无济于事,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只叹了一口气。“昨天的营业情况怎么样?”他沉默了一下问。
“前天购得菜,昨天全用了了,如果每天的营业情况都像昨天那样,店里的人手是不够用的!”
李刚明白,所谓的人手不够用,就是该聘用几个人了,这种情况他也已经感觉到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如果有合适的人过来应聘,你有这个权利!”他嚷道。
“李哥,您放心好了,一切都会办好的!”
李刚有点生气地挥了挥手,走进后厨看了一下。大堂经理已经吩咐几个雇工把今天买的菜都搬了进来。对大堂经理也不再生气了。是啊,天气这样好,还生什么气?
李刚打了一辆车,向郊外驶去。
李刚在车里感到愉快,到了田野上就更加兴奋了。车子在田间上下颠簸,车子穿过正在逐渐苏醒的森林,吸着温暖而新鲜的空气,兴致勃勃地欣赏着一棵棵抽出嫩芽的树。驶出森林,前面就是一片绿色的田野,偶尔可以看见成群的牛羊。李刚脑子里充满着种种幻想,小心翼翼地让车子在田边的小路上行驶着。李刚难道对手下的人发脾气,像这种情况并不多。他经常用一种办法来平息自己的怒火,那就是把一切坏事想成好事。现在他又试用了这个办法。他觉得店里的人都管他叫哥,没有什么错误。他又想到了凤霞,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一想到她,他真是开心的不得了。
他不知道她要从事些什么职业,但他觉得她的心里已经充满了美好的愿望。他帮她租的房子离自己不是很远,以便于自己及时照顾她。他知道凤霞对于A市已经敞开了胸怀,一切都赏心悦目,让人心花怒放。她正和自己一样带着喜悦的心情迎接美好的未来。
这几天,小东详细打听了凤霞来A市的情况和她来A市的计划。听到的消息使他高兴,虽然他羞于承认。高兴的是,他还有希望,更高兴的是,他和她在一个城市。如今她和李刚走得很近,这是他最痛苦的地方。
自从上次回老家见过她以后,他夜里就时常想起这张脸,他感觉自己正在凝视她。尽管是在梦里,他却能感觉到她脸部和眼部的表情,这就是那种能打动他的令他狂喜的表情,就像战友的老婆红红,那也是一张令他疯狂的表情,可惜她结婚了。
这段时间,他反复对自己说,对于她,只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无数普通青年的中的一个而已,他绝不让自己再去想她。可是这时,马上要同她见面,他就被一种快乐的情绪所控制。他不必问她怎么也来到这个城市,这一点他好像知道的也那么确切,就像无数次他在梦里想的:因为你在这个城市,所以我也来这里。
红红和国庆抽了一天最清闲的日子到了猛子家里,这是红红第一次到猛子家。家里很宽敞,装饰得很豪华。
女主人正坐在进门的一张沙发上,眼睛直瞪着客厅的一角。中等身材,头发梳得很光滑,后面挽了一个发髻,五官不是很突出,但皮肤发着光,看上去很干净,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红红瞧了她一眼,她脸上那种冷漠而带有严厉的表情并没有改变。
猛子站在国庆跟前,红红记得第一次在婚礼上见过他,只是扫了一眼,略胖了些,标准的五官,笑起来依旧灿烂,浑身上下依旧透着商人的油滑。
“弟妹你没事吧?”红红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说,“我要同你谈谈。”
“谈什么?”猛子妻恐惧地抬起头,急急地问。
“谈谈你们的苦恼?”
“没什么苦恼,该断就断,一了百了。”
“这没什么了不起……,多数家庭都经历过这种事情。”
猛子妻不作声,她的脸色变得更加严厉了。
“你范不着为他痛苦,”红红单刀直入。
“是的,既然他看不上我,”猛子妻颤声说,“那就干脆点算了!”
“你们现在都要冷静,不要这样!”
“那个女的到底是谁,”猛子妻突然发火了,叫起来,“我不需要你同情,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她转过脸去对着猛子,脸涨的通红,最急促地哆嗦起来。红红知道,人一生气的时候就会不顾一切,说出许多不该说的话来,她想安慰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你就喜欢那种贱货!”猛子妻说着,“难道我还得为你去死吗,我不要你的同情,该咋办咋办!”
“你这话太不讲理了!”猛子说着。
“你为什么要折磨我?”
