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站在甲板上，一名男人微张着眼，似在观赏周围的风景。
奈何周遭除了这艘船之外，只有滔滔的河水与拔天耸立的孤峰绝壁。
他应该是在沉思吧！
不久，从船舱内走出一名身着藕色衫子的女子，她看了一眼站在甲板上的男子，将手中的甜糕放在桌子上，然后走过去轻声道：“王爷，吃点东西吧！”
男子，也就是贤王，他叹了一口气，随后，回到桌子边坐下。
“王爷，这是我亲手做的，应该合您胃口，多少吃一点吧，您已经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了。”那女子柔声劝道。
“羽灵，麻烦你了。”贤王拿起一块甜糕，尝了一口，想起国事，忽然没了食欲。
看见贤王放下手中的甜糕，羽灵——自小在王府长大的丫环，不禁有些担心。
“怎么了王爷，是不是不合您胃口？”
“羽灵，不管你的事，是本王自己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贤王怎么也没想到，宰相许兴邦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叛变。他因为要去黄州城处理一些事，离开京城八天。临走时，他留下心腹——赵一，让他注意京城的动静。在他刚启程回京的时候，赵一飞鸽传书，说皇上遇刺身亡，宰相软禁太后娘娘，独霸朝纲。得到消息的他，无比震惊。他不相信皇上死了，可能皇上只是遇到一些事情而无法脱身回京。不过，现在，皇上就算想回去，许兴邦一定会派人阻止。而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许兴邦的阴谋诡计得逞。
“王爷，不管您要做什么样的大事，也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如果连您都倒下了，那皇上怎么办，太后娘娘怎么办，百姓怎么办，天下怎么办？”
“羽灵，你放心，本王没事的！”贤王笑笑。
“那……”
“这些甜糕就放在这里吧，本王饿了自然会吃的。”
“不行，王爷，甜糕冷了就不好吃了，我还是先把它们撤下去，王爷饿了叫我一声，我再做给王爷吃。”
“嗯。”贤王为羽灵的贴心感动不已，这丫头，不枉他将她当做女儿般疼爱。
突然，羽灵看见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的。
“王爷，您看，那是什么？”羽灵惊叫。
贤王望过去，是人……人吗？
“来人啊，赶快下去救人！”贤王大喊。
顿时，有几名男子跃下水里。不一会儿，就拖着一名身着淡红色衣裙的人上来。
贤王在看清被救女子的面目时，如遭雷击般浑身剧震，向来平静无波的脸霎时掠过无比的激动，前所未有的狂喜之情涨满胸口，久久不平。
“岚儿？！”
见众人都在呆看着他，他极力的压抑，努力地不让这情绪流露于外。
他紧紧的凝视心爱的人儿，见她的容颜依然如同十八年前般年轻娇美，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不曾被岁月洗礼过？贤王满腹惊疑，越看越觉得不对。她不是月岚，心失落极了。可是，她怎么会有一张酷似岚儿的脸？她与岚儿有什么关系吗？会不会是……岚儿的女儿？贤王一想到这，心又不由自主地飞扬起来。
岚儿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会吗？会是这样吗？
“王爷，她还有救吗？”羽灵担忧地问。
贤王听了，不禁暗暗责怪自己，事关人命，他怎么还能想那些有的没的。不管是不是，总得她醒了。
他先按了按女子的颈侧，再细察她的脉象。“还没死绝，尚有一丝气息。”
羽灵连忙开口：“我这就去请杨大夫过来。”
“羽灵，请杨大夫去厢房吧。”贤王吩咐道。
“嗯，好。”羽灵说着便急匆匆地找人去了。
“你们将她扶到厢房去吧！”贤王对围在旁边的几名女婢说。
“是，王爷。”
“公子，你睡一下吧，你已经一天一夜都没阖过眼了。”
“晶晶现在下落不明，你教我怎么睡得着？”
都已经两天了，他们沿着河岸雇人打捞寻找，到目前为止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怕是凶多吉少了，但这话云清不敢说出来，他担心公子会忧急攻心，当真倒了下去。
“云清，你再多雇些人手往河岸有渔民的地方去打听，说不定她是被打渔的渔夫给救走了。”
“……是。”云清决定现下还是不要太刺激公子，尽量顺着他的意思去做，等他平静下来，再慢慢劝他吧。
但七八天后，他们仍查不到霁晶的下落。
忘川已冷静下来，心痛都藏在心里。
而云一招依然消瘦下去，憔悴得不成人形，他们看见了心头一痛。
“云清，我看霁晶小姐是……”未竟之语，小木子以摇头叹息来代替。
明白他的意思是说霁晶小姐恐怕已死，云清思忖须臾，决定不能再放任公子这样下去。
“公子，我们先回京，霁晶小姐等我们把京城的事都处理好了再来找。”
云一招坚拒：“不，找不到晶晶，我绝不离开这里。”