“今天咱哥、咱嫂子在这儿,能不能给我个面子?”
猛子妻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你做这事还怕丢人?今天你就当着咱哥咱嫂子的面把你做的好事都说一说。”
她窝在乳白色的沙发上,沙发套干净而整齐,刚才被她说话的时候两手一抓,两头乱作一团,她的整个上半身都在发颤。
天花板上的吊灯反射到地板上,发出清亮的光。她后面的家具擦得一尘不染,餐桌上的餐具摆放整齐。
一提起那件事,他几乎丧失了自制力,霍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操!你有完没完!”猛子对着沙发上的妻子斥了一句,乌黑的小眼睛睁得圆圆的,眉头有点竖。
国庆走过去把猛子按到沙发上。红红忧郁地低着头,不作声。猛子妻用毛巾捂住脸,垂下了头。
沉默了两分钟光景。红红想着心事,她心里感到委屈,这件事也格外地刺痛着她的心,她没有料到她们家也是这么冷酷。
红红抬眼看了一下猛子,他正紧盯着红红看,红红既感到奇怪,又觉得满肚子不高兴。她定了一神,眼睛从这个无礼的主人身上移开,她随手拿起一本孩子的教科书,随便翻着。然而她忍不住过了两三分钟后,又怀疑地向猛子偷觑了一眼,还是那死死地盯着她的目光,这一次红红没有吱声,但是同样的情况在第三次又重复出现的时候,她一下火了,认为自己责无旁贷,理应挺身而出,维护自己的尊严。红红满脸涨的通红,美丽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红红站起来,挺直的后背,欣长的双腿,长长的黑发,红红走到国庆一侧把自己的包拿了起来,细细的高跟鞋发出有规律的“咯”“咯”……的声音。所有这一切都吸引着猛子,使得她的目光不忍心离开!
红红原想躲开猛子的目光出去溜达一下。猛子妻看到她这个样子,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挽着她走了出去。
红红随着猛子妻一起走进咖啡馆,咖啡馆里静悄悄的。邓丽君的歌曲听的特别清晰,馆里的桌位不是很多,每个桌上都放了一束红红的玫瑰。猛子妻同值班经理打过招呼。一个穿着桔红色旗袍的服务员走了过来,头发挽起个发髻,插着一朵别致的小红花,粉嘟嘟的小脸,20岁左右,正如这桌上的花。她把她们领到一桌位前。不远处一对小情侣在对坐着,隔着玫瑰花在默默凝视,连桌面似红非红的颜色都显得暧昧,宽大的玫瑰色落地窗半掩着,露出粉红色的窗纱。灯光微弱,音乐轻柔,浪漫的气息充溢着馆子的每个角落。
两人同时对着桌子坐下,“你经常来这儿吗?”红红问着。
“是的,那个孬种正常的时候,带我来过几次,”猛子妻回答着,“嫂子,我真羡慕你,俺国庆哥脾气那么好,从来没听说过你们吵架?”
红红静静地坐着,在这小城里居然有这么雅致的地方,以前红红从没听说过。红红的思绪被猛子妻拉了回来。
猛子妻刚才的话触痛了红红的伤疤,红红不愿把家里的事表现出来,对着猛子妻激动善良的脸瞧了一眼,没有说话转了话题。
“嫂子!你不知我天天过的什么日子,要是不离婚我就活不下去了,”猛子妻愤愤地说着,“他上次已经把人家的肚子给弄大了。”
“我不想在你面前替他说好话,也不想安慰你,这种事我能理解,我也替你难过?”红红说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忽然涌出了泪水,她紧紧握住猛子妻的手,想把泪水克制住。
“安慰也是没用的,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我感到一切都完了,”猛子妻说着,“我带着儿子去过她们家三次,去女方家找她的父母,我出了十几万他们才同意把孩子打掉,嫂子你说我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
她说完脸上的神气顿时变得平和了。
红红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她,脸上显出真挚的同情和友爱。
“当时说不定他还在偷偷地笑我呢?而我却自己犯贱,抛弃了一切,在大街小巷来来回回地找他……哎!我离不开孩子,可是一看见那个孬种我就很难受。”
“你还爱他吗?”红红凝视着猛子妻的眼睛,插了一句。
她沉默了,只是痛哭起来。
红红停下来,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你的处境我能理解,可是他今天也不好受,有错误的人总是比不犯错误的人更痛苦,若是他能明白他的错误,你会给他一个机会吗?”
“不可能,我恨不得把他剁了…..。”
她好像故意似的,每次心一软下来,就又故意说些话来激怒自己。
“那个女人是年轻、漂亮、温柔、浪漫,比我有情调……,可是我的青春是被谁糟蹋了……如今,我对他没有情、没有爱、只有恨……,”她在继续说着。
周围的氛围并不能吸引她,这种地方使人想起伤心事都很难。红红站起来,忽然感觉,今天坐在她对面的不应该是红红,而应该是国庆,不是在这里,而是在马路边上的包子铺里。
“他身边从来没缺少过女人,见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只要稍微有点姿色的,他心里就痒痒。我都让他快憋死了,几天有时候几个月都见不到人影……”
红红把杯子放下,走到拉开的落地窗前。她继续抱怨着猛子,猛子恶劣的品行令她伤心……窗外一排昏黄的路灯像黄疸病人的眼睛,街道很寂静。“她一直爱着他,他们毕竟爱过,可是……,”红红不再想下去了。猛子妻的哭声似乎很大与这格格不入。红红却毫无感觉,她在局外,所以她轻松,她一直在局外。
凤鸣送走完吃饭的客人,一路走一路沉思着。凤鸣当时看见妻子和大维坐在一起谈得很热烈,他原来并不觉得异常和有失体统,但他发觉今晚客厅里的客人,都认为他们的行为有些异常,他这次觉得出了问题,他觉得这样做很不像话。他决定这事和妻子好好谈谈。
凤鸣回到家里,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拿起一份报纸读起来。这是他每天的习惯。他时而擦擦前额,摇摇头,唿扇唿扇报纸,仿佛脑袋的温度高了一样,又仿佛在驱除什么东西。他站起身来,走进洗手间洗漱了一下,准备去上床。妻子小娇还没有回来,他夹着一本医学书躺倒床上,不过今天他不想研究那个让他烦透心的医学问题。他的脑海里被妻子和与她有关的不愉快的事塞满了。他无法睡觉,觉得必须好好考虑一下这种新的局面。
开始,他觉得这事只需同妻子好好谈一谈,他觉得这事很简单;可是此刻,他想了半天,把这种局面好好考虑了一下,他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这件事很复杂很复杂。
凤鸣从小家境不是很好,大学毕业后,成绩优异分配到这家医院。凤鸣妻爸爸做这家医院院长的时候,通过别人介绍,把他的女儿介绍给了老实本分但很有发展前途的凤鸣。自凤鸣结婚后,在事业上就如鱼得水,即使岳父退休了,他也已经在很显要的位置上了。
凤鸣不是个有小心眼的人。怀疑,他觉得是对妻子的侮辱,他觉得对妻子应该是信任的。至于为什么不怀疑妻子,对他那位年轻美丽的妻子为什么信任,他没有问过自己。但是他从来没有不信任过她,因为向来信任她,并且从结婚那天开始他就告诉自己应该信任她。可是此刻,尽管他仍认为怀疑妻子是可耻的,应该相信妻子,而且以前的信念并没有被破坏,他却感到面对着一种乱七八糟的荒唐局面,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凤鸣从今天晚上大家的眼光里,知道妻子可能爱上别人或者是和别人有关系。他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荒唐,简直令人难以理解。凤鸣很久以来一直是在处理人的身体里的毛病的医院里而工作的。可是每当他自己的身体发生问题时,他总是回避它。他现在的感受就像一个人在半空漂浮着,身体早已脱离了他自己的思想,他不想从医学上去解决这个问题,他只要一想到他妻子有可能爱上别人,他就会产生这种感觉。
他没有换衣服,在黑暗的客厅里踱来踱去,他又转身回到书房,那里被她打扫的干干净净,摆放着她喜欢的精美小礼品以及她的一张漂亮艺术照。他转过身回到卧室,接着又往回走。
他每来回走一次,总要在客厅她放艺术照的地方停住脚步,对自己说:“是的,出了这种事是自己的疏忽,一定要解决,要制止,要说出我的意见和决定。”于是他又继续走,“可是自己的意见是什么,决定又是什么呢?”他在书房门口自言自语,但是找不到答案。“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在回客厅的时候问自己,“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大家的猜测?他同她谈一次,那有什么关系?一个漂亮女人在交际场合同别人谈谈话又有什么奇怪的?还有一点,怀疑自己的老婆是贬低自己还是贬低自己的老婆?”