不意外公子会这么说，云清沉重的道：“公子，都这么多日还找不到霁晶小姐，她恐怕已经死了，你再守在这里又有何用？”
“云清，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云一招绝然的说，“没有找到她尸首的一天，她就一定还活着，我相信为了我，她一定不会就这样死去的，我们约好了要一起白头，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的。”
“公子，我明白你们恩爱，若是霁晶小姐还活着，一定也不愿看见你这模样，我们就先回京吧，霁晶小姐一定希望你以国家大事为重！”他朝杵在公子身后的忘川使了个眼色。
忘川会意的暗暗举起手。
“不，云清，我还可……”话未完，云一招颀长的身子霍然一倒，忘川连忙撑住他。
他们带着昏睡的云一招往京城赶。一路上，怕他醒过来还喂他吃些药。
三天后，他们终于安全抵达京城。
落日余晖斜射进船舱内，躺卧在床榻上的人，静静的睁着双眸。
有两人悄悄的推门进来，走到榻前。
一个清脆的女声问：“灵姐姐，她怎么又在哭？”
“可能是因为身子瘫了不能动，心情郁闷难过。”羽灵取出手绢，轻轻替床上的女子擦拭滑落至颊畔的泪水。
小一点的女子伸手戳了戳她苍白没有血色的唇瓣，道：“你说话呀，这样我才知道你哪里疼，才能叫杨大夫帮你医嘛。”
“小莲，不要这样。”羽灵制止，拉回小莲乱来的手。“她若是能开口早就开口了，就因为不能出声说话，身子痛，心里苦，她才会难过得流泪。”
“杨大夫为什么不医好她，他医术不是很棒吗？”
“杨大夫的医术虽然好，可是她伤势太重，能救活她就很不容易了，所以一时还无法医好她，要慢慢来。”
羽灵朝床榻上的女子柔声说：“姑娘，你不要担心，杨大夫的医术很好，他一定会有法子治好你，你要有耐心一点，等你能开口说话了，告诉我你家人在哪，我再禀告王爷让他派人通知他们来看你好不好？”
女子转动眸子望着她，眸里似有千言万语想说。
可惜羽灵只看得出她眼里的伤心，读不懂她眸里的心事，最后只能劝道：“你安心在这里养伤，不要想太多。”
温暖的夕阳将船舱内镀上一层金芒，斜目望向窗外，霁晶眸里荡漾着热切的祈求我怎样都不要紧，只求云大哥千万要平安无事。
云清无奈的注视着云一招伫立在窗前的落寞身影。他可以站上数个时辰不吃不喝，甚至一动也不动，只是忧伤的遥视远方。
自从三天前将他带回京城之后，他除了想尽办法躲过宰相大人的追杀堵截外，其余的一切时间不是像柱子一样站在窗前，就是像失去魂魄似的飘来荡去，似在寻找着什么。
云请他们每每看见他这样，都不由得鼻酸，差点就要喷出男儿泪。
请来的大夫说，霁晶小姐的事对公子的打击太大了，公子太过伤心，再加上身子疲惫过度才会这样，待休息过就会好了。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公子还是不见好转，云清真担心再这样下去，公子会死的。
回到京城的第六天，云一招他们终于联系上了贤王的心腹赵一。
赵一说，贤王还有两天就到达京城了。到时候，他们就能够制服宰相大人许兴邦，稳住江山。
楼船。
羽灵正在伺候贤王吃东西。
可能快要到京城了吧，王爷突然食欲大增。
看来，真的有一场战争要开打。
“灵姐姐，灵姐姐，她能说话了、她能说话了。”一阵兴奋的嗓音传来。看见贤王后，她的话语立马消失了。“王……王爷。”她行了个礼。
贤王夹起羽灵刚替他布好的菜，抬眸望着跑进来的小莲。
“谁能说话了？”
“就是厢房里的那位姑娘啊，她能说话了哦。”
“她能说话了，那她说了什么？”听见小莲带来的消息，羽灵也感到很开心。
“她叫我帮她找很撑的一个叫雨衣罩的人。”
不止羽灵皱起了眉，连贤王也听的有些不解。
“小莲，你是不是听错了，哪有人叫雨衣罩的。”
“她是这么说的嘛。”
“是吗，这可奇了，我这就去问她，看看那个很撑的雨衣罩究竟是谁？”可看一眼贤王，羽灵才想起她的职责，现在她没有时间过去，她也没胆子就这样丢下贤王自个儿跑去。
见她苦恼的神情，贤王淡淡道：“我过去看看。”
羽灵一笑：“谢谢王爷。”
三人来到船舱，杨大夫正在帮她扎针。
“杨大夫，小莲说这姑娘能开口了？”羽灵问。
在她头上扎下最后一针，杨大夫望向他们。
“嗯，不过话仍说得不太清楚，可能还要几日才能说得灵活。”
小莲来到杨大夫身边道：“杨大夫，你跟王爷说，她刚才是不是说要找很撑的雨衣罩？”
杨大夫莞尔一笑：“她是那么说，不过那是因为她眼下口齿尚不清的缘故，我想她说的应该是京城的云一招。”
“云一招？”听到这个名字，贤王觉得有些熟悉，可是，到底是哪儿呢？
“她与那人有什么关系？”
收起金针袋，杨大夫回答：“适才扎针前我问过她，他们似乎是情人。”
“是吗？”听到容颜酷似月岚的女子有了情人，贤王的心莫名失落极了。“好好照顾她，等到了京城，处理好了国事，就帮她找人。”
“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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