他走进卧室时自言自语。这种论点,以前他觉得很有说服力,现在他觉得毫无价值、甚而说是毫无分量的。他又从卧室走到客厅,他只要一走到客厅,一走到她大大的艺术照前,看到她会说话的身体。仿佛就有一种声音在对他说,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既然大家都注意到了,有的都当成玩笑的话题了,那就说明有了问题。他在餐厅里又对自己说:“这事必须解决,还有,要说出我的决定……,”但是一进入卧室,他就又问自己:“怎么解决呢?”他又想起,怀疑是对妻子的侮辱,但是一到了客厅,他又相信出什么事了。他此时不同房间不同的想法同他的思想和他的身体分离是一样的,激发不出什么新的想法。他意识到了这一点,擦擦前额,在书房里妻子的书桌前坐了下来。
这会儿,他望着她的桌子,她桌子上的精美文具,以及他送给她,她还没有读的书。他的思想突然变了,他开始想她的事,考虑她有些什么思想和感情。他第一次投入而认真地想着她在他去上班之后的生活、她的思想、她的愿望。一想到其实妻子是应该可以拥有她自己的独立生活和独立空间的,一开始见她的时候,他觉得他养不起她,是妈妈硬压着他答应的,自从他和她认识以后,他才觉得他和她的结合是正确的,他一度觉得妈妈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刚才冒出的想法他害怕极了。连忙把这种思想驱除掉。他无法想象当时妻子要是去一个很好的单位上班,而不在家呆着,会不会一开始就会嫁给他,这是很难说的。这种想法对于凤鸣来说是一种不习惯的想法,他认为这种想法是一种十分有害的胡思乱想。
“最不幸的是,”他想,“正当我的事业快要成功,特别需要小心和谨慎的时候,这种无聊的事情却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要考虑一下,必须解决,把它抛开,”他说这几个字,声音大了一些。
“她的情感、心里产生的念头、以及可能发生的事情,与我没有关系,这是她个人的良心问题。”他自言自语,用这种聊以自慰的方式希望可以把新出现的问题抛开。
“是的,”凤鸣又自言自语着,“她的感情之类的问题是她的良心问题,同我不相干。作为她的丈夫,我的义务是明确的,我有义务指导她,对她负有部分责任。我应当指出我所发觉的危险,警告,甚至行使我的权利。我应当说出我的意见和观点。”
于是凤鸣在头脑里明确而清晰地编好了今晚要对妻子说的话。他一面考虑要说的话,一面又因为家庭问题这么不知不觉地耗费他的时间而感到惋惜。虽然如此,他的头脑里还像做手术的时候一样清楚地理清了这次谈话的每一个步骤。他在脑子里想好了几点:第一,说明对于一个男人舆论和面子的重要性;第二,说明结婚的责任;第三;如有重要,指出孩子可能遭到的不幸;第四,指出她自己可能遭到的不幸。想到这里,凤鸣用十指向上拢了拢头发。
这个习惯是他多年在进手术室前养成的,这个手势总能使他镇定下来,使他的头脑恢复冷静,而此刻他正需要冷静。门口传来女人上楼的声音。凤鸣在客厅中央站住了。
他准备好了要说的话,站在那里,紧压住嘴唇,咬的恰到度数,不让出血。
门口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他知道她走近了。虽然他对自己刚刚准备好的言辞很满意,但对当前这场表白还是有点害怕。
小娇垂着头,摸弄着指甲走进来。她红光满面,但这满面的红光不是欢乐的光彩,而像黑夜里可怕的鬼火。小娇看见丈夫,抬起头来,好像从梦中醒来,微微一笑。
“哇!你还没有睡?”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外面的网丝外套脱了,没有停下来,直接走进洗漱间,“是不是该睡觉了,阿明?”她在洗漱间里说。
“小娇,我今晚有话要跟你谈?”
“跟我?”她惊奇地说,从洗漱间走出来,用块热毛巾捂住脸。“有什么事吗?谈什么?”她在他面前坐下来问。“好的!你要谈,那就谈吧,不过我们现在最好还是睡觉!”
这话小娇脱口而出,她自己听着,她对于自己如此镇静的本领也感到吃惊。她说的那么自然,那么轻松,仿佛自己真的很想睡觉!她觉得自己披着一件隐形的盔甲,这背后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帮助她,支持她。别人是不会看到她的真面目的。
“小娇!我想警告你!”他说。
“警告!”她说,“有什么事吗?”
她大方而愉快地望着他,会说话的身体扭动了一下。她的这个动作使她看上去有点反常,他很了解她,她一向对他开放的灵魂,现在却对他封锁起来。凤鸣此时的心情就像一个人返回家里,却发现门锁着,就是找不到钥匙,却又希望钥匙在某个地方可以找到。
“我想警告你的是,”他低低的声音说着,“由于轻佻和行为的不检点,你会使周围的很多人有理由来议论你。你今晚同某个人过分的亲密,引起了大家对你的注意。”
他说着,看看她那不断扭动但难以琢磨的身体发出的语言,他一面说,一面觉得他刚才的话是徒然的。
“你总是这个样子?”她回答,仿佛根本不懂得凤鸣说的是什么意思,故意装作只懂得他最后一句话,“我呆在家里,你嫌我不出去;我同人说说话,你说我和人很亲密。”
凤鸣内心里颤了一下,十个手指头再次拢了一下头发。
“你的这个动作,我实在不喜欢,”她开始说着,声音比刚才大了一些。
“小娇,你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凤鸣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把两手拿到胸前,低声说。
“到底什么事啊?这么遮遮掩掩的?”她用半真半假的发怒的口吻说,“你想让我怎么和别人来往,你就说吧?”
凤鸣沉默了一会,再次用力地咬了一下下嘴唇。他知道自己没有按照预定的计划做,也就是警告妻子不要再在公众场合和某些人过分亲密,成为众人的焦点话题。但却情不自禁地进入了妻子刚才用肢体和语言设置的迷雾阵里。他同这凭空而产生的障碍做着斗争。
“我想对你说的话是这样的,”他冷静而镇定地继续说,“我希望你听一下。说实话,怀疑自己的老婆是非常的可耻的,我决不允许我做这种人。不过,有些原则,你要是违反了,你就要受到惩罚。今晚不是我一个人,而是大家都在注意着这件事。你的行为不太适合你今晚女主人的身份。从今晚大家对你的印象中可以做出判断。”
“你的话我不明白!”小娇说着,“凤鸣,你的身体是不是今天不舒服,或者是医院里有其他的事情?”她说完站起来,正要向洗漱间走去,可是他抢前一步堵住洗漱间的门口,他想再留住他一会。
他的脸色阴沉着很难看,小娇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模样。她停住脚步,敏捷地取下发卡,优雅地把头发拢到一边。
“好吧,我听着,你说吧!”她平静而似带嘲弄的口吻说,“我很想听听,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说着,说话那么的自然、大方,语气是那么的自信,措辞是那么的得体,连她自己都感到奇怪。
“你好好的反思一下你自己,对你的情感问题,作为你的丈夫,我想我是有这个权利的,”凤鸣开始说,“我们可以扣心自问一下,法律上将你我结合在一起,我们就是有责任的。在法律规定的范围之内,我们做别的事情,可否想过对方的感受。”
“我一点也不明白,改天再说吧!我困了,我太想睡觉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揉了一下眼睛。
“小娇,我们有孩子,我们做什么事都要对得起孩子,”他温和地说着,“也许我忙于工作有什么事情对不起你,但我们是夫妻,你毕竟是我妻子!”
她的脸顿时沉下来,眼睛里嘲弄的光芒也隐去了。他说她毕竟是他‘妻子’,这个词令她很反感,她想:“你知道我是你妻子吗?你知道作为一个丈夫对妻子的责任吗?人家有妻子,你也有妻子,在你眼里你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妻子’。”
“凤鸣,我不是很明白,”她说着,“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你可以把话说完,作为我的妻子,你应该知道你的责任是什么?我不是在为我自己说话,这件事关系到的主要人物是:我和孩子,还有双方的父母,家人。我再次声明,我的话你也许认为会是多余的;也许是出于大家的误会。如果是这样,那就请你多注意一下影响。如果你认为我的话有一定道理的话,那就请你想一想。如果你心里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你也可以告诉我的……”
凤鸣也没有想到,他说出的话,完全不是他刚才准备的那些。
“我没什么要说的,真的……”他急急地说,勉强忍住微笑,“真的,该睡觉了,到了我们该睡觉的时间了。”
凤鸣再次用十指向后拢了一下头发,不再说什么,走进